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安听到这话,心里也有点过不去,要是韩泽知道真正的方简已经死了……
眼看方慕安有所动摇,韩泽一秒钟也没耽误就顾自脱靴脱外袍,吹了灯,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方慕安见大势已去,只好拼命往里跟韩泽拉开距离,蹭到一半就被韩泽扯手制止了,“别离我这么远。”
方慕安全身僵硬地任韩泽把他抱在怀里,抖着嗓子问了句,“大人……我们真像你夫人说的那样,玩过什么皮鞭蜡烛的游戏吗?”
韩泽轻嗤一声,“你这次醒来之后变化太大,我都认不出是你了。你从前虽然也会常常忘记事情,对我却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过。”
什么叫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过?
难道从前的方简是性格乖戾的咖?
方慕安轻咳一声,“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韩泽沉沉一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太子府宴,惊鸿一瞥才知原来这天底下竟有如此超凡脱俗之人。那会我才只有十八岁,刚刚考中进士,后来我之所以会投靠太子,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所有童话般的爱情故事,都有一个电光火石的开始,方慕安其实不太理解男人与男人的电光火石是怎么个化学反应。
上一世他也曾问过康时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老子的?”
康时年笑着看他一眼,“刚上初一那年,我在校外被人堵了,几个外校生要抢我的钱,还笑我是肥猪,后来你和你的狐朋狗友路过,把他们吓跑了。”
方慕安一点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不过他从前的确是看不得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同学被外校生欺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很有可能的。
康时年接下去说的话就让他彻底悔恨自己多管闲事了。
他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做春梦梦到的是你,做那个想着的是你,抱着枕头也当成是你,有时候在学校看到你都会起冲动。”
擦,小乌龟比班长变态一百倍好伐。
当初他真是瞎了眼,居然让这么个居心叵测的小狼崽子白白占了一年便宜。
回想起来他们翻来混去的那些岁月,方慕安就觉得后怕,原来康时年跟他勾肩搭背,打打闹闹的时候,心里面抱着的都是那种想法。
韩泽见方慕安不说话,就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子谦,你在想什么?”
想冤家。
“没什么,我在想你说的那些事。”
“那时候我只敢远远的看你,从不敢靠近你,我万万没想到,后来你竟会做我的幕宾。”
方慕安呵呵干笑两声,“可能二十年前我就慧眼识珠,认定你是个当特务头子的可造之材吧。”
“什么头子?”
“没没,口误。”
韩泽轻轻转了个身对着方慕安的侧脸,“我在你身边二十年,用守得云开见月明来形容也不为过。我知道你会接受我,一半是因为他死了……一半是因为你受了伤,又中了落英血的毒,你会要我,大概也是为了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子伤害自己,减轻痛苦……我知道我趁人之危很不光彩,可是我太想得到你了……”
方慕安只听了这几句,就猜到他要讲的大约会是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不管过程怎么样,最后你不都得到心爱的人了吗?他既然愿意为你去死,可见你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默默半晌,韩泽都没有回话。
方慕安忐忑着一颗心,生怕他下一步做的出人意料,没想到韩泽也只是轻声问了句,“子谦,你为什么要把话说的这么置身事外?”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置身事外!
方慕安心里是同情韩泽的,可撑死到头也就是同情了,他不能做过多的动作,说暧昧的话,让他产生不必要的幻想。
那就太残忍了。
第63章 隐士有隐痛9
一大清早,方慕安又是被韩夫人捂脸憋醒的。
这该死的整人都不会换换招式。
方慕安好死赖活把韩夫人推下地,呸呸了几声,“你干什么你!”
“钱呢?”
“才过了一天你就管我要钱,我上哪给你弄去。昨天我跟你家老爷出去办事,哪里有时间出城。”
韩夫人冷眼瞥着方慕安,亮出了叉腰摆胯的经典姿势,“那孬货今天不在,我给你安排车出城。”
怎么看她这架势,像是等不及要把他弄到城外杀人灭口。
方慕安摸摸伤口,长叹一声,“你好歹等我换身衣服洗把脸,要出城也不能穿着里衣就出城吧。”
韩夫人轻哼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方慕安穿鞋下地,先洗脸漱口,再换衣戴面具,才要出门,就见韩夫人端着个碗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把这个喝了。”
方慕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啥?”
“那孬货一早起给你熬的补汤。”
“你没在里头加什么□□鹤顶红吧?”
韩夫人失声冷笑,“府里穷的揭不开锅,还有钱买鹤顶红?”
方慕安脸都白了,“那你放的是□□?”
“砒你个头砒,药死你我管谁要钱,我就算要杀你也得等先拿了钱再说。”
方慕安摘了面具,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接过韩夫人手里的补汤,才皱着眉头预备一饮而尽,结果灌得太猛把嘴给烫了。
“你个混球,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干脆端碗开水烫死我算了。”
韩夫人也怒了,“你以为我想伺候你个扫把星,还不是孬货嘱咐人把汤锅热着等你醒来喝,你自己喝之前不吹吹,当凉水灌个什么劲!”
两人互瞪了一会,都泛酸眨了眼,方慕安闷头把汤喝了,韩夫人站在门口催丧一样的催他。
丑正室和男小三一大早就吵吵闹闹,成了韩府一道亮丽的风景。方慕安和韩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到大门口,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车开出去方慕安才觉出不对,“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你要是跑了,那孬货还不唯我是问。”
方慕安听不过去,“你别一口一个孬货地叫他了行不行,他怎么说也是你夫君,你把他叫孬了你脸上能添光加彩是怎么着。”
韩夫人看着方慕安,眼里隐隐现出一层水汽,“还不都是因为你!自从你进了韩府,他就再没来过我房里一次。”
怎么听这意思,方简没来韩府之前,韩泽还是去过韩夫人房间的。
方慕安眼看着母夜叉似的人哭的梨花带雨,心里也生出点异样情绪,意识到以前,他手已经伸过去拍韩夫人的后背了,“只在乎曾经拥有,又何必在乎天长地久。他从前跟你甜蜜蜜时,表现很孬吗?”
韩夫人一咬嘴唇,脸上居然还现出了诡异的红晕,“你们天天滚在一起,他怎么样你比我清楚。跟他有过一次,跟别人就都是索然寡味。”
一个美女说出这种话也罢了,一个四十岁长相堪忧的妇人说出这种话,未免就有点诡异了。
大奶二奶讨论渣男床上功夫这种事,到底还是对方慕安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出城的后半段路,他说什么也不肯再说一句话。
韩夫人也沉默下来,一会低着头抠指甲,一会掀帘子看窗外,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忧伤,大概是在缅怀什么终身难忘的过往。
方慕安看她时心里不忍,更多的是担忧自己。
一会出城见到云晨,他该怎么说?直接承认他的身份,还是绕个弯子说他是受方慕安之托来找他的。
煎熬中车子已经赶到方慕安指定的地址,方慕安和韩夫人下了车,对视一眼,往院子里走。
才走出两步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狗叫。
小黑从院子里冲出来,对着韩夫人一通狂吠,把母夜叉吓得兜圈子的跑,站的远远的不敢回来。
方慕安看到韩夫人被狗追的情景,伤口都要笑裂了,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哎呦。
小黑站在院门口一边摇尾巴一边看他,看着看着就试探着凑到他跟前闻他的手,又伸出舌头舔了他。
韩夫人看得瞠目结舌,对着方慕安狂吼,“这畜生为什么咬我不咬你?”
“你没听过一山不容二犬吗?它不咬你一嘴毛,怎么彰显他的江湖地位。”
韩夫人气的青筋暴涨,左手指完方慕安又用右手指,指来指去也不敢说半个字,生怕方慕安打发狗来咬她。
院子里的人听到狗叫声,也出门来看。
两家佃户都下地了,迎出门的是云晨和段鸿。
两人走了个前后脚,中间还保持着八百尺的距离谁也不理谁,看样子也不像是生疏,倒像是在闹别扭。
方慕安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太扎眼,必定要介绍他如今在台面上的身份的,就对着云晨和段鸿恭恭敬敬地施了个拜礼,“在下是韩泽大人府上的幕宾,受大人所托,来拜见老夫人。”
段鸿一听他是韩泽的人,干脆一甩袖回房去了。
云晨的表情也很冷淡,既不回拜,也不应声,就那么卡巴眼打量方慕安。
方慕安被云晨看得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坦白身份,“其实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