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又要分开行动?”傲祁皱着眉头语气不善的问,卷着淇奥黑发的食指和中指一扯,把淇奥扯得不自觉的一点头。
淇奥像是玩似的一只手的食指沿着傲祁的眉骨慢慢划过,另一只手里拿着暗使送来的消息,休息够了后他变回了那个不急不恼温润平和的淇奥,面对傲祁的不满也和做过许多次一样,仔仔细细把里面的条理说给他听:“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我们一起出现,顾公子的身份怕也是不能用了。想要快点帮你洗清冤屈两个人分开行动会快很多。”
傲祁撇撇嘴,发出一声明显不满意的“啧”,手里更是不依不饶地硬扯着淇奥的头发让淇奥低了头,对上自己的眼:“我放你在府里护你安全你偏不听跑出来,出来了又是你说着要分开行动,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出来是因为我不能实时了解你在干什么,也就不好安排下一步行动,你的情况关系整个布局的运行,所以以后我也会要求暗使随时告诉我你这边的情况。分开是因为我们只有二十日必须要速战速决,现在要帮你说清楚,一是人证二是证物,我们两个分开行动总能快点找到一个。”淇奥的手从眉眼挪到傲祁的胃慢慢的揉着,看着傲祁的眼睛耐心的解释。分开行动他在东方府里就已经思考好的决定,不可能有更改,要让傲祁接受就要像往常一样一点一滴的把自己的所思所考解释清楚。
排列众多备选方案,然后选出一条最快捷最符合现在情况的方法,解决面临的问题,这是淇奥解决问题向来的套路。不过……
淇奥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把内心那股奇怪冒出来的忐忑不安压下去,脑中总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告诉他这次应该听傲祁,陪着傲祁一起行动不要和傲祁分开。
“那天东方盟主叫我进去后只不过是说了些寻常前辈对后辈的赞许期望,后来我就出来了,当时除了我就只有在门口站着的那个叫云坠的侍女。我出来后刚好就碰上巡护的仆人,刚和他们说完话就听见那个侍女的惨叫,我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仆人就冲进房间里,再然后就是那样了,所以我想……”傲祁将那天他的情况说给淇奥听,半晌都没得到淇奥的回应,一抬眼就见淇奥心神不宁的样子。
傲祁牵过他的手捏了捏。
淇奥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微微用力反握住傲祁的手,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罢了我和你一起”终究在最后说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一路多加小心。”
“嗯。”傲祁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躺在淇奥的腿上渐渐眼睛就有些半阖半睁迷迷蒙蒙了。因此也就没有发觉淇奥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心和焦虑,只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和淇奥说东方盟主的事情。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陷入了一种奇异却又和谐的静谧当中,傲祁闭着眼大概是睡着了,而淇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怔的看着傲祁,投在傲祁身上的目光有些涣散。伴随着两人一致的呼吸,周围又只有滴滴答答雨打竹叶的声音。
“恩人你吃饱了吗!”伴随着欢快奔跑的脚步声,清亮的少年的声音打破一室的静谧。破旧的门“吱呀”一声被用力地推开,然后那个人“啪啪”的脚步在踏进门的一霎生生地刹住。
原本是低着头的淇奥缓缓抬眼,看向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宁子云,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气恼,也不像宁子云那样很是惊讶。他对着一脸茫然的宁子云友好地点点头,还没等宁子云出声,修长白玉似的食指竖在嘴唇中央,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还在酣睡的傲祁。和认识这么多天的傲祁不同,淇奥的温文和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他脸上从宁子云进来时就带着亲近的温和的笑,然而他仅仅是微笑着,就让人似乎看到了更多的清雅与高华。明明是看了这么多天的一张冷峻俊美的脸,只不过是一个笑却让少年看出了不同的、可以用柔美来形容的感觉,于是面对着这样的笑容的懵懵懂懂的小孩,硬是在另一种意义上红了脸。
“公子你……你是?”宁子云有些羞赫,他别扭了一会儿看看躺在淇奥腿上的傲祁,才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地开口。
淇奥没有马上回答宁子云的话,只是继续笑着看着宁子云一会儿,然后把这个温柔地滴水的目光转到了正枕着自己大腿的傲祁脸上,搭在傲祁胃部的手又开始顺着一个方向轻揉。宁子云见好看的公子自己没理自己,咬了咬下唇蹑手蹑脚地坐到了淇奥对面,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张大眼睛打量看淇奥,时而又看看傲祁。
不过淇奥也没想要把宁子云搁置在一旁不搭不理太久,也就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淇奥扶着傲祁的肩摇了摇,把傲祁叫醒了。
傲祁原本只是想阖眼收神,自己也没想到会不知不觉就这么睡过去。要说起来他这几天休息得绝对要比淇奥好,虽然偶尔会有些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抱着这样的疑问也并没有影响自己的睡眠,最起码在今天淇奥来之前他相信自己是这样的。
直到刚刚那一觉,他才发现自己这几天睡得有多么差。被自己所熟悉的气味所包围,所有的不好的感觉通通在睡眠中就已经烟消云散了,而这一觉的效果要比这几日的睡眠加起来还要让他觉得舒服,再加之之前将得知淇奥以命抵时的气撒了出来,这一觉让他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消除疲劳,在被淇奥叫醒时他的心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旷神怡。
他躺在淇奥腿上不想起身,看见淇奥的笑有些戏谑,这才发觉周围有些不对劲,坐直身果然就看到了正无辜望着他和淇奥两人的宁子云。
“淇奥。”傲祁向盘坐在对面满脸求知欲等着他开口的宁子云介绍道。刚说完这两个字傲祁突然停住,想了想,发现自己帮淇奥找不到一个好的身份,所幸面对的是宁子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个字就终止了宁子云的好奇。
宁子云见那个温温柔柔的“傲祁”特意朝着自己笑了笑,笑得漆黑的眼里似乎能看见一漾一漾荡着的水波,这水波就直漾到了宁子云心里。宁子云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想起了门派里唯一爱笑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师姐,他在脑中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是温柔公子笑得更好看。这么想着,宁子云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红又涌了上来,他挠挠后脑勺:“在下宁子云,水镜剑派弟子。”
淇奥看着宁子云,手上动作一直不停,摘下头上的稻草后改扣上金环,抬手将膝头的灰尘扫去后整整领子,然后朝宁子云招了招手。宁子云有些手忙脚乱地撑着地爬起来,走到宁子云面前,紧张的看着淇奥。
淇奥看着小孩实在有趣,抵着鼻尖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掐了一下宁子云红透的脸颊:“前段时间麻烦你了,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能不能辛苦你继续帮我照顾一下傲祁。”
“好,好啊!”本来就晕晕乎乎的宁子云见公子一笑,比他在门派的后山山头见过的遍野的山花烂漫还要好看,就更加七荤八素云里雾里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这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的要求。
淇奥对着宁子云又笑了笑,站起身,一旁的傲祁也跟着马上站了起来。
留下恍恍惚惚的宁子云在庙里,傲祁和淇奥走到门口。现在人也见过了,事情也说清楚了,按照淇奥的计划越早分开行动越好。这将会是可预料到时间较长的的第二次分开行动,鉴于这是第二次,而且两人心里都有了底,傲祁到不至于像上一次那么不乐意,不过脸色依旧算不上好看。
“就按照你当初想的那样。我离开东方府的时候听闻东方泰宏的尸体即将下葬,到现在应该已经有几日了,我直接去检查东方泰宏的伤口。但是光有一个物证不够,现在江湖上多的是人想要打垮你,所以为了万无一失,你想办法找到那个除你之外唯一出现在那里的云坠的踪迹,我想她应该是一个突破口。”淇奥低声又嘱咐了一遍,“随时保持两人间的联络,只不过是将单向的消息传递改成双向的而已,虽然这条线还有些细小的问题,但是现在也来不及改,等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说。还有那些暗号。”
“那些江湖中人的确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一天不抓到元凶一天就不能完全证明我的清白,总留了一把把柄在他们手中,随时都有可能拿来害死我。”傲祁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淇奥提出的说法,突然解下腰间的双龙赤羽剑,一边抓过淇奥的剑,“那些人看不到摆在眼前的证据是不会相信的。”
两人心灵相犀,淇奥心念一动就明白了傲祁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也该离开了,淇奥向外迈了半条腿,突然有停了下来。他心中一直有一份不安在盘绕,虽然这是自己提出分开行动的,越到该走的时候眉宇间却越发的愁云密布,脚步也踟蹰不前。
原本心底有些不愉快的傲祁见到淇奥这般,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虽然傲祁觉得这一路不会有问题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好得他转换了身份劝淇奥迈出第一步。伸出食指抵住了淇奥的额心,他认真地看进淇奥的眼睛里:“此番行动,你的身份是独孤傲祁,”一字一顿,十分郑重,“可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