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段大人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后悔了。”
“段大人果真坦荡。”
“彼此彼此。”
段长歌倚着土壁,“你身上带没带能抑制我中的毒的药,我这么吐血也不是办法。”
“把解药给你如何?”
“那当然好。不过言公子的恩情我消受不起。”
越子临扔给了她一粒黑色的小药丸。
段长歌想都没想就吞了。
“你不怕我害你?”
段长歌道:“你要是想杀我随时都可以杀我,我现在又打不过你,更何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气量我还是有的。”
越子临道:“会审时度势是好的,但是段大人,你一直都打不过我。”
段长歌心道我们才打过几回。
但她没说话,仰头把药咽下去,之后顿觉小腹一阵清凉。
“这是什么药?”她忍不住道。
“你觉得不舒服?”
“不是,”她砸了砸嘴,“挺甜的,还有吗?”
越子临道:“是□□。你这叫回光返照。”
段长歌突然想,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觉得这姑娘温柔可人的。
越子临自己也拿出了一粒,放在嘴里含着。
“呦,可算是同生共死?”段长歌道:“言公子是知道自己也出不去打算和某双双殉情了?”
越子临缓缓道:“这是仁丹。”
之后便没了言语。
段长歌舒坦了会,闲来无事便打量起越子临来了。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让人因美色不要命的本钱。
玉琢的似得,真不知道是怎么生成这样的。
越子临闭目道:“看我作甚?”
段长歌扼腕叹息道:“言公子为何要去做刺客?”
越子临道:“谁说我是刺客?”
“死士?”
“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段长歌讪笑道:“人生在世不称意,多说一句少一句。”
“那便少说。”
“我听你的手下叫你越左使?你叫越什么?”
越子临道:“越左使。”
段长歌道:“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咱们这叫礼尚往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越子临毫不给面子,“我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
“越左使,越大人,越姑娘……”
越子临睁开眼睛,段长歌对着她笑,“越左使,赏个脸,您就算了我一个遗愿了。”
“越子临。”
“岳山的岳?”
“越俎代庖的越。”
段长歌还要问,越子临却站了起来,道:“我要杀了它。”
☆、第四章 戮力
段长歌伸手去摸越子临的额头。
越子临偏开脸,“作甚?”
段长歌道:“并没有发烧。青天白日的越左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莫非是这段时间练功走火入魔了?”她诚恳道:“若是越左使肯信某,某想给左使号号脉。”
越子临道:“把脉门露在外面是习武之人的大忌,段大人不知道吗?”
段长歌心道你以为我像你那般多疑吗?
越子临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段长歌一脸震惊,“越左使不会是想要某同左使一道吧。”
越子临道:“你想死在这吗?”
“自然不想,只是……”
“你不敢赌上一局?”
段长歌道:“敢问左使有家眷否?”
越子临淡然道:“家师去年过世。”
段长歌苦笑道:“某却上有老下有小。”
越子临道:“难道你想被活活耗死?”
段长歌又道:“我身中剧毒。”
越子临拈花似得拿起剑,“段大人,你信不信,你若是不允,我会让你立刻就去死。”
段长歌喃喃道:“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可理喻的人。”
“我只是不想大好时光都耗在无用之处。”
段长歌站起来,她比刚才好得太多,难道越子临的这副毒只是为了让了吐几口血,活血化瘀吗?
段长歌抽出剑,剑柄古拙,剑身却是锐意四射。
越子临的剑平滑透亮得如同美人面,把她整个人衬得更加艳丽。
“我们不会立刻就要下去吧?”
“总要想想对策。”
段长歌道:“莫非是方才的那个对策?”
“哦?段大人同意了?”
“左使说笑。”
段长歌看了两眼那龟道:“这倒有点像某曾在古书上见过的顼赑,它的背看起来是壳,实际上是软的,据说,它的心就长在背心的位置,四周都是花纹,中间无花处便是。”
越子临挖苦道:“不是龟兄了?”
段长歌无奈地揉了揉头发。
“它怕疼吗?”越子临问道。
“你不怕把它激怒吗?”
越子临道:“我能一剑杀了它。”
这样狂妄的话段长歌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可能是她已经习惯了。
段长歌道:“它的头似乎能伸出数丈,完全可以把你拖下水。”
越子临微微一笑,“这就要看你了。”
“越左使,请三思而后行。”
越子临道:“我今日听了太多这话。”她抬头,看夕阳西沉,道:“快,日落之前解决它。”
段长歌无奈,她为什么遇到了这么个疯子。
越子临拿出一个小瓶,均匀地洒在剑上,然后扔给段长歌。
段长歌道:“你到底身上带了多少毒?”
越子临道:“江湖险恶,我一个弱女子不得不防。”
段长歌差点没拿住药瓶。
“千万别让自己的伤口碰到毒。”
“见血封喉?”
“药尽屠城。”
段长歌感谢这祖宗没把药用在她身上。
她把药抹在剑上。
不对,我感谢她干嘛,段长歌猛地回过神来,我才是被拖下水的那个啊。
越子临道:“一路小心。”
“某先下去?”
越子临抱着剑,“不然呢?”
“若是左使当真用了那个对策?”
“段大人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段长歌咬牙,好样的。
越子临,你千万别落到我手上。
她一闭眼,跳了下去。
水面上的火早熄了,赑颛见人下来,猛地探出头来。
和这样的东西打了个照面的感觉,实在是……
饶是段长歌胆大无比,这时候手都抖了。
赑颛张开嘴,一口的獠牙,脖子伸的老长。
段长歌一脚踩上它的牙,借力落到它的脸上。
赑颛的皮肤湿滑,她站不住,猛地抽剑,插进了赑颛的眼睛。
这东西不会叫,只会干嚎,赑颛挣扎的更加厉害,若不是这把剑牢牢地插在它的眼睛里,段长歌早就被甩了下来。
即使号称是药尽屠城,赑颛也没有立刻倒下。
到底是上古时期的畜生。
段长歌向上看。
越子临站的很稳,巍然不动。
段长歌第一反应就是中计了。
也是,趁着她和赑颛缠斗时离开总比下来斩杀赑颛更安全。
她快握不住剑了。
赑颛的牙里都是绿油油的水藻还有一些蠕动的雪白虫子,一想到自己要死在这东西手里,段长歌就觉得无比恶心。
她手一滑,终究摔了下去。
赑颛似乎在长着嘴等她。
越子临笑了一声,冷道:“废物。”
她看着不远处的锁链,只要用轻功飞过去,再有一个落脚点,眼下赑颛正和段长歌缠斗……
她扬剑,一跃而下。
越子临说一击而中。
她真的是一击而中。
一剑贯穿背心。
她压着自己的体重,还有落下来的重量,入肉半丈。
段长歌说的没错,这东西的背不是硬的,但是柔韧无比。
这次赑颛不再挣扎了,硕大的身体轰然倒在水里。
越子临站在赑颛背上,乌发飞扬,脸上沾了几点血。
她隐隐约约能看见水下的顾长歌。
段长歌并没有被赑颛吞下肚子,但是她被那东西的脖子撞了一下,几个大男人难以合抱的脖子。
水被赑颛的血染红了,段长歌慢慢消失在水里。
素箫还在她身上。
刚才她不拿素箫是因为她若拿走,顾长歌必定有所芥蒂,她们还需合作。
水还算清澈。
说实话,越子临不想下去,但是为了素箫,她必须下去。
她跳进水里。
水面上不知道飘了一层什么东西,沾在她的头发上,惹得越子临脸色越来越冷。
她摸到了段长歌的手,把她拽了上来。
她游到对面,上面垂着一根铁锁,想必是断的那一截。
身上湿重,越子临脱了大氅,拉着顾长歌上去。
若段长歌醒着必然要赞叹越子临轻功了得。
当她稳稳地踩在地上,胳膊已经承受不住,直截了当地把顾长歌甩到地上。
顾长歌被嗑了一下,吐出一口水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这边的隧道居然比那边大的多,还有柴火和碳。
越子临突然没那么恨刻下别有洞天这四个字的人了。
段长歌的火折子已经湿了,她拿起烟杆,抽了一口,幽暗的火一下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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