水心悠一时按下冲动,只是心中叹道:“不想蜀中混乱至此,当真是无法无天!蜀民何辜,受此摧残。”
云晨潇知水心悠性子刚烈更胜自己,生怕再见到什么不平事,惹得她怒目拔剑,一来暴露身份,二来气大伤身,便也不再行动,在醉月斋包了一间上房,与她在房中休息。待到月上柳梢,才借着散步为由,孤身一人出来刺探敌情。
不消片刻,云晨潇便来到白日里被拦的剑门关关隘。见这里秩序井然,守军轮流驻岗,警惕性颇高,云晨潇在心里大为赞许。再向前去,就是驻军长官的营房。云晨潇屏住呼吸,侧耳听去,却听得一阵咒骂道:“那胡木当真恶毒,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狗日的不得好死!”正是那录事参军周越的声音。
“周参军息怒!那胡木乃是王府内臣,莫说咱们惹不起,就是……就是洛大人,也惹不起啊!”另一人劝道。
“哎!”说到顶头上司,周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道:“这世道如此黑暗,乱世人命低贱至此,真真令人寒心。本以为洛大人能有裂天崩地之能,可谁知,虎落平阳,要处处受制于人!”
另一人随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洛大人乃是宣和五年,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啊!他本来可以留京任职,奔个好前程的。可他那性子……哎!竟是半点不肯攀附权贵,后来吏部铨选时,竟给他随意指派了个不毛之地当县令,可说是有志难伸了。好在礼部侍郎慕容光大人算是洛大人的恩师,在他提携下,洛大人这些年辗转蜀地,投笔从戎,这才任了川军宣抚使,也算一方要员了。”
周越却是越听越来气,索性将那酒碗一摔,怒骂道:“去他娘的一方要员!要我说,这朝廷的四品宣抚使跟那王府的八品左承奉一比,就是个屁!”
云晨潇在帐外听得此言,差一点笑出声来,心道:“周越此人,粗中有细。话虽难听,道理却是不差。但不知他们口中的‘洛大人’是何方神圣。若是能为我所用,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刚刚想到此处,但觉肩头被人一拍,还未来得及回头,口鼻已被堵住。云晨潇心下又惊又骇,却不知是何人背后偷袭。
第79章 闲谈人间事
正不知高低间,却听身后那人低声道:“臭小狗,别乱动。”云晨潇回头看去,但见那人白衣胜雪,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不是水心悠是谁。也是她艺高人胆大,此时已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袭白衣夜行,也不怕被人发现行踪。
云晨潇放下心来,用暗语与水心悠道:“你不好好待在客栈,来这里做啥?”
水心悠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散步散到人家兵营里,也算人才一个了。”
云晨潇心知自己什么事都瞒不过水心悠的慧眼,呵呵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观察屋内人的一举一动。但此时他们只一味吃酒,聊些有的没的,云水正打算离开,那周越忽道:“对了,今日在剑门关外,有一对来县城做生意的小兄弟。我当时忙着料理胡木那厮,一时大意,竟给那俩娃儿溜了。你这几日在县城巡查,若是遇见他们,带过来见我。”
另一人应和一声,又问道:“不知他俩有何特别之处,让周参军这么重视?”
周越沉思片刻道:“特别之处,就是俩人都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你只要见这城里有两个最标致的少年,给我带来就准没错。”
另一人听到此处,拖着长腔“哦”了一声,似是什么都懂的样子,凑近了周越,谄媚道:“听人盛传,洛大人年过三十,却尚未娶妻,这其中缘由嘛,嘿嘿……”他比了个手势,小声道:“莫非周参军你见人家少年风流,也动了龙阳之兴?”
“格老子!”周越大骂一声,赏了那人一记老拳,笑骂道:“你小子整天就不务正业,长官的事少打听!老子是看洛大人身边的掌书记前几日告老还乡,他身边缺个会舞文弄墨的人。而且……我总觉得他俩不太寻常。总之,你给我盯着点就是了!”
那人应了一声,又与周越斟酒布菜,东拉西扯一番。云水二人又听了片刻,这才飘然离去。
到了县城,已过了宵禁时刻。云晨潇本想回客栈休息,却被水心悠拦住道:“我陪你去了军营,你也需陪我去一个地方。”
长夜无事,云晨潇倒是乐意奉陪,跟在水心悠身旁,只管插科打诨,甚是乖巧。水心悠似乎轻车熟路,先是到一家医馆,硬生生地把一名鼾声如雷的大夫从周公处喊醒,不由分说得拽了就走。那大夫见云水二人武功高深莫测,心中虽十二分的不情愿,却又哪敢怠慢半分,连跑带跳地跟在她们身后。
云晨潇见那大夫甚是狼狈,看得皱眉,不知水心悠弄什么玄虚。只见水心悠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巷子。这巷子本就狭小拥挤,又堆满了杂物,更是仅容一人可过。云晨潇此时已然明白水心悠不仅用心良苦,且心思细腻,不由得满腹柔情,心道:“悠儿刀子嘴豆腐心,这幅好心肠真是天下第一。”
正想着,三人已来到一处大杂院中。那院子里更是凌乱狼藉,水心悠叹了口气,抬声问道:“龚家大哥可在房中?”
连问了三声,才有一个妇人蹑手蹑脚地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道:“谁找我们当家的?”
那妇人三十多岁年纪,眉目疏淡,愁容满面。水心悠识得这妇人便是白天被胡木殴打的鸡贩的妻子,便笑道:“嫂子你好,我们是过路客商。因不忿白天之事,特向邻居打听了您家地址,来看看龚大哥。”见那妇人半信半疑,忙指指身边的大夫道:“这是给龚大哥瞧病的大夫,快让我们进去吧。”
妇人乍经风波,已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但她见云、水风姿高雅气质脱俗,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警惕心也就松了几分,又一听有大夫,更是欣喜,忙请了三人进屋去。那屋子本也不大,靠南处摆了一张床,中间一张桌子并三四把椅子,另有几本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一男子正在床上呻/吟,正是那被殴打的龚岩无疑。另有一个女孩儿,约摸十来岁年纪,正捧着药碗坐在床边抹泪,不住地唤着“爹爹”,想来是那龚岩的女儿了。
三人一进去,这小屋便更显拥挤。那大夫细细诊治一番道:“看这伤势,那下手之人出手不轻啊!所幸并未伤及筋骨内脏,鄙人开几副内服外敷的药,不出一月也就好了。”
妇人听得大夫这么一说,拍拍胸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水心悠颔首,递给那大夫一锭银子道:“这一个月还得麻烦您多跑几趟,抓药煎药送药的事儿,都交给你了,不得有半分差池!”
大夫得的银子,足足够他半年诊费。他直道今晚是撞了财神爷,欢喜异常,拍了胸脯说一切包在他身上。自此之后更是尽心打点照料,直到龚岩痊愈不提。
且说这边大夫走后,妇人安顿龚岩歇下,拉着女儿,对着云水二人叩首三拜,道:“两位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请受民妇三拜!二位恩人日后有何差遣,我与龚岩,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水心悠听这妇人出口不凡,不似普通民妇,忙将她母女二人搀扶起来,问道:“这本是我等分内之事,大嫂您言重了。只是,胡木仗着王府势力,竟敢如此草菅人命,都没人管吗?剑阁县的父母官呢?”
妇人擦擦眼泪,道:“恩人不是四川人吧?如今岂止剑阁县,整个四川,哪里不是这样?安王爷把持四川权柄数十年,王府内臣,各个气焰嚣张。那些朝廷命官,只有巴结攀附的份儿,又哪会跟他们作对?”
云晨潇听她二人闲聊,忽想起那周越口中的“洛大人”,便插嘴问道:“难道就没有伸张正义的官员吗?我听人说,川军宣抚使洛大人为官清正,颇有官望……”
“咳咳……秀莲!你别……别乱说话!”云晨潇话音未落,那本在床上休息的龚岩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坐起。妇人忙起身过去,为他铺好被褥,柔声劝道:“三哥,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看两位恩人深藏不露,说不定真的能帮你洗刷冤屈……”
“是啊!爹爹。”此时一直在一旁的小女孩儿突然发话道:“这两位姐姐,像是天上的仙女,肯定神通广大!”
云晨潇听那女孩儿童言无忌,不由得心情大好,指了指水心悠打趣道:“看到没,那个穿白衣服的姐姐才是瑶池仙子,我是仙女的小跟班,打杂的。”
那小女孩儿明眸闪动,瞧着水心悠嘻嘻一笑,道:“仙女姐姐好看,仙女跟班姐姐也好看啊!”众人听了均是一笑。
看得屋内气氛有所缓和,那唤作“秀莲”的妇人又道:“恩人说的洛大人,可是宣和五年的探花郎,洛风洛大人?”
云晨潇心神一凛,忙不迭地点头,心道:“洛风,好熟悉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妇人道:“洛大人确实是为数不多肯为民做主的好官。说起来,我和三哥这辈子也是走运,遇到这么多好人。”
原来这秀莲本家姓李,原是成都一家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也不知怎的,竟爱上了龚岩这个穷小子,并与之私定终身。李老爷知道后,怒龚岩勾引女儿,便用计栽赃,买通师爷衙役,冤枉龚岩偷窃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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