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碰触到陆尚的那一瞬,陆尚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他似乎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跌跌撞撞想要奔到流树身边,他扭动的像条将死的蛆虫,见哭叫挣扎丝毫无用,他跪在地上将头磕地乒乓作响,声音里叠满了哭腔:“我错了,你饶过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你,我爱你啊!”
随着越来越凄厉的声音,梦魇不胜其烦地掏掏耳朵,转身捏着不阴不阳的声调模仿:“我爱你,我爱你啊,”矫揉造作的声音在流树黑沉沉的目光下顿了顿,他不怕死地继续揶揄:“还真是一笔风流债呢!”
陆尚似乎明了对方是真正想置自己于死地,曾经满是迷恋的目光刻上决然的仇恨,他咬碎一口银牙:“我恨你!”
流树摘下师兄的发簪,抚摸着那一头乌黑光滑的长发,闻言轻笑:“从始至终,你终于说了句合我心意的话!”
话落,梦魇得了暗示化作一阵黑雾,迅速将涕泗横流的陆尚吞入腹中,眨眼不见了踪影。
流树是不可能将昏迷的师兄送到三皇子府的,实际上他已经决定将师兄牢牢拴在身边,再也不会让师兄有机会逃脱他的视线。
流树一路公主抱将陈慎带回客栈,唤小二打来一盆热水,将床上人脸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就这般安静坐在床头,嗅着被子上自己的气息将师兄一寸寸淹没,思之如狂的紫眸开始一遍遍吞咽师兄的轮廓伏线。
忽然床上人纤长的眼睫动了动,流树不自觉僵住了手脚,屏住呼吸等待那双桃花眼重新盛满自己的身影。
头昏脑涨的陈慎揉着额头醒来,那张酷似流树的脸正紧张地望着自己,脸上的神情眼熟得厉害。
“流树?”
一个结实的熊扑差点将自己推倒床上,陈慎动作熟练地摸着对方的发顶无声安抚,半晌他轻声询问:“你之前为何不认师兄,还有你的眼睛?”
从怀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之前我误食了东西,所以失了记忆,这双眼睛也是那东西的作用,师兄,这双眼睛是不是很难看?”
陈慎被拥紧的身子一直僵硬着,他想要推开对方的手一顿:“甚是好看,像师兄爱吃的葡萄。”
流树埋在师兄怀里的脸漾满了笑意,抱住师兄腰身的双手都有些发软,他又将脑袋往深处拱了拱,只露出两只殷红的耳朵。
真是的,师兄何时也学会这般甜言蜜语了。
与流树不同的是,陈慎几乎如坐针毡,在宰相府幻境里的那些爱恨恍如昨日,尤其做将军时与那皇上之间的荒唐,简直烙在脑海里般清晰深刻,想到这,抱住自己的身体轮廓越发清晰起来。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晓流树便是当初的人,三副一模一样的模特身材,那昏君当年夜夜*,他能认错么(╯‵□′)╯︵┻━┻
“流树,待到长忆得了皇位,咱便回苍梧罢,师兄被人陷害为魔修,还要你帮我澄清!”
怀中的人身子几不可察得僵了下,声音依然是记忆里一贯熟悉的乖巧:“一切听师兄安排!”
第六十二章
两人又将这段时日分开后发生的事情讲述,流树告诉他,那次他侥幸将树妖杀掉,却也是身受重伤,被一位奇人异士带走后休养了大半年,才堪堪痊愈,只是误食山涧野果,却是丢掉了记忆。
陈慎心虚之下只草草讲述玫姑娘的事情,连自己灵力被禁锢的事情都忘记提到。
后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三皇子府,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当那些记忆淡化,他便能坦然面对流树了罢。
流树很不满意对方的疏远,以师弟的身份也蹭进了皇子府。当初不想与师兄相认,一是气他与三皇子动作亲密,二是当时王城里太多修士,他不想那么快便帮师兄洗脱嫌疑。
这样背负魔修之名的师兄,不属于苍梧山,也不再是苍梧掌门的弟子,更不是夙沙那小崽子的师叔,只是他一人的师兄!
爱本就是自私,不然他怎会无心!
不过他不能明目张胆推脱师兄回苍梧的安排,在这碍眼的三皇子成功登上王位,他就可以在道阻且长的返家之途,和师兄过二人世界了。
王位之争最终还是逼进了一条死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从来不知,不早早立下储君的此种广泛撒网重点选拔的方法,将他最看好的两只兽逼入死角,不能容于一山的两虎狭路相逢,便只能摩拳擦掌抵死战斗!
至于血浓于水的亲情,那是胜利者才有机会考虑的问题,史书的笔永远掌握在帝王手里,连败寇叛乱之史的细节如何涂抹都需最高位那人的首肯。
陈慎最担心的玄武门事变还是如期而至,三皇子扮演的是李建成的角色,大皇子虽然无李世民之才,却有太后在他背后出谋划策,他只需按部就班坐等其成。
肃杀的气息席卷整个王城,皇宫上方的空气被崩成一张失去弹性的薄纸,只差哪方力气失衡,便在一城血雨腥风中撕裂出新的篇章来!
陈慎知晓自己去了也是累赘,便哄着流树去保护长忆的安全,这段时日多亏长忆照顾,他怎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众人身上的兵器在入宫时便被搜走,一行人如常般浩浩荡荡行至清河殿,一身黑衣的流树隐在队伍里,神态是与众不同的轻松惬意。
清河殿是后宫与前朝的交汇点,若论皇后最有把握将三皇子杀掉的位置,非此地莫属。
由此三皇子一行人在此地将步伐放得极快,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拉紧了弦。
倏忽一只利箭从高台的西北角射出,三皇子眼疾手快避过箭锋。
原本应是身无长物的队伍,忽然各自从身上摸出一把兵器来,高台上的人见此丝毫不乱,随着呼喝声,数千人的队伍出现在高台,迅速将三皇子的人马围成一圈,台下的三皇子一众几乎是困兽之斗。
无数只箭雨从高台上激射而下,众人将三皇子紧紧保护在最中间,三皇子眯起眼睛,冷静地吩咐手下不必突击,只求自保。
流树听他的话音显然早就有了对策,眼角突然瞥到一个本应挥剑保命的人影,正偷偷摸摸朝三皇子靠近,高台飞下的箭似乎长了眼睛,处处避开那道人影!
流树挑挑眉,不动声色得慢慢向着队伍最中间靠近。
不多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高台上忽然冒出一队御林军,手脚利落地将射箭的杀手一击毙命!
有人认出那是李将军的部下,众人终于长长松了口气,三皇子似乎也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欢呼声里一道莹绿的利剑直直刺向三皇子胸口,松懈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淬毒的剑刃离三皇子的心脏越来越近,眼看便要划破胸前衣衫时,那剑忽然坠落在地,同时滚落的还有紧握住剑柄的断手!
队伍里那个俊俏的紫眸少年正持着一只通体碧绿的剑,流淌于剑刃的血液证明了他的出手。
三皇子拉开自己被划破的衣衫,众人才窥见里面穿着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早前的担忧是杞人忧天。
三皇子踱步到流树身前,拱手便是一礼:“多谢流树师弟!”
流树退后几步也不受他的礼,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现下你欠我一命,我要你答应我不再招惹我师兄!”
说到最后,眼神锋利如刀戈,幽紫的目光比淬毒的莹绿还要厉上几分。
“我若是不愿呢?”
“当你踏上那王位时,你便失了和他在一起的资格,不是么?”一针见血地砍中三皇子的七寸!
“我是不会放手的!”
话罢,三皇子便被欢天喜地的部下簇拥住,朝着皇上所在的乾坤殿去了。
流树无聊地在殿外等着,三皇子的安全已然无忧,他懒得去看一场宫闱大戏。
乾坤殿传来茶杯碎地声,紧随其后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他是你哥哥,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我只问一句,当年我母后的死,父皇您有没有参与?”
满脸怒容的皇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般愣在原地,随后想换上震惊的表情遮掩,却扯出一张滑稽的嘴脸:“朕没有!”
三皇子冷笑一声:“儿臣当年虽年幼,却也察觉出母后的情绪异常,当时儿臣不愿怀疑您,只是摆在眼前的证据容不得儿臣鸵鸟!”
“一派胡言!你给朕住口!”皇上慌乱地想要打断对方的话,生怕下一刻那张嘴又会吐出锥心之刺来。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陷入魔障的皇上,他想要伸手触摸下那红痕,却被嫌恶地躲开。
“一下不够,还要再来么?”三皇子的眼神受伤到极点,“姑且算您并没参与当年之事,但这皇宫的风吹草动,还能避过您的耳目么,您起码是默许了吧!”
皇上疾走几步,想要扯住他的衣袖,却有怕被甩开,只好停在原地踌躇不前,神情焦急:“当年朕根基太浅,只能倚靠那毒妇娘家的力量,有些事情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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