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然?”华丞一愣,“你不是不打算参加科举的么?”
江泓之脚步一顿,笑道:“所以我们才要回去,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四年了,我们也是时候收网了。”
华丞怔然,蓦然低下了头,苦笑道:“说得也是……”天罗地网一收,他也是时候回去了吧。
他深深抬头看着江泓之的背影,心里漫上苦涩,系统还给他四年的时间,陪伴在江泓之身边,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时间,该交回江丞了。
只是,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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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泓之根本不知道华丞心底的纠结,他带着华丞回到了侯府。
距离上次回来,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来他忙着收网,没什么时间回来看,只让人送了点补品来给老夫人。
这一回来,老夫人开心得不行,早早听闻他要回来,便搀扶着徐妈妈的手出来迎接了。
“祖母,你怎么来了?”见到老夫人,江泓之忙上前扶住她,半年不见,老夫人又仿佛老了几岁,眉目间都是沧桑,发全白了,江泓之心上一抽,心疼地道,“祖母,您身体不好,还是多歇息歇息。”
“难得你回来一次,歇息什么?”老夫人拍了拍江泓之的手,意味深长地道,“过几日你就得参加科举了,老身怎么说也得出来替你鼓气才是。”
江泓之抿唇一笑,对此不置可否。跟着老夫人到了大堂,只见一家人都到了。
江建德见到老夫人竟然出外迎接,瞪了江泓之一眼:“泓之,你怎么做事的,竟然让母亲亲自去迎接你。”
“是老身要出去的,你怪他作甚?”老夫人嗔了一句,还招手让江泓之过来,“老三,来,扶老身坐下。”
江泓之侧目看江建德变了的脸色,笑着扶老夫人坐下:“谢祖母关爱。”
“三弟真得祖母疼爱,大哥真是好羡慕。”江竖突然插口道。
四年前,江竖因为在江泓之的帮助,开了心窍,得到了江允,所有这些年来对江泓之的态度有所收敛,不再冷嘲热讽,因此这话是真的羡慕。不过有的人听了,就不是滋味了。
“哼。”很轻微的冷哼声响起,老夫人耳背听不清,大夫人却听得清楚。
她唇角一勾,冷笑道:“允儿,你若是嫉恨泓之便说,何必在此冷嘲暗讽呢?啊是了,泓之,近日不少媒人上门说亲,您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您看看若有钟意的女儿家,便随着你二哥之后,娶了人家吧。”
江允顿时如吞了口苍蝇,脸色难看至极。这几年来,因为他舞弊之事,谁人都瞧他不起,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说媒的人都踏破了勋贵之家的门,都没人点头同意。无奈之下,江允的眼界放低了,只要一般富庶之家的女儿,他都愿意娶,可蹉跎了几年,一般家庭的人也找遍了,也就只有一个女儿是傻子的巴上来求嫁,其余没人愿意嫁。
眼看江竖也到了娶亲的时候,若是因为江允耽误了江竖娶亲,就不好了,于是老夫人迫不得已,打破了长兄不娶,弟不能娶的规矩,让人给江竖说媒,熟料江竖谁都看不上,又耽误了时间。
这事一直是江允心头的痛,大夫人故意在此刻提出,还提到很多人要给江泓之说媒,就是要狠狠地刺激江允。
江泓之把这一家人的百态收入眼底,讽笑漫上眼角。斗吧,且看他们还有多久的时间能斗下去。
☆、 第五十四章 ·允的亲事
“母亲,孩儿已有华丞,是决计不会另娶他人的。孩儿上头还有大哥与二哥,传宗接代之事便交由他们吧。”江泓之婉拒了大夫人的“好意”。
“荒谬!”江建德震袖道,“堂堂男儿,焉能与一男人牵扯不清,若是不娶亲生子,你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父亲,您这话就不对了,”江泓之冷笑道,“您称不娶亲生子,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那您将至今未娶亲生子的大哥置于何地?孩儿知道这些年您对大哥有所不满,但这么指桑骂槐未免太伤大哥的心了。”
“你!”江建德被呛住了,怒指着江泓之,半天都道不出个字来,他根本没这个意思,但话在江泓之嘴里,却成了这么个意思。
江允脸色越来越差,这些人字字句句都戳他心窝最痛之处,只恨不得有把刀,刮下那些人的皮。
这些年,他被他人嘲笑与看不起,被亲人无视,还被一个他觉得恶心的江竖纠缠,这令他的心性完全扭曲。
为了能甩开江竖的纠缠,江允每逢心情恶劣之时,都会去找江竖,狠狠地伤害他的身体,将其凌虐得血迹斑斑,但江竖竟都忍气吞声,情意不变,依然纠缠他。
后来江允为了能泄愤,就开始出没青楼,谁曾想,面对那些妖娆身段的女子,他竟然不举!这种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忍!当时气头之上,他怒不可遏地扇了伺候他的女子一巴掌,怒骂她技术不行,声音奇大,连在外的人都听到了。
青楼女子靠的就是一张脸和技术,若是被人骂技术不行,就跟男人被骂不举一般,是奇耻大辱。据说那天江允怒气冲冲走后,那青楼女子也被老鸨狠狠训了一顿,遭受调教嬷嬷的苛待,过了十数日非人的日子才被放出来。可当她回来后,她技术不好的名声,已经被人口口相传,愿意包下她的客人越来越少,最后迫使她为了生计,不得不忍辱去接乡村武夫的生意。这事之后,她对江允怀恨在心,利用自己的客源,把江允不举的消息散了出去,让勋贵之家人人皆知。因此无人愿意嫁给江允,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不举。
娶不着亲的真正原因,除了江允本人无人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他一面要面对家人施加的压力,一面要面对自身身体的大辱,身心俱疲,负面情绪到达了顶点,若非性子较优柔寡断,早拿把刀杀光那些人了。
“好了,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吵!”老夫人一拍桌面,不满地道,“好不容易老三回来一趟,你们就是以这种方式欢迎他归来的么!瞧瞧你们,人家老三好歹让田庄回了本,你们几个呢,没个出息,就光吃着侯府的白饭!”
“祖母消气,”江泓之笑道,“大哥、二哥也是有抱负之人,只是意不在此罢了。”
江允甩个冷脸给他,一声不吭地转过头去。
“说到娶亲,”江泓之笑里藏刀地看向江允,“三弟近日倒是有幸遇上了一个好姑娘,她是及昌县男的远亲,长相虽称不上绝色,但也不错,人勤劳肯干,也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三弟当时听管事提起,想到大哥至今未娶,便擅自替大哥做主问了一声,得知这位女子也有意大哥,若是大哥愿娶,她也乐意嫁进侯府,就看大哥您是否同意了。”
“笑话,一个不知名的小官人家也配嫁进侯府?”江允被诸多事叨扰,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一听自己要跌身价去娶个听都没听过的小官远亲,他怎么会愿意。
老夫人听江允那嫌弃的口气,不高兴了:“老大,你眼界未免太高!目下无人愿意嫁你,有人肯嫁,你该高兴了!老三,明日你便带那女子来给老身瞧瞧,若是合老身的眼缘,挑个良辰吉日,就把亲给办了!”
“是,孙儿全听祖母吩咐。”江泓之嘴角一扬,得意地看向气得脸色铁青的江允。
好不容易见面,就因为江允的破婚事,搅得一团浑浊,老夫人心情也郁闷起来,与江泓之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觉得闷得慌,与众人匆匆吃了顿午膳,就回去歇息了。
众人也不欢而散,江泓之本打算带华丞去歇了,熟料江竖挡住了他的去路。
“三弟,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江竖怒道,“你明知道大哥、大哥他……你为何还给他说亲!”
“二哥,您误会三弟了,”江泓之面色不改,“目下祖母与父亲逼得紧,若是大哥再不娶亲,大哥只会更恨你。你若想得到大哥的心,就得让他娶亲,让他开心开心。你放心,我说亲的那女子无法生育,嫁过来没几年,定会被大哥嫌弃,那时候大哥定想起你的好了。忍一时的痛,是为了将来的快乐,二哥,你得忍啊。”
“你……你此话当真?”江竖半信不信地拧起了眉头,“我怎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二哥,”江泓之揉着眉心道,“大哥成亲后,便意味着我也要被逼亲了,那样好男风的我而言,有何好处?若不是不忍心你苦苦单恋,我何至于以德报怨,帮你一把?”
“说得也是,”江竖低喃道,“你记着,若是你胆敢骗我,我要你好看!”
“放心,不会害你的。”江泓之笑着目送江竖离去。我只会害江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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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泓之带着那位女子来到了府上,老夫人见了,觉得这女子虽然长得不算很美,但却心灵手巧,也是个好媳妇的人选,当即便定下了婚事,定于半个月后成亲。
由于时间紧迫,侯府上下的注意力就从科举转移到了婚事之上,用老夫人的话说,就是要给侯府冲喜,以保江泓之顺利考上。
江泓之不置可否,他们婚事举办得越热闹,越方便他捅刀。
在忙碌的日子里,时间匆匆过去,眨眼便到了婚礼前一夜。
由于请来的宾客有些是从外地赶来的,为了安排他们住宿,江建德好心地请他们入住府上,方便翌日参加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