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将文件交给了坐在办公桌前面，悠闲喝着茶，并且闲来无事地拨弄着那盆长生花的女人，说：“你可以出去了。”
言思宁随手翻了翻，又将文件放下了：“反正这份文件你过目以后，就没什么事了，我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下出去。”
苏瓷知道她等下要出门谈项目，但就算等下有事，现在是工作时间，敢当着上司的面偷懒，就未免太大胆了。
苏瓷抿着唇，抬头，却见言思宁正在低头按手机，有几缕微垂的发丝，挡住了她有些入神的眼睛，但还是能看到那不时在动的嘴巴。
言思宁自己不想工作就算了，偏偏还要骚扰上司，让苏瓷陪着她一起玩。
“成语接龙的游戏，帮我想一下，形而上学，”言思宁玩得投入，直接忽略掉了对方此时可能会出现的拒接，只问，“可以谐音，但少用俗语，有一分钟的时间回答……你有什么想法的吗。”
苏瓷觉得自己没有批评她擅离岗位，已经是留足面子了，此时冷着声音说：“要玩，回自己办公室。”
言思宁不应之余，偏偏还要道：“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学书学剑，”说完，苏瓷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端正笔直地坐着，态度漠然地开了口，“现在是上班时间，还有，你打扰到我的工作了。”
言思宁似乎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并没有因为苏瓷的话，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打算，低声地笑：“你放心，这事我还是有信心的。我怕你工作辛苦，帮你减一下压。”
苏瓷冷漠地拒绝了：“不需要。”
“可是我累了，需要放松一下，之后的工作才能更有效率，”言思宁始终看着手机屏幕，话说得也是一下一下的，“你也知道那些人有多爱吹毛求疵，这种工作量加倍的事，我好像也没有加班费吧。”
……拿提成的人还需要加班费吗？
苏瓷感觉自己要说不过她了，索性不再接话。
只是。
“见异思迁……迁什么？”言思宁玩得十分投入，并不时地向她讨教，“千丝万缕？”
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按动。
言思宁不见消停，闷着头打字打了半天，又狐疑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瓷：“正气凛然……有然字开头的成语？”
苏瓷本来不想回答，无奈被这人一声又一声地干扰，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工作，她此时只想快点让对方离开：“然荻读书，行了，出去。”
“然荻读书？”言思宁问着，头又低了回去，“哪个荻？”
苏瓷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此刻确实没有办法拒绝回答她的疑问：“草头狄。”
“这是成语吗，怎么没听过？”但没有等来苏瓷答复，手机显示她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环节，言思宁见自己顺利通过，不由得莞尔，“我很好奇，你真的不是中文专业出身的吗？”
苏瓷不做声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工作。
言思宁手里玩的游戏，只要完成官方的三十道题，玩家就能顺利通关，许是有苏瓷在，她感觉如虎添翼，整场下来，像是吸了欧气。
但游戏就是游戏，每一轮下来，会不可避免地增加关卡的难度。眼见这一道题结束，自己便能够顺利通关，言思宁再次开口：“味同嚼蜡，蜡什么？”
蜡什么？
苏瓷沉思片刻，这回，她也束手无策了。
“俗语也可以，或者词语？反正最后一题了，不妨试一试，”难得玩到现在，言思宁可不想白费之前的努力，见对方一言不发，干脆要来了人家的手机，“我查一下。”
手机递过去的同时，苏瓷冷淡地开了口：“俗语没有，词语倒是想到了一个。”
“嗯？你说。”
苏瓷稍稍顿了一下，表现有点耐人寻味，然后说：“蜡，笔小新。”
你猜，这个答案有没有通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想要吐槽□□小冰，如果你们也玩过成语接龙的话
☆、第 12 章
苏瓷的办公室，言思宁不会经常上来。
但上来的话，基本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是因为两人的契约关系，让她默许了这样的胡闹，而是言思宁总会随时随地起……各种心思。
苏瓷也是与她这样近距离地相处了两个月，才恍然意识到的。
作为一间办公室，就算不是气氛严肃，需要谨慎面对的场所，也好歹是半公开的区域，有些过于隐私的事情是不应该做的，但除了没有忘记落锁这个动作，言思宁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明明赶着去饭局，她非要临时过来一趟，把人半推半压地抵在桌边，又摸又亲的，狠狠调戏了一把，才又跟个吃饱喝足的人似的，身姿摇曳地施步离开。
苏瓷提醒她不要这样，但现在也只能默默地整理起自己出现了褶皱的衬衫。
本以为对方走了，自己的工作效率会有所提高，但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任何起色，苏瓷在为今晚加班做准备，座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短号，来电人是祁聪翔。
“有工作上面的事和你说，下午一起吃饭吧，我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云会馆，里面的餐厅无论环境还是味道都很不错。”
谈话内容听上去，更像是私底下的邀请，偏偏祁聪翔的口吻又十分公式性。
苏瓷看了一眼手边的资料，短暂地沉默以后，没有拒绝：“我知道了。”
不管祁聪翔出于什么目的，但对方确实抓对了她的心理，知道苏瓷会因为工作方面的事赴约，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祁聪翔本意请她上自己的车，不过苏瓷最后拒绝了，不说这要让公司同事撞见后，会有怎么样的误解，她并不喜欢和人有过近的接触。
言思宁说的是对的，她感情生活几乎一片空白，二十八年的经历里，仅单纯地交往过一个男人，即便对方给她的印象不错，亲吻依然只停留在最浅的触碰，苏瓷反感亲近，这段感情结束以后，便开始以工作为借口，拒绝他人。
明明不是这样的初心，但久而久之，苏瓷亦给自己贴上了“工作狂”的标签。
现在想要摆脱，又略显困难了。
祁聪翔带她来的这家餐厅，确实如他所言，环境好，视野佳，从全景落地窗边外望，能看到江天连一色的美景，尤其是傍晚的夕阳，以及华灯初上时，灯火通明的对岸。
尽管与祁聪翔熟识，苏瓷性格孤冷，使得席间频繁沉默，好在祁聪翔摸清了她的性格，知道苏瓷有食不言饭不语的习惯，即便用餐的氛围十分安静，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但工作上的事，也只是在进餐之前，做了不多的时间讨论，餐后再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苏瓷途中去了一趟洗手间，很巧地遇到了言思宁。
也不算巧合，这是华盛的经营项目之一，今天既然是与对方的饭局，事先就知道她会来这边赴约。
但言思宁有点意外：“你怎么在这里？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苏瓷无意隐瞒，但也不会如实告知对方自己的动向：“临时有事。”
知道苏瓷的工作不会比她少，言思宁便没有刻意去追问，促狭地笑：“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吧？”
苏瓷目不斜视地补起自己的唇妆，显然是不准备回答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
言思宁见她身上没有酒味，打趣过后，随口问：“时间也不早了，等下要回去了吧，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嗯。”
苏瓷不冷不淡地应着，也不追问。
见她能够应付自己回去，言思宁放了心，从身边经过，磁性的声音不期然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晚上开车，自己小心一点。”
言思宁擦干手，准备出去了，苏瓷才迟迟叫住了人：“你什么时候离开？”
“一会儿就走，已经散席了，”言思宁回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怎么，要送我回去吗？”
言思宁眼里戏谑的味道过于明显，令原本望过去的眼睛很快地撇开了：“我和你住的，应该不是一个方向。”
这便是所谓的口不对心吧。
言思宁的意料之中，高跟在地面上敲出了清脆的声响，但没有遮住那阵慵懒的笑意：“知道了，所以不要送我了。”
等言思宁不见身影，苏瓷才发现，自己在镜子面前站得是不是有一点久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很快走出去了。
与祁聪翔分别以后，苏瓷驶车出来的时候，在大堂门口看到了逐一与众人道别的言思宁，只见她身影略显单薄地站在石阶上等人，脚边是被橘色的吊灯打下的朦胧影子。
高挑又美丽的女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十分惹眼。
尤其这样的背景，这样的灯光。
更是让对方有一种亲和的，安静的，孤单的，并不疏远的错觉。
有一刻，苏瓷恍惚地以为自己其实可以尝试去接触她。
但想到了这里，稍微松懈的嘴角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甚至带了一丝冷峻。
苏瓷没有离开，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言思宁，见对方等的人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关了灯，熄了火，将车与自己一并隐匿在了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