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又埋了一会儿,才坐了起来,接过碗狼吞虎咽两分钟后把空碗递给安晟。
安晟挑了下眉毛,小声:“咱俩到底谁比较小啊……”
晚上——
“项庄,你在哪儿睡?”安晟爬上床,问仍旧趴在床上的项庄。
“就俩人还要分屋睡啊?”项庄变成侧躺,仍旧没有什么好心情。
“那就一起好了。”安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都不算是自己家。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项庄在一片黑暗中出声。
“嗯?”安晟已经快要睡着了,“你哥不是说别担心么,相信他就行了。”
项庄眼睛猛地睁开,虽然在黑暗中安晟的方向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一句话就让他重拾了安全感。
“对,我要相信哥!”项庄大声道。
安晟翻了个身,一巴掌打到项庄脸上:“睡觉呢,嚷什么嚷?!”
项庄捂脸眯眼——好痛哦。
没几分钟,安晟又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到一条胳膊打在自己身上,一条腿也压在自己腿上,死沉死沉的。安晟这才想起似乎很久以前项籍说项庄睡觉不老实,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安晟费力地把自己扒拉出来,紧靠着墙躺好,没过一会儿又被项庄追了过来。
安晟怒了,起身往项庄肚子上拍了一巴掌:“滚你屋睡去!”
结果项庄却没醒,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把安晟压在床上,嘴里含糊地嘟囔:“别说话……睡觉……”
安晟彻底无语了,望着屋顶看了好半天才等到困意涌来,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项庄就把安晟叫起来了,还不断催促安晟。
“快走走走。”
“干嘛?”安晟不明所以地穿衣服。
“去栎阳县看看问问啊,叔到底是什么事儿。”项庄抓起安晟的外衣就拉着他出了门。
“丫的,我没穿鞋呢!”
路上,安晟一脸没睡醒的怂样:“小鸡不是说在家待着,别乱跑么。”
“那也总要问问啊,咱俩现在什么都不知道。”项庄就是特别讨厌这样的感觉,拉着安晟走得飞快。
“可是——你有钱吗?”
项庄停下脚步,愣了一会,扭头看安晟:“还要钱?”
“笨蛋!”安晟在项庄头上弹了一下,“没钱谁理你啊?!”
“呃,那,那怎么办?”项庄手足无措。
“先回去啊,至少拿东西换点儿钱吧。”变成了安晟拽着项庄往回走,“你等会儿就去砍柴卖!”
“为什么不是你啊……”项庄惨叫。
“我?哼,我砍得动吗?!”
一周之后,俩未成年人终于攒了几枚铜钱,安晟啧啧:“古董啊,古董啊,我要是能穿回去就赚大发了……”
“穿什么?”项庄不解地盯着安晟。
“小孩儿你不懂!”安晟不理他,把钱放好准备去探探大狱。
“切,不知道谁比谁小呢……”项庄还是紧跟在安晟身后出了门。
狱守看是两个小孩儿,本来收了他们的钱没有准备把他们放进去,项庄就闹了,一撸袖子,怒目瞪视。
狱守看到项庄胳膊上的肌肉就怂了,虽说他被打了可以动用动用死刑,但是他可不想自己受伤,放人进去看看又不掉块肉,就干笑着:“一炷香啊,赶紧出来。”
项庄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安晟冲狱守大哥陪了个笑脸,转脸就是不屑和肉疼——早知道就不给钱了。
两人被狱守带到了项梁的牢房前。
“喂,醒醒,有人来看你!”狱守没好气地喊道,“就一炷香啊。”
项梁眯着眼睛正在休息,睁开眼看到了安晟和项庄,很是吃惊。
“你们怎么来了?小籍呢?”项梁走到门前。
“叔我们来看你,哥去……去……去哪儿了来着?”项庄想不起来地名了。
“蓟县。”安晟在一边替他答道。
“那就好……”项梁点头,显是松了一口气。
“叔你到底为什么被他们抓起来啊?”项庄急得扒着木栏杆往里探头。
“唉,一时冲动,莫问了……”项梁摆摆手,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项庄还是想知道来龙去脉,项梁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大意就是两人闹了点不愉快就扭打起来了,项梁力气大,没有控制好力道,人就死了。
安晟默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的有人死了,真的不是法治社会啊。
“你们别担心,等小籍回来可能我就出去了。”项梁一个个摸了两人的头安抚他们,“先回家去等着吧,别到处乱跑。”
项庄还想说点什么,但狱守已经过来催人了:“喂,该走啦,别看啦!”
项庄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狱守一眼,大踏步走了出去。
安晟摇头:这孩子太莽撞了些吧,就对项梁道:“项叔你自己保重。”
项梁点头,目送两人离开,重新坐回到墙角,闭目养神。
安晟追上项庄:“你能不能不那么厉害,要是出点意外我怎么跟你哥和项叔说。”
“能有什么意外?”项庄冲安晟扬了扬胳膊,展示了一下肌肉,“他又打不过我。”
“可是他有刀啊,你真以为自己双肩能站人,两臂能跑马,空手夺白刃,胸口碎大石啊。”安晟语重心长,“请人办事就会低人一头,忍一时风平浪静嘛。”他不提倡退一步海阔天空。
项庄不耐烦:“知道啦知道啦,赶紧回去吧。”
果然,一个多月后项籍回来了,带了一封信,说是蕲县典狱官写的,第二天就又马不停蹄地送到了栎阳县典狱官手里,下午项籍就和项梁一起回来了。
大老远看到项梁的身影,项庄高兴地跳了起来,跑过去抱住不撒手。
项梁苦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项庄抬起头来,眼圈都红了,鼻子一抽一抽:“叔,我想你了。”
项籍则是径直走到屋内,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碗水:“叔。”
安晟前一天晚上由于天色原因没有仔细看项籍,这时才觉得他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看起来不大像是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面部线条更加刚毅,眼睛深水,鼻子高挺,很有点男模的味道。
“看什么?”项籍注意到安晟再看他,前天晚上回来就睡了,两人也没好好聊聊。
“看——”安晟眨眨眼,“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说,偷吃什么了?”打死也不会说刚刚流口水了。
项籍比了比自己和安晟的个头,已经高出来了大半头,微微笑开:“偷吃你。每天吃那么多都不长个儿,我就把你多出来的拿走了。”
“哦——原来是你这个小贼,我说我怎么长不高呢。”安晟知道项籍是开玩笑,虽说是生气的语言,但语气却是轻松的。
“好小子,原来是惦记着这呢!”旁边项庄提出既然项梁出来了晚上一定要好好吃一顿,被项梁揪了耳朵。
“别想了,该入冬了,没闲钱给你买好吃的。”安晟斜睨项庄,心想这一个月又没饿着你,心急什么?
这三年的时间,小狗也已经从一只小土狗蜕变成为了一只大土狗,经常威风凛凛地把项庄追得落花流水。看着他跳上房,然后得意地离开。
项庄:“它怎么只追我?!”
“因为能产生挑逗得来的自豪以及成就感。”安晟一边喝水,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愣是把一碗凉白开,喝成了上好毛尖。
项庄一把抢过安晟的碗,咕咚咕咚灌了个痛快,然后一屁股坐到安晟旁边。安晟也不恼,只是施施然起身,摔了项庄一个大屁墩。
“阿籍,我回来啦!”屋外传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依稀可以辨认出龙且的音色。
项籍虽然是走出去的,但是可以看出步伐迈得很大,并且频率加快。
安晟出门一看,的确是龙且,晒黑了却胖了,正跟项籍俩人抱在一起。
“龙且,你说你出去跑了三年怎么胖这么多?”
“哈哈,伙食好呗。”龙且也上来给了安晟一个熊抱,“安晟你怎么变低了?”
旁边项庄虽然被摔得屁股疼,但还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龇牙咧嘴的痛并快乐着。
“滚!”安晟咬牙切齿,“自己窜得那么快瞧不起人啊?!”
“没有没有。”龙且对安晟勾肩搭背,“我那头小猪呢?”
“杀了吃了。”安晟冷淡,目不斜视。
“不要这样吧,我还等着吃你做的猪蹄呢。”龙且拖着安晟不让他走,要讨个说法。
项籍为安晟解围:“没吃,屋后猪圈养着呢。等叔回来了给你杀。”
“对了,阿籍,我听说……”龙且把项籍带到一边去咬耳朵说悄悄话,安晟也没有兴趣打听。
他知道龙且没爹没娘,以前一直靠村里人救济,项籍让他来自己家里搭伙他也不愿意,两年前说要出去闯荡闯荡,之后就没了音讯,现在才是重新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