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生气,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存了几分偷师的心思。
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想不明白,明明点绛是个能织好云的仙女,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愚钝的样子。
点绛总是会拿一些残次的云到吱吱面前,吱吱看了,强迫症一犯,二话不说,就给拾掇好了。之后便一个仙玩去了。她并不知道,点绛仙子,会拿那些云去做仙情。
四种云都织了一遍,每朵云都规规矩矩的,完全符合标准。
就连严苛如西王母,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点点头,对四周的仙卿道:“点绛这孩子,一看便知是下过苦工夫的。”
众仙听了,连连附合,跟着称赞。
心说点绛仙子的能力,在九霄阁是数一数二的,只怕唯有当年的织女,能超过了她去。可惜有个碍路的仙女吱吱在前面堵着,否则别说是四堂主之位,就连殿主之位也是舍之无谁的。
“小仙献丑了。”点绛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尚未全部展示完。”
西王母托起仙茶,呷一口,凤目向点绛投去:“哦,你还有什么没有拿出来的?”
九霄殿主,除了织云之外,还能展示什么?
众仙的呼吸皆是一滞。
那件东西,除了织女之外,还有仙会制吗?
王母也想到了什么,放下仙茶,目光幽远,嘴唇抿起。
斯仙已陨,往事难追。
大殿之内,静可闻针。
点绛扬起头,露出细长的脖颈:“小仙,曾试制过云锦天-衣。”原本温柔的眸中,此刻闪耀着势在必得的光,收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赢,就赢了一切;输,也将输了一切。
点绛从乾坤戒指里取出了一件薄薄的天-衣,西王母身边的两个大仙女,上前接过那天-衣,小心翼翼地展开。西王母也忍不住从主座上下来,走到那件天-衣旁,伸手去触摸上面的花纹。
这天-衣与王母身上的那件,极为相似,若不是经常能够看到这天-衣的仙,恐怕还真的不能够辨认出差别来。
其实这两件天-衣的差别本就很小,唯一的差别只是,点绛拿出来的那一件,上面的流云,似乎流得略有些不自然。
看了这件天-衣之后,有的仙忍不住惊叫起来,完全忘记了这是在仙殿上,做出这一不合时宜的举动。
穿在王母娘娘身上的云锦天-衣,众仙自然不感逼视,但是对于这件新的天-衣,众仙却一时忘记了这个忌讳。只看了一眼,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仙,便已经受不了了。
这更证明了,这件天-衣不仅是形似,更是神似。
云锦天-衣就是这般神奇,因此只有织女才能织出来。旁的仙,心有杂念,就是看上一眼也不能忍受,又如何能够一针一线地织出来呢?
没有想到,级织女之后,点绛仙子居然也能够织出这云锦天-衣。
自然,没有仙会要求点绛仙子现场织衣。他们都知道云锦天-衣织起来极难。
也没有仙怀疑,这件天-衣是谁做的。不是点绛仙子做的,难不成是吱吱那个纨绔仙做的不成,简直是笑死仙了。
此天-衣一出,便是天帝再嘱意吱吱继承九霄殿,此刻也必须重新斟酌人选了。
就连小毒瘤吱吱,此刻也已经看得呆掉。
众仙觉得,小毒瘤应该有些自知之明了,趁早认输,省得自取其辱。就算天帝偏宠她,力排众议,给她这九霄殿主之位,也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看过这云锦天-衣的仙,都不会忘记今日所受的震撼。所有的仙,很自然地这样想:若是没有仙能织出云锦天-衣,那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仙可以织出来了,那么九霄殿主的位置,一定非这个仙莫属了。
西王母的脸上,也透露出这样的意思。
众仙想,看来这一回,西王母与天帝之间,西王母又要胜上一场了。
吱吱呆掉了,不是自愧不如,而是单纯的惊讶而已。
因为这件天-衣,根本就原主做的。
那天,吱吱看到西王母穿了云锦天-衣,回去之后就试着做了一件。结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于是扔在一边,继续摆弄她的仙梭,做些奇形怪状的云出来。
在吱吱看来,这天-衣不过是一件失败品。而对于失败品而言,她就像是不想承认错误的题目是自己做出的小学生一样,不想承认这件天-衣是她自己做的。
没有想到,那天-衣却被点绛仙子看到了。
点绛仙子很温柔地夸奖她,并且鼓励她再做一件更好的。吱吱觉得有些自己做出这样的衣服来,有些丢脸,难为点绛姐姐,还要找理由安慰她。她觉得做这种不能吃、不能玩还不能飞的衣服,一点都不有趣。
耐不住这点绛的一再要求,她随口扯了个谎,说这天-衣制作起来,要消耗的仙力极大,而且对于天时地利要求极高,因而要五百年才能做上一件。
当时随口撒的谎,没有想到点绛真的信了。
吱吱张了张口,想要说出真相,但是转眼一想,还是没有说。
她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仙。
点绛仙子这回虽然做错了,但她以前对吱吱的照顾却是不能忘的。要是这事说了出去,点绛仙子以后做仙就要抬不起头来了。
况且现在还有龙族在场,要是说了出去,要是丢了天庭的脸,西王母可不管是谁的错在先,反而会认为吱吱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仙。
她只要,靠实力赢过点绛就好了。
“展示完了吗?”吱吱几步上台去 ,“如果结束了的话,我要开始我的表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妖王姐姐正式露面在下下章……
btw:因为要准备上榜了,最近会变隔日更。
☆、惊华
吱吱一上台,不再是平时那副纨绔仙的模样,手里拿着云梭,神情变得极认真,身上像是闪着光一般,古朴典雅的仙梭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仙辉。
众仙在此刻,也不由得忘记了往日对于小毒瘤仙女的成见,屏息凝神起来。
刚刚还是众仙焦点的点绛仙子,已经被仙忽略了。
只见一道道灵力,浓郁到已具实质,化作一道道纤细而各具色彩的云线,凭空聚拢到了吱吱手里的仙梭上。
什么九霄殿主之位置,什么大织女,别的仙子考虑过的那些,吱吱从来没有考虑过。
她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织云而生的。
她既擅长织云,也喜欢这么做。云梭既是她的工作道具,也是她的玩具。
她闲来没有事情,不琢磨别的,就琢磨着除了织云之外,云梭还能来干些什么;若是只能织云,又如何用云梭来织一朵非同凡响的云。偷衣服之类的事情,是单纯的爱好,等到了她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一头钻进云里去了。
一个仙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是不需要鼓励,也本不需要竞争的。她自己就会给自己压力,去把织云这件事情做好。
但是有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坏处。非要和仙比,任凭哪个仙也比不上她的。
吱吱的手以极快的速度运动着,以至于,在众仙眼里,渐渐地产生了残影,最后已经快到了,眼睛无法捕捉到其运动的地步,看起来仿佛是静止的一般。
她真的动了吗?
若是动了,为何他们没有看到;可若是没有动,为何云在她的手中逐渐成型。
还是其实动与不动,本就无甚差别。
吱吱仙女在织云,云迫不及待地从她的手里生长出来。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势必要长成参天大树一样。吱吱仙女在云中消失了,她只是一块播种的土地,一个中介,最终那云长成什么样子,不是她决定的,但是那云就会自然而然地长成它能长出来最好的样子。
一朵行云,一朵雨云,一朵雷云,几缕祥云。
几息之间,立就。
众仙向是被一众陌生的情绪涤荡了一番一样,此刻都说不出话来。
就连负责教导吱吱的舒帆仙师,此刻也是震惊非常。她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吱吱织过正经的云,但是每次布置的课业,她都能够按时按量完成。
舒帆仙师还以为,吱吱的作业,都是点绛仙子帮忙完成的。还真没有想到,她确实有这个实力。
吱吱以前从来不在别仙面前织所谓正经的云,她保持着一个很顽强的想法:要么不织云,要织就织自己的云。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所织的云,没有一朵是雷同的。
原主是个充满创意的小天才,但是似乎只注意创新了,而不太管这创意有什么用。
吱吱稍微思索了一下这四种的云的评判标准:行云和飞行器异曲同工,注重的是速度、稳定性、安全等,除此之外,还有客户需求:仙姿优雅;雨云重结实耐用;雷云重威严肃穆;祥云重美观。
吱吱对于原主的能力稍加引导,做出了些改进。
这云又新,却又没有新得让人不舒服。反而多了一些众仙往日里没有想到的好处。
比方说,那朵行云可以自行调节速度,在仙人的示范中,可见转动方向比旁的行云流畅得多,弧度圆润,风阻极低,因而飞行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