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腰间解下一个香袋,“找到了尸体把这个撒上。”
对方捏到了里面是个小瓷瓶,“是。”
“做的干净点。”
几个人把仅存的茅屋骨架抬走。
言子陵的笑容慢慢地冷了下去。
没有尸体。
什么都没有。
烧成灰了的草屋可没有藏人的地方。
“左使大人!”有人唤她,“这有石板被人搬开了。”
言子陵一甩衣袖,冷冷地哼了一声。
地上都是草灰混合着融化了的雪,弄脏了她的一双白靴。
地上的那块石头已经被人擦干净了,熠熠生辉,像是一个人的眼睛,好像在嘲讽她的自负。
“我做事还算严谨。”
言子陵冷冷一笑,手中刚刚拿起的竹箭被啪地掰成两段。
“大人?”
言子陵一剑穿透了那块石头。
她也发觉脚下的石板在动,于是走到别处。
石板打开。
言子陵面无表情。
“你说,我把这堆上□□,炸塌了整个密道的可能性是多大?”
下属擦了擦脸上的汗,即使火已经快灭了,这里还是热的吓人,“属下觉得越左使应当三思而后行。”
言子陵环视了一下四周,寒声道:“回去告诉尊上,左使越子临必带素箫而归。”
“大人……”他还未说完,越子临便纵身跃下。
“大人!”
“别跟过来。”越子临回头道。
几人只好讪讪地离开这处。
没人踩着石板,那一块很快就合上了。
在一面墙上,刻着四个字:别有洞天。
字体飘逸大气。
越子临一剑把那处劈了。
尘土四散。
她拿着烟杆,幽幽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鬼魅一般。
你……跑不了的。
☆、第三章 幽穴
段长歌咳嗽了几声,她觉得血气上涌,一嘴腥甜。
她不是没中毒,只是并没有越子临想的那般严重。
她越向前走,越能感受到冷风拂面。
她走得不慢,同时她也知道,这么大的地方施展不开轻功。
段长歌有自信自己不被后面的人追上,但她低估了越子临的毒。
五脏六腑的燥热难耐,她几乎站不住。
前面隐隐约约有光,也越发开阔了起来。
段长歌心中一松,复又紧了起来。
风中的血腥味她闻的分明。
方才她以为是洞中潮湿的缘故,现在却已经到了浓得无法忽视的程度。
她又向前走,面前骤然开阔,竟是是天然的石洞,有几十丈宽,上面不知因为什么已经空了,露出很大的天。
而她再要走,就没有路了。
下面是个寒潭,水面泛绿,她虽看不见底,却能看见岸边堆着的骨骸。
有人的、亦有牲畜的。
她的手边立着块石碑,上面拴着一人腰粗的铁锁,铁锁的一头在水里。
她才看见在十丈外处,才又出现了一个通道,这中间便是水潭。
想来最开始开凿密道的人是用锁链通过石壁的。
现在,锁链断了。
她随手抛了个东西进水里。
水面平静无波。
段长歌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段大人为何不继续跑了?”越子临一手拿着剑,一边抽着烟。
段长歌在死人身上闻到的味道就是她烟上的味道。
段长歌扭头道:“不若言公子给我示范一下,如何?”
越子临显然也看见了那些骨骸,心只这水中怕是有什么凶猛精怪,于是笑道:“方才段大人给我素箫不是还能留个全尸,现在……”她故意叹了口气。
段长歌心道自己真是为他人做嫁,现在连化尸散都用不着了,她直接把自己一推就干净。
越子临吐了口烟。
石洞却骤然摇晃起来。
段长歌有伤在身,没有站稳,身形徐晃一下,竟向下倒去。
越子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了上面。
就在这一刻,一个黑影突然扑了上来。
石洞轰鸣。
她们来时的路,摇摇晃晃,塌了下去。
黑影也马上落了下去。
“那是什么?!”
段长歌呼了一口气,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越子临冷道:“我没问你。”
她自言自语道:“再看一遍?”
段长歌刚想问她一句再来一遍什么,越子临就拿出了个酒壶大小的东西,泼到了水里,然后夺过她的火折子,扔了下去。
火焰一下将整个石洞都照亮了。
越子临这厮真是对放火情有独钟。
池水应该是很清澈的,因为她看见了,水底的东西。
黑乎乎的一团,几乎占据了大半的水池,似龟非龟,似蛇非蛇,眼睛比目而生,大得仿佛一人的拳头,它似乎十分忌惮上面的火,金灿灿的眼睛怨毒地看着两个人。
“玄武?”段长歌道。
“你知道?”
“不知道。”
越子临瞥了她一眼,“若是玄武真长成这德行,那么绘着四方圣灵的图腾尽可以烧了。”
“你怎么那么喜欢放火?”
“干净。”
段长歌往里面走了几步,土都塌了,走不了多远。
或许真的太湿了,有些土上居然还有青苔。
“绿阴不减来时路啊。”段长歌感叹。
这话委实风凉,说得好像不是自己一样。
越子临阴阴测测地看着她道:“段大人想不想和它们相映红?”
“免了吧。”
段长歌喜欢葬在桃花里,死在美人怀中,可惜这青苔和桃花根本没法比,美人是美人,但比蛇蝎都毒。
“现下如何?”她现站着都很吃力,干脆席地而坐。
哪怕她们现在呆的地方塌不了,可水怎么办,食物怎么办,不是久呆的地方。
越子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道:“我杀了你,靠吃你活着,时日久了,总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出去的办法?”段长歌苦笑道:“你要□□它吗?”
越子临道:“你觉得我□□会好用吗?”
段长歌道:“无用。”她想了想,又道:“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吃吧?”
越子临道:“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为何不能?”
“话虽如此,我中了毒。”
越子临道:“你觉得我会就这么把你吃下去吗?”
段长歌叹气道:“我知道了,你还要让那龟兄分一杯羹。你想与它套好近乎,然后让它放你一马吗?”
“你叫它什么?”
“龟兄啊,不然叫鱼兄吗?”
“我不信这称呼让段大人的长辈听见了,不会打断大人的腿。”
“奇了,言公子在关心在下?”
“你少说几句是不是能死?”
“我已经快死了,”段长歌叹息道:“你还不让我多说几句,说一句少一句啊。”
越子临更烦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做事素来不后悔。
“言公子啊,你说龟兄的嘴是不是奇臭无比,若是把我熏晕了……熏晕了倒还好,熏吐了可怎么办呐。我倒不是怕污脏自己的袍子,我是为了龟兄着想啊,你想想看,你吃饭的时候……”
“住口,别说了!”
许是为了配合段长歌,她的“龟兄”当真打了嗝,浓烈的腐臭味熏得越子临差点昏过去。
“你瞧。”
越子临点了她几处大穴,又点上了哑穴。
整个山洞都清净了。
越子临吸了一口气,差点被那股味道熏死。
段长歌嘴唇翕动,好像有话要说。
越子临不想理她,一撩长袍坐下,闭目调息。
段长歌又说不了话,又动弹不得,万分憋屈。
火烧般的痛楚蔓延开来。
越子临闭着眼,一盏茶的功夫才睁开,见段长歌鬓角一片潮湿,脸色却发白。
越子临握着她的手腕,但觉气脉虚浮,这才解了她的穴。
段长歌一口血喷了出来。
越子临躲得及时。
“我还能再救救吗?”段长歌虚弱地问。
越子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段长歌又拉住了她的袖子,顺便把嘴边的血都擦干净了,“我若是死了你也出不去了。”
越子临冷笑道:“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能出去。”
她想将当日在扬州城烧袖子的做法故技重施一遍,没想到段长歌不知道穿得什么料子的衣裳,居然没法烧着。
“是寒蚕丝。”段长歌颇为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
“你觉得你还能与我相见?”越子临似笑非笑地问道。
“有点准备总是好的。”
越子临比划了一下间距,道:“我若把你扔下去喂了你的龟兄,然后踩着那半截铁锁用轻功飞上去,你觉得如何?”
段长歌道:“你说了,就说明你一定不会做。”
越子临笑了,“或许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呢?”
段长歌一个没忍住,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越子临循循善诱道:“如何?”
“不如何。”段长歌道:“言公子不会觉得我当真是会为了美色不要命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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