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水殃宫的人,可有新来的?”
“没有。”季饷道:“水殃宫只用老人,新人可不敢随便送来。”
“你对他们可都熟悉?”
“自然。”季饷低头,目光盯着地板,“皇上的饮食安全正是臣所负责的,来伺候皇上的人,臣自会查个清楚方能留在身边。”
玄乐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他想过这事没那么容易查,可居然如此不容易,也真是……虞子文啊虞子文,你每一次出手都让我惊讶,这世上可还有你不敢做,做不到的事?
那蜜饯能送来,肯定不是饮膳房的问题。三月进次宫,酿一批蜜饯,他还不信了能随手选得这么准?若真能从饮膳房的部分就开始算计,他这伟大复兴的国家任务也别做了,直接向系统申请返回再教育吧。
就他这智商,再给一百年也妥妥赢不了。
所以问题肯定是出在水殃宫。相爷府能进细作,水殃宫当然也可以,他才刚这么想却在听到季饷的回答后心累无比。
都是老人?不用新人?如此深的埋伏到底是从何时就开始的?这玄乐帝也过得太惨了点,身边竟无可信之人了?
好在虞子文不想杀自己,否则……简直没法想了。
“皇上?”季饷见他发呆,忍不住问,“可有不妥?”
“……没。”想揪出这个传递消息的探子是办不到了,那么自己一举一动自然也在那人监视之下。
国相爷生死不明,朝中一团混乱,自己手中无可用之人还处处被监视。这盘棋要怎么下?
“季饷。”他闭着眼说,“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季饷毫不犹豫地道:“臣四岁进宫,一直伺候皇上,算起来至今该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玄乐慢悠悠重复一遍,说完这句便没有再开口,好一会儿,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季饷都要怀疑玄乐帝是不是睡着了,刚抬头,就见玄乐睁开眼,起身道:“走,咱们去看看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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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合作】
珞妃与茗妃暗地里的争斗早就不知凡几,国相爷搬不动雷家,茗妃又得了圣宠,这二人算是后宫中的两个极端。顾璎珞靠着当朝国相爷撑腰,后宫之中无人敢与之争锋,雷悠涵则靠着父亲曾经的功勋撑腰,头顶硕大“功臣之子”的名号,任谁遇着了也要退避三分。
珞妃早看茗妃不顺眼,论学识她比不得家教严格的雷家,茗妃懂茶懂园艺,靠着那三分恬淡七分柔情,让玄乐帝对她宠爱有加。
珞妃虽也算得宠,玄乐帝对着她却是有三分怕的。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着她背后权利滔天的老爹了。
如今顾家遭逢突变,背靠的大树猛然倒了,狠毒的太阳让人无处可躲。平日后宫得罪没得罪的妃子下人都躲着她走,茗妃送她回来后,离开前的眼神让她心惊。
那分明是咱们有账慢慢算的意思,珞妃不敢深想,越是恐惧越是崩溃,整个人一时间憔悴不少。
被拂下桌子的茶杯茶壶无人敢捡,贴身的丫鬟被珞妃情绪激动下狠狠扇了几个大嘴巴子,一通怒气委屈惊惶全发泄在下人身上。如今宫人小厮统统退避三舍,偌大的流苏宫便这么空了出来。
玄乐带着人过来时,宫外正围着几个宫人嘀嘀咕咕。一个首先看见了玄乐,吓得赶紧下跪。
“皇上万福!”
其他人面如土色,纷纷下跪,浑身哆嗦。
玄乐莫名其妙,丢下一句起来,便直接绕过几人往屋里去了。
“皇上驾到!”那宫人赶紧在外头喊了一嗓子。
珞妃狼狈地跑出来,眼泪花了妆容,头发也散着,没了平日目中无人的傲气,柔弱的模样可怜极了。
玄乐皱眉,扶了她一把,到底是不忍心看一个姑娘家如此狼狈。
“相爷府的事,节哀顺变。”
珞妃忍了忍没忍住,捂住嘴巴呜咽出声。
玄乐拍拍她的肩,让宫人扶着她进屋,目光落到一地狼藉上。
“皇上恕罪。”珞妃沙哑着嗓子说:“臣妾……臣妾实在是……难受得很。”
“算了。”玄乐倒没觉得有什么,家里人出了事,这种反应实属平常。
季饷在旁边道:“还不赶紧把屋里收拾了!”
宫人赶紧奔进来收拾,觉得委屈却也没地方说去。
玄乐站了一会儿,待碎瓷收拾干净,这才进去随意坐下。
珞妃擦了眼泪,亲手给他端了茶来,“皇上怎的过来了?爹的案子……”
“有雷将军在,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珞妃手一抖,顿时心灰意冷。
玄乐看了她一眼,想起之前茗妃说珞妃哭累睡下了,可眼下这模样却不像是刚起身,估摸着回寝宫之后就难受得不行,指不定狠狠发泄了一通情绪,这才把宫人都吓出去了。
玄乐虽然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但身边人的事却能模糊记得。这种感觉像是自己本身是一片模糊的马赛克,然后以自己为中心往身边的家人,爱人,朋友一点点扩散,越是与自己没那么亲密的人,记忆就会越发清楚一些,只是单纯回忆生前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就能非常清晰地想起来。
他记得陪母亲看过一些宫斗剧,不记得与母亲说过什么话,却记得那些剧情。他以前是好奇这后宫女人当真如此无聊?还是电视剧故意拍出来的?可这活生生的落井下石就在眼前上演,他还得当做看不到。
不为其他,既然放手让雷家去做这件事,如今就不能自己先拂了雷家面子。何况顾家已倒,他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了,顶多给珞妃一个机会,留条后路,让她之后在宫里不会过得太艰难吧。
珞妃在桌子另一头坐下,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皇上既然让雷家接手此事,雷家便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怪不得茗妃那样的眼神……无论公仇私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之说,从来不会唬人啊。
珞妃霎时哭不出来了,凄楚道:“皇上……英明。”
玄乐觉得这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客套有些虚伪,顿时没了安慰的心情。
顾璎珞是在那个国相爷的教导下长大的,她与茗妃一样,不是那般容易倒下的脆弱女子。只是一时打击过大,尚未恢复,待得过几日情绪冷静下来,茗妃和她,还有得斗呢。
玄乐可不想被卷进女人的争斗中,他开门见山地说了,“雷家与顾家恩怨已久,想必你也明白。”
珞妃一愣,还以为玄乐帝是走走场面样子来安慰她一下,却没想到开口居然是这样的话?
她一时像是不认识这个枕边人了,通红的眼眶,布满血丝的眼眸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
玄乐道:“事已至此,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相爷府一夜之间遭逢大难,这事既然能无声无息地办到,想必是早有预谋。国相爷……恐怕是凶多吉少,而你以后的日子,还是得在这宫中过下去的。”
珞妃浑身一颤,抖着手端起茶杯,极浅地抿了一口。她垂眸看着漂浮的茶叶,没料到心中最恐惧之事就这么被玄乐帝轻轻松松说出来了。她仿佛已看见脚下遍地荆棘,眼眶中顿时又涌上了泪水。
玄乐应付不了女人的眼泪,快速道:“虽然顾家没了,你是孤的妃子,也是这流苏宫的主人,既嫁给了孤,便是孤的家人。孤还需要你。”
珞妃一下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玄乐,前一秒还在绝望的谷底,下一秒又见希望扑面而来,她实在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
见她眼神茫然,那眼泪却是收回去了。玄乐松了口气,尽力温柔道:“孤之前什么事都倚靠国相爷,现在国相爷不在了孤才知道孤有多么没用。为了玄国百姓,也为了咱们自己,有些事,咱们还是尽早准备为好啊。”
珞妃一点点回神,她并不是笨女人,玄乐帝话说到此,她即刻反应了过来。
“皇上是说……”
玄乐摆摆手,继续道:“国相爷为了玄国,这些年与朝臣们应酬往来,互相学习交流,想必结交的知己也是不少。如今顾家出事,这些人必定乱了阵脚,孤不希望明早的朝议大殿上,听到太多令人失望之词,这于国家不利,百姓不利,对玄国皇室也没有半分好处。”
这话中到底几分褒义几分贬义珞妃已经没心思去在意了。她用力点头,捏紧了手指,仿佛紧紧拽住了那一线希望。
“皇上放心,臣妾……臣妾定当尽力而为。为了玄国,也为了皇上。”
“也是为了你自己。”玄乐满意地笑了。
之后二人的气氛好了许多,珞妃看起来也有了一些精神。玄乐不想打搅她去做正经事,聊了一会儿便让她多休息,自己离开了。
待玄乐帝走远,珞妃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盛开的腊梅,半响,眼中闪过坚决的光。
顾家没了,雷家不会放过自己。为了自己,为了后半生能好好活下去,她还不能倒下!尤其不能输给那个雷悠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