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半真半假。
但是想要经父对长公主改观实在太难,若有一件救过自己的功劳作为改观的开始,显然是适合不过的了。
经雅垂下眼帘,手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道:“那时候我受了惊,一时间不记得要说这事情,后来再想说的时候,却又总忘记跟父亲提了。”
经父颔首,郑重道:“既如此,那明日我便要亲自上长公主府去拜谢了。”
果然,把长公主往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身份上一套,经丞相立马就对长公主调转了态度。虽然尚做不到完全放下成见,但是总归感谢的态度还是表明了的。
可这个改观暂时还不能被旁人看出来。
否则还没等长公主势成,经家怕就要被当今的皇帝给修剪去了,更何况长公主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份还有一半是假的。
各方都思考过,经雅就轻轻摇了一下头,对经父道:“不必如此。明日是大年初一,父亲就让人以我的名义,给长公主府送一份拜年贺贴吧。”
“以你的名义送?”
“对,就以我的名义送。”
经父皱眉想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事情,略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头,说:“好,我知道了。”
“是。”
经雅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便也就不再多言了,只将书又翻回到先前看到的那一页,静静地继续看了起来。
等到晚上吃过团圆饭,一家人又在一起坐了一阵子,走了个守岁的形式后,就各自都回房去了。
家里面人少,规矩也就没有那么多,也算是人少的一点点好处了。
经雅回到房里,觉得还不困,就拿了本书坐在案前看了起来。
结果看着看着经雅便就走了神,书上的字一个没看进去,思绪反倒是全都拐到别的事上去了。
今晚是嘉平二十七年的最后一夜了,再有几个时辰,就到了嘉平二十八年,等二十八年再过去,就是二十九年了。
嘉平二十九年暮春,现今在位的这位皇帝驾崩,幼太子即位。
同时,也是大长公主入手朝政的开始。
留给自己的,就只有嘉平二十八年这一年的时间。
而能否让经家顺利登上大长公主的这艘船,就全都要看明年了……
“经雅,经家已经没了。”
“不过我最可怜的,还是经老丞相,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受一遭流放之途的艰苦。但是幸好啊,他老人家只到中途就去了,倒也不用再体会幽州苦寒了。”
……
经雅手下捎带力气,捏在指间的书页都被攥的皱了,猛一醒神,从前世的回忆里抽身出来,经雅突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紧紧地闭了下眼睛,锁着眉头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经雅才缓缓地重新睁开来眼。
将书放下,又把被自己攥的皱了的那一页书压了压,翻开来再看,纸页是平回去了,但其上的皱痕却是再难消除的了。
盯着那些皱痕,经雅只想了一下,就把这一页书撕下来了,毫不犹豫。
过去的事情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但总会留下过去的痕迹。而自己虽有幸得以重来一遍,那些事情也都尚未发生,可自己心底的皱痕却已然存在了。
她习惯隐忍,却从来不会逃避。
已经存在了的,那就继续存在着,她不会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她只会将这些皱痕一条一条纹路理清楚,再顺着纹路找到自己想要的。
经雅拿起撕下来的那一页纸,对着烛光静静地看着。这一页纸她要留着,把它当成是一个警醒,也好让自己时时都牢记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明日等自己的拜年贺贴送过去,大长公主若还是从前的那个大长公主,那应该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不过只送一封贺贴也不算太正经,还是要等日后挑个时间亲自去一趟才行。
她一个人亲自过去,既不会太过惹眼了,又能体现出来诚意。总归她如今才十四岁,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孩子要跟谁好不跟谁好,也并不能代表家族。
即便要说孩子的行为全是父母的教导,也大可以全都推到阴谋论上去。
反正这一回,谁也不能妨碍她要做的事情。
经雅将那张有皱痕的书页叠了几叠,夹在书中间,将书往案头一放,人就站起来准备去休息养精蓄锐了。
从明日开始,她就都要数着过每一天了,大意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成年礼都设定在十八岁,爱你们,么么啾~
第3章 大年初一
嘉平二十八年,正月初一。
丞相府以经雅的名义写的拜年贺贴一早就被送到长公主府去了。
那贺贴是经雅亲自写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贺词,就算有人有心要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很快,送贺贴的人就回来了,说长公主府今日谢客,只收下了送去的贺贴。
经雅闻言,心中多少就有了数。
应该的。
毕竟长公主昨日才将将从昏迷里醒过来,即便再如何恢复神速,也不可能今日就有精神起来应付来往拜贺的。
再者,就算是真有精神也不能有精神——多少还要做出样子给宫里看。
但这样一来,就不知道长公主要何时才能看到她写的那封贺贴了。若是出了初十那边仍没有动静的话,那自己就得要亲自上长公主府去一趟了。
经雅轻搓了搓指尖,将心里浮起来的急躁按下去,脸上始终是淡淡的。
丞相府向来都是拜年时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便是经父处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能免去这一份热闹。
经父携经夫人在正厅迎客,同僚有,门生有,老乡旧友也有。
来做客的人彼此间也分亲疏远近,亲近些的会结伴来,疏远些的就自觉与之错开,总也不会撞在一起的。
经雅没到前堂去,只一个人坐在后厅里,不时就有小丫头进来送什么东西,望兰过来给经雅送手炉的时候,正巧撞上一个小丫头送完了东西要出去。
小丫头要跌倒,望兰便顺势捞了她一把。
小丫头就着她的手一站好了便连忙道:“谢谢兰姐姐!”
“做什么呢?怎么跑来跑去的?”望兰边问边笑着将手收回来继续托着手炉的底壁。
小丫头闻言就吐了下舌头,鬼灵精地向门的方向努了努嘴,又说:“兰姐姐快进去吧,后厅里冷,小姐可等着你的手炉呢,我就先走啦兰姐姐!”
说完便就拎着裙边跑走了。
后厅临着前堂,不能高声叫喊,望兰没办法把人拦回来再问个清楚,只好就由她去了。
望兰进去后厅里,只见经雅正端坐在书案边上执笔写字。
经雅正在抄录名单。
即便是她才将将重生回来不过两天,前世之事离她也已有数十年之久,很多人的名字她都已经不大记得了。正好,今日趁闲重录一遍,待到日后,或救或除的,也能在心中有个大概。
听见望兰进来时,经雅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名字,便就搁下了笔。
望兰走到案边,将手炉递给经雅,经雅抬手接下,放在腿上,手心覆上去,温暖却不灼人的热度霎时就传透了整只手。
“你早该把它拿过来的。”经雅捂着手,自回来起还是第一次说玩笑话。
望兰却嘟着嘴,说:“那小姐您去书房写就是了,或者干脆回房写也行的呀,干嘛非要在后厅这儿待着呢?”
“您又不是不知道后厅这儿有多冷的。”
经雅就抿着唇淡淡笑了下,说:“这儿离门房近些,小铃也省跑些路。”
“离门房近?小姐要离门房近做什么?”望兰有些不解,又想起来在自己在门口撞到的小丫头,顿时便知道了:“小姐方才让小铃送来的东西……门房的……是拜帖吗?”
经雅唇边的笑容略深了些,扭头看向望兰,眼中情绪深了一些:“你倒是聪明。”
上一世为了经家而死的望兰如今也不过还是个有几分小机敏的小丫头。
望兰拿帕子掩着嘴得意一笑,说:“那是,不然我可不是白跟了小姐您这些年了吗?”
经雅没再说,只是将桌上抄完了的一叠拜帖往边上推了推,道:“正好你在,就将这些都送回去门房吧。”
“是。”望兰知道分寸,也不再深问,收了帕子就去拢了那叠拜帖,全都拿起来带了出去。
经雅见望兰出去,才收回来眼神,垂眸看着纸页上未干的墨迹,幽然地轻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大长公主那里如何了……
大长公主府。
虽府门大开着,但门可罗雀,就连带着门外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都少见,半点也没有大年初一的喜庆热闹意思。
府里更是处处压着声音,生怕惊扰了刚从昏睡中醒来的长公主。
丫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药送到卧房里,低垂着眉眼,半点也不敢多瞧倚靠在床头的长公主,只双手奉着药,低声柔柔地道:“长公主,您该吃药了。”
长公主漫应了一声,便合了书放到了一边,接过丫头手里的药碗就直接仰头喝了,动作间自带着一股不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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