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丫头看见她这样痛快地就喝了药,瞪大了眼睛,一副很吃惊的模样,连另一手里端着的蜜果都忘记递过去了。
长公主擦过嘴,瞥见了,就随口问道:“怎么了?”
丫头看了眼半点药汁都不剩的药碗,摇摇头,只将盛着蜜果的小盏送到了她面前,示意她取用。
结果她却摆了一下手,直接就叫那丫头下去了。
丫头应了是,转身就要走了,但犹豫再三,还是重调了回来,一脸担忧地看向长公主,问道:“长公主,您……不嫌这药苦吗?”
长公主翻书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已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的自己,原来还是会怕苦的吗?
一回想起来,果然就有苦涩味道从舌根处开始四下弥散开来了,到处都是苦味,苦的都几乎有些让人受不了了。
长公主一敛眉,便立刻去拈了一颗蜜果含在了嘴里。
甜味从舌尖处开始慢慢收复被苦味占领的地方,不声不响的,势头却猛,不消片刻,就将苦味全都驱逐出境了。
等再品不出苦味,长公主敛着的眉心才缓缓松开。
丫头见状也稍稍放心了些,收拾了药碗就转身准备出去了,结果还没走上几步,就被叫住了。
长公主仍然倚靠在床头,手里翻着书页,吩咐道:“你,去告诉雪禅,让她把今天送来的拜帖都拿过来。”
“是。”
丫头应下声,便就端着东西出去了。
没要片刻,又有人进了来,手里还端着一大摞的拜帖,码的整整齐齐,却还是很高,一直都堆到了进来的那人的肩头处。
来人将拜帖在桌上放下来,撑着桌沿气吁吁地喘了喘。
站着歇了一小会儿后,来人觉着缓过来了,才从屏风后面探过头去看床上的长公主,问道:“长公主,今天递进来的拜帖都在这儿了,您是要看吗?”
长公主抬眼扫过屏风边露出来的那张熟悉的脸,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道:“看起来费事,不如就由你来念给我听吧。”
“念?那是……全都念,还是只念个名字啊?”
“全都念,你念的过来吗?”
屏风边上的那张脸垮了下来:“念不过来……”
“那就只念个名字吧。”
“好嘞!”垮下来的脸闻言立刻又活泼了起来,高高兴兴地转过去开始给长公主念起来了拜帖上署着的各个人的名字。
“……徐泾,章明吉,经雅,顾阳文……”
长公主从一众熟悉的名字里忽然听见一个特别耳熟的,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等等,你方才念到的,是经雅吗?”
“啊,是啊,怎么了?”
“什么经,哪个雅?”
“《五经》之经,《尔雅》之雅,经雅,就是那位经丞相家的独女呀,长公主您不是还见过她的吗?怎么忘了吗?”
经雅……
还真是经雅……
长公主手下用力,被捏着的书页便立刻皱成了一团。站在外间的雪禅听里间没声音了,却也不敢再贸贸然地探过去看了,只好隔着屏风,向里面问道:“长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你把她那封拜帖拿给我。”长公主松开手,将书页抚平就合起来书放去了一边,等着人把东西送进来。
雪禅不敢怠慢,立刻就将那封拜年贺帖送了进去。
长公主展开贺帖,看见帖子落款处的经雅二字,原本平复下去的心气顿时又有些浮动了起来。
经雅……
她筹谋掌权一十二载,每一步,每一个人,她全都算到了,却唯独漏算了这只小耗子。而就是这么一只被她漏算了的小耗子,却撬走了她十二年的经营。
一想到上一世的败局,长公主便不甘心地咬着牙,手中的贺帖也被攥皱了。
“她人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谁?”
“经雅。”
“哦……这时候,经小姐应该就在她自家的府里呢吧?到底年初一客人多,经家人又那么少,大约忙的很呢。”
“你去,把她给我找来。”
“长公主要请经小姐?可是,都已经对外说了您今天不见客的呀,要是传到宫里去的话……”
长公主把手里揉皱了的拜年贺帖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去:“那你就找个人,去把她给我宰了。”
雪禅:“……长公主是在说笑?”
长公主抬眼去看她,唇边挂着一抹笑,却是阴测测的,问:“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雪禅低着头不敢看,扫见地上皱巴巴的拜帖,想了想,就把别人教她的话全都背了出来:“长公主,以往丞相府是从来不递贺年拜帖过来的,今年却以经小姐的名字递了来,大约也是经小姐有心要和您修好的……”
“既然她有心,长公主不妨等过一阵子身体好些了见一见她,等见过了之后再……嗯,再做定夺也不迟啊。”
“且经小姐极得经丞相宠爱,若是能与经小姐交好,那经丞相……”
她没把话再往后说,其实她心知这也已经是说的太多了。
但没办法,自家长公主都出言要宰人了,她这要不劝劝好,那不出正月,京城里便要多一桩惊天血案了,可不要吓人的吗。
好在长公主也并不是听不进别人话的人,只是因为一时怒气太过了才放出来的那句狠话。
这会儿狠话也放过了,又听了一番劝,怒气便就缓缓沉了下去。
是,她难得重来一世,不该如此轻易地就出第一着了。
经家是一颗棋,上一世在她那小侄儿的手里都能杀出那样的局势,如果这一世这颗棋能在她手中,那必然会助她创出更大的局势。
且她也看到了经家的结局……
比起她来,算是惨得很,全族都没了。若是经雅也能有她这机会重来一遍的话,大约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报复她那个侄儿的。
长公主垂眸看向地上的那皱成一团的贺帖,心中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经雅见面倒计时——两章~
第4章 正月初八
经府应了一天的客,一直到了晚间的时候,才终于得了空闲歇息。
府里上下也就只有经雅是一直闲着的了,在抄录完了拜帖上各人的名字后,便就一个人过去书房躲起来看书了。
前世这样的时间太少,如今难得能回来重新享受一番,经雅自然要珍惜的。
在经雅看得正入神的时候,经父忽然进了来,脸色还微微有些凝重。
合上书,经雅向经父看过去,询问道:“父亲,怎么了?”
经父在经雅对面坐下来,紧拧着眉头,似乎心里十分为难一般。经雅见他如此,便将书轻轻搁到了旁边的小桌上,却并不催促经父说出来。
而不催促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她了解她的父亲,会说与她的就一定会说,不会说的,即便是她再追问,也求不到答案。
其二,则是她知道经父这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不过经父烦恼的这件事,即便是今晚没说,几天之后再来说,她也还是一样的答案,绝不会变了。
但上辈子时,经父就是在这一晚同她说的,现在大概也不会变了吧。
果然,挣扎再三之后,经父还是对经雅说了,只不过用的还是询问的语气:“雅儿,你……可有心去宫里吗?”
经雅只装作不知情,问道:“去宫里?父亲,我去宫里干什么?”
经父就稍往后面坐了一点,顿了一顿,才道:“雅儿,你知道幼太子吧?今年才八……哦,长了一岁,今年是九岁了。”
“嗯,知道,听说比灵妹和言弟要大上三岁,不过也还都是小孩子。”
经言和经灵就是经雅小叔家里的一对龙凤胎,经灵比经言要稍小个半盏茶的时间,是妹妹。
经父被经雅这带着几分老成的语气逗笑了,心头的凝重也被冲淡了些许:“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的,雅儿自己明明也还小呢。”
经雅闻言就抿了一下唇,像是想笑,又像是不想笑。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她的年龄都要比经父来的大了,又怎么能算还小呢?再者说,即便是没有上辈子,她也不会让自己是一个小孩子的人。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话题扯远了,经父又将它拽了回来,思忖再三,才继续道:“雅儿,你,入宫,以幼太子伴读的身份,如何?”
经雅没有直接拒绝了,而是转了话锋问道:“父亲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难道是有什么人,和父亲说了些什么话吗?”
经父叹了一声,道:“果然是瞒不过雅儿你的,但为父也实在是不想瞒你。雅儿,今日徐知源来府上拜年时,与我提起皇上的身体越发……又言及幼太子又无人扶持……虽然只寥寥说了三两句并未深言,但这其中的意思,雅儿你应该是能懂得的吧?”
经雅避重就轻地挑了个经父话里不紧要的问道:““徐知源?是太子少傅徐知源吗?”
“正是。”
经雅挑着嘴角微微翘了下,却不是什么高兴的意思:“父亲,您与东宫素不来往,东宫也从未有过要亲近之意。如今太子少傅却贸然过来府上拜年,还和您说下这些话,父亲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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