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华翠花给了她读书成人的机会,许小信感激她。但也是华翠花一手摧毁了她的梦想,逼得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无路可走,只能顺从。
对于许小信来说,这两件对她人生而言算得上举重若轻的事,是完全可以分开来看的。
许小信找到顾雨芥所在的包房时,房内正是一片喧闹。张帆夫妇和安薇周松这两对CP各拿了一个话筒,头抵头嘶吼着“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许小信不禁为沈世的英明折服:沈世若不是明智地选择离去,恐怕此时已经被这两对边眉目传情边唱单身情歌(怄别人)的活宝气得血溅三尺了。
这五个人里,果然还是顾雨芥比较正常一点啊。
不比不知道,有了参照物许小信才发现顾雨芥的美好。她挨着顾雨芥坐下,歪着脑袋想要把自己的发现同顾雨芥分享一番。
“脸怎么搞的?”借着包厢里明灭跳跃的微弱光线,顾雨芥还是发现了许小信的不对劲。
“不小心撞……嘶……”睁着眼睛瞎扯淡的后果就是被顾雨芥拧住了耳朵。
“莫名其妙地招惹了华董她老人家,这不,给我脸上留了点纪念。”许小信忙不迭地招供,然后毫无节操地赔笑:“咱不拧耳朵了成不,我怕你手酸。”
顾雨芥轻哼一声,手腕略转了转,还是仁慈地松了手。
“许小信,话筒接着,这首歌绝对适合你!”许小信被动握住话筒,无语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歌曲名:老婆万万岁。
她转过头,目光从四张真诚的笑脸扫过,只恨没能练成传说中以目光杀人的神功。这群混蛋绝对都是笑里藏刀啊,没怄得成沈世,现在整我来了是吧?傻【哔--】才唱呢!
许小信举双手同样真诚地表示自己不会唱这首歌。
“呵呵呵。拒绝必唱曲目的人要受惩罚哦,你确定不要再考虑一下?”安薇将头抵在周松肩上,有恃无恐地恐吓道。
“小薇别吓她,不就是喝一杯混合了啤酒白酒葡萄酒番茄酱香醋辣椒的酒么,对许总来说肯定是小意思嘛。”周松状似善意地为许小信说话。
酒你妹啊,那还能叫酒么?还有,这个杯子容量抵得上大半个酒瓶了好么,有这么大的小意思么!你们从头到尾就是想整我吧喂!
“许小信,”顾雨芥发话了:“你伤还没好透,别喝那么烈的酒。”
许小信顿时热泪盈眶,有老婆就是好啊,还是老婆知道疼人啊,老婆最贴心了有木有啊。
其实……比起喝醉了之后毫无抵抗能力被老婆【哔--】什么的,许小信也觉得,唱歌只是丢一下脸而已似乎更安全一些。
K房里回荡着贱贱的歌声:“哪怕是床头跪着心里也很美噢……”许小信在心里诅咒那个写这首歌的混蛋这辈子下辈子都妻管严永远不得翻身!
转眼到了三月,阳光渐渐有了热度,风和日丽的天气,到处一片温暖景象。
便是在这和煦春风的笼罩下,Y市发生了一些说小不小的变动。
先是唐市长被调离Y市,从表面来看似乎也有充足的理由,因此大家也不以为怪。随后发生的事就有些奇怪了:周氏和华邦竟破天荒地做了同一件事---参与华为科技的股权重组。
是什么竟能让向来只有竞争关系的两巨头站在了同一战线?《Y城晚报》以这个扣人心弦的问题作为切入点,全方面深层次地剖析了华为科技的发展立足点和未来前景,并且还附上一份对华为许总的独家微访谈。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期的《Y城晚报》发行量是往日的三倍多。
“果然还是小雨芥最有用了,”沈世靠在办公椅上,弯起眼睛笑得没个正形:“继续努力,争取打入情报的最深处。”说着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本来很正常的一件事硬生生被沈世扭曲出了猥琐的含义,顾雨芥早就对她这副没正经的态度见怪不怪,只撂下一句“别想再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字”便转身欲走,唬得沈世忙撑起一身懒散的骨架去拦她,死皮赖脸地说了许多好话才算完。
晴朗的天气大概也会对人的心情产生积极的影响,微风拂面而过,鼻尖似乎能够嗅到植物的芬香。许小信感到神清气爽,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如今如今有了挪动的趋势,尽管这只是个开始,但她乐于相信美好的未来并不遥远。
她并不知晓,与此同时,有一个人正用力咬住手背,不得不面对失去未来的悲哀现在。
☆、71771.猝不及防
林冉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一个发现她不见的人是沈世。因为那天夜里没睡好的关系,沈世比往常更早地买了早餐带到医院,推开门后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
林冉就这样离开了医院,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沈世瞬间便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询问过前一天值班的护士,果然打听到了“林冉曾经拿起过纸和笔”这样的消息。
是了,定是被她知道了些什么:林冉可能无法再握笔画画这样的情况,原本是打算能瞒过她一天是一天,谁想到,却这么快就……
无暇去追究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让林冉觉察到异样,沈世当即调了医院的录像,万幸距离林冉离开的时间点还不算过去太久。
去往机场的途中,沈世无数次地祈祷,希望能来得及阻止林冉。否则,放任那样一个病人独自离开,她无法想象这件事的后果。
要在机场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沈世以前看电视里那些主角在机场如何声嘶力竭、如何擦肩而过时,总觉得扯淡,此刻才算真正体会到那种茫然而无力的心情——明明知道要找的人就在你方圆之内,却根本无法可想、无路可循。
离林冉所订航班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沈世的声音已近沙哑,就在她倍感绝望时,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广播里传来那班飞机因为可能的恶劣天气将推迟起飞的通知。
之后大约半小时,沈世终于接到一个让她安心的电话:有手下找到了林冉。
见到沈世出现,林冉似乎并不惊讶,面对沈世“跟我回去”的要求,她也只是淡然一笑并不作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世终归还是抢过林冉的行李,遑顾林冉不愉神色:“但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你也不用把一切想得太远太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话未说完便被林冉打断:“她不知道?”
“你说许小信?”沈世下意识答道:“刚发现你不见那会儿就告诉她了。”话音未落便见林冉咬住了下唇,脸色愈发难看,忙又解释道:“她在电话里就很急切的样子,想必不会比我担心得少,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才……”话说到这儿便被再次打断,林冉向前一步,定定地望向沈世:“所以你现在也该想到,我并不是真的想离开,否则也不会选这么容易被发现的法子。”——
“至于之前……一直没有拒绝你的好意,也只是盼望能借此影响她。我不过是对她还怀有一丝期待,想要她因此担心难过,或者就此陪伴在我身边便更好。”
如愿见到沈世面色变沉,林冉扬起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的轮廓:“你早该看清我是怎样一个人,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才对。”
那表情落在眼里,分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无比心痛。此刻,沈世什么也不想计较,只想把眼前这个让人怜惜叫人心碎的女人抱进怀里,做她脆弱时的倚靠也好慰藉也罢,都甘之如饴。
“林冉!”身后传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熟悉得,令沈世不得不停下向前的脚步。
而林冉脸上分明掠过的喜悦,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沈世:你不是她需要的,她的脆弱也好心事也罢,你都无权置喙。而此刻向这里而来的那个人,才是维系她一切感情的所在。
许小信站在林冉面前,玻璃将阳光投射到她微黄的发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美好。
尽管此时春寒未褪,许小信鼻尖却沁着细小的汗珠,林冉和她说着话,一瞥便瞧见了,想也未想便抬手用衣袖替她拂去。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刺眼,沈世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一步。
转身欲走之时,耳边却飘过一句让人很不舒服的话。
不管说是迁怒也好发泄也罢,总之长久以来压抑的某种情绪终于突破了临界点。沈世只憋着一口气径直冲到许小信面前,揪住衣领就是结结实实一拳落到许小信脸上:“你这混蛋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猝不及防之下许小信来不及反应,更何况沈世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她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被拳头的冲击带着向后踉跄,牙齿闭合间撞向舌根咬出了满口鲜血,而挨了那一拳的左半脸立时剧痛不已。
若不是被林冉眼疾手快拉住了沈世,只怕当时落在许小信身上的就不只是一记拳头那么简单了。
尽管心中怒火难平,但沈世还是顾虑着林冉的伤势不敢用力挣脱她,只用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许小信。
莫名其妙挨了这一下,按着许小信的脾气原本也是无论如何要回敬过去的。可是如今对手虽说满脸不情愿,但显然已偃旗息鼓,她自然也没有再依依不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