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竟有几分心虚。但是很快,还是一腔正气占了上风。
她心虚个鬼,她爱护植物,有什么好心虚的?!
吱吱的手轻轻地在小含的头上触了一下。小含很开心,却缩起了脖子,显得更小了。
感觉背上毛毛的。
吱吱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现在她有些怀疑,那声音是不是幻觉了。
舒帆仙师从凌霄殿出来,对吱吱道:“织云赛将要开始。仙子,请随我来。”
她注意到了站在吱吱身旁的小含,像是怕沾染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向相反的方向避了半步,云袖轻摆,仙眉微皱,露出一点极淡极淡的鄙夷。
舒帆仙师又道:“已说过多次,仙子当注意身份才是。”
小含识相,一下子缩到了老远去。
舒帆仙师稍微满意了。
吱吱却伸手,将小含拉到身边来,热切道:“我想起来,你还没有行云吧?等会儿完事了之后,我送你一朵……”又做了一朵小小棉花糖,让小含拿着吃。
该听的话她会听,但是就算是仙,也不能对小孩子这种态度。
舒帆仙师微愕。一月不见,吱吱仙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往日好歹知道阳奉阴违,此刻却是明目张胆的……不服管教。
小含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糖,一路上护着糖,到了凌霄殿门口,一溜烟儿地到了队伍末端、那矮敦敦的白胡子地仙身边。那老地仙赶忙拿袖子把小含掸到了身后,善意地对吱吱笑。
部分的天仙能够入殿。职位较低的天仙,与地仙之类的,便只能够在凌霄殿之外等候,以早些知道结果。他们的身份还不够,所以不能进殿。
凌霄殿上的神仙皆眼巴巴等着开始。众仙两边开列,中间有留下一条通道,直通主座。主座有二,一为天帝,二为西王母。
吱吱进殿的时候,两个主座上还都是空着的。
过了一会儿,六名仙娥开道,雍容华贵的西王母进殿来。凤目深邃,嘴角抿起,神情严肃,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仙。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华美的衣袍,正是当年出于她的小女儿织女之手的云锦天-衣,语言难以描述其奇异的色彩。
所谓的云锦天-衣,色如云霞,不断地流转变化,烟青,黛紫,其妙无穷,而又有云雾渺茫之感,久视之,如坠无尽天心。
三界之内,唯有仙界,才配有这等天-衣;也唯有织女之手,才能织出这般云锦。
西王母的眼神像剔骨刀一样在大殿中刷过一遍,众仙皆不敢与之逼视。目光如锥,每到一处,便像是要挑出那处的许多的错处来一样。
她威严地假嗽了一声,眼睛落在了吱吱头上。
吱吱只觉得心头一凉。这一眼下去,竟像是所有的秘密都被翻开了一般,回过神来,背后已是一片冷汗濡湿。
好在,西王母在主位上坐下后,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见过织女的仙都说,吱吱与她长得有几分。天帝因此把吱吱当成女儿看待,可西王母却恰恰相反,她一看见吱吱,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曾经是那么乖巧、温顺、贤淑,因此愈发不喜原主的做派。
西王母对于点绛仙子之类的乖仙青眼有加,对于吱吱之类总爱惹事的仙,则加以白眼。若不是碍于天帝,早就除了仙籍,赶走了事了。
即便便熊天熊地如原主,面对西王母的时候,也只能呆如鹌鹑。
西王母身边的六位宫女,吱吱看着皆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都是她偷过衣服的仙,不由得老脸一红。
“天帝闭关未出。本次云赛,便由本宫与众仙共同见证。”西王母的目光落向点绛,便少了些锋芒,“九霄殿主之位,能者居之,请诸位仙子各凭实力。”
☆、实力
“天帝闭关未出。本次云赛,便由本宫与众仙共同见证。”西王母的目光落向点绛,便少了些许锋芒,“九霄殿主之位,能者居之,请诸位仙子各凭实力 。”
于是众仙了然,这回天帝和西王母之间的争斗,是西王母更胜一筹了。
吱吱夹在这仙界第一夫妻之间,又做了一回小炮灰。
西王母和天帝之间的矛盾,自万年前处置织女的时候开始。
西王母要降天雷劈死牛郎,然后将织女囚禁起来,直到她忘了这段情为止;为了让织女妥协,她不介意用进上各种仙刑。她实在不能够忍受,自己苦心教养出来的女儿,居然做了这等没不知廉耻的事情。要是织女死不悔改,她宁可亲手葬送自己的女儿。
天帝却不忍心,于是他将织女变做凡人,又偷偷将她放了,送到了牛郎身边。
事已至此,西王母无力回天,开始与天帝冷战。
自此之后,天帝要往东,西王母必定要往西。
在教养吱吱的时候,天帝和西王母之间也有不少争端。西王母拿着戒尺和皮鞭,想要她学会知书达理,以后做一个淑仙女;天帝则觉得一堵不如一疏,如果还像管织女一样严历,恐怕会在沉默中爆发,以后反而会出大事,索性便惯着她。
那时,西王母拗不过天帝。
于是,吱吱就自由生长了,长成一副让天庭众仙脑壳痛的熊样。
九霄殿主之位,天帝本嘱意吱吱。
这场云赛,乃是西王母决意要进行的。
天帝也担心吱吱在没有竞争压力的情况下,会不思进取,忘记了努力修炼。于是,在这点上,他妥协了。
十几位本在九霄殿任职的仙女,也有了参与考核的机会,其中也包括点绛。
这次云赛,除了选出九霄殿主之外,还会选出四位堂主,各司雨云、行云、雷云、祥云的制造。因此参赛的十几个仙女,也不完全算是陪跑,都是有用心准备过的。
第一次听到整个流程,吱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似乎和说好的“内定”,“走过场”,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考核变成了云赛,就是她去到那个神秘兮兮的禁地里,那一个时辰——不,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
吱吱扭头去看点绛仙子,发现她已经不是刚刚那副白日撞鬼的惊恐模样了,面容平静,神态自然。
想必,青澶有好好安慰过她了。
心口子微痛,但是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或许点绛是为了这场云赛,才刻意把她引到那个禁地的,这个解释居然让吱吱觉得好过一些。吱吱前世看电视剧,看到恶毒女配老是那么处心积虑地谋害女主,只是为了和女主抢一个男人,就觉得挺不能理解的。
有这股恒心,做什么事不能成功呢?一起建设社会主义不好么,抢什么男人?
其实当时,在看到青澶毫不犹豫地走向点绛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自己被绿了,而是惋惜一个有前途的仙女,也许为了抢男人,将要耽误自己一生。那也太可惜了吧。
如果点绛是为了职业发展而坑她的,那还算是有追求;如果是为了男人,吱吱实在受不了这狗血……
吱吱胡思乱想着。
西王母瞥了吱吱一眼,冷哼一声,似乎在说:天帝不在,没有别的仙可以给你撑腰,本宫却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仙。
西王母手一挥,在九霄殿的中央,拔地而起一座三丈方圆的试台。
参与云赛的仙子,要站在试台中央展示,试台周围留有足够的空间,四周都有仙看着,参赛的仙子有什么小动作,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按照原主的实力,本也不需要“内定”。光明正大,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这反而很好。但吱吱有了和天帝的这一层关系在,所有的仙就一直盯着这层关系。
众仙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吱吱的头上,透露出几分极淡极淡的,看笑话的味道。那十几个与吱吱参加比赛的仙女,此刻也有几分露有扬眉吐气的表情,互相交接着眼神。
西王母又说了一些话,多次提到“要凭实力”,“不要走歪门邪道”,“别以为可以靠关系”云云。
每当这个时候,吱吱就觉得自己要被众仙的目光射一下,射一下,快要被射成刺猬了。
吱吱突然想起了前世一个富二代朋友。彼时,他向她抱怨过,他的成绩放在别人眼里,就是“拼爹”,所有的努力,只换来一句“生得好”……当时的吱吱,还有点朴素的仇富心理,此刻却终于有点理解了他的感受。
若是往常的吱吱,她就怂哒哒地低头装鹌鹑了。
原主不喜欢为自己辩驳,也不懂怎么与人解释。她不知道怎么改变别仙对自己的看法,于是只好不在乎了。原主的想法很简单,别仙喜欢她,她就喜欢回去;别仙不喜欢她,那么反正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被喜欢,那索性就不睬好了。
原主在坚持自己要做的事情的时候,比如说偷衣服和织云的时候,十分坚决;但是在别的方面,认怂认得极快。
她只知道西王母是个不好亲近的长辈,如果王母的目光意思是她错了,那她乖乖认了便是了,也省得天帝又要为了她和西王母吵架。
她毕竟是一个在外人调皮,在内害怕长辈的小仙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