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雁听闻刘绣的举止,气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随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道:“她娇纵了这么多年,一时间怕是难以改正过来,此事便暂且算了,你们再盯着!”
那仆役忙应下,想了想,又有些犹豫。张雁问道:“怎么了?”
“郎君,一个时辰前娘、大娘子她到田庄去了。”
张雁吸了一口冷气,道:“娘去那儿做甚?”
“似乎是有人告诉了她此事。”
“怎么,田庄还有不听我的话的人?”张雁的眼神十分阴冷地看着那仆役,后者紧张道,“兴许他是觉得告诉大娘子也能让那外室吃一吃苦头。”
“当年我说过什么了?”张雁问。
“……郎君说,大娘子的吩咐,听着便是,如何做,还是得听郎君的吩咐。”
“想办法,让他滚出张家,我不需要不听话的仆役。”张雁冷哼,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斩衰,朝田庄而去。
柳锦心知道刘绣染上了饮酒的习惯,尤其是在她一个人呆着时,能喝得烂醉如泥。张家家大业大,有的是好酒供她吃喝,所以当她要饮酒时,也随时能拿到许多好酒。
“让人知道你这样,谁也保不住你!”柳锦心脸色铁青。
刘绣脸颊红晕,喝得醉醺醺的,闻言,她哈哈笑道:“人?这么说,你不是人了!”说完觉得很是好笑,又兀自笑了许久。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柳锦心又气又无奈,刘绣在张廷榆的丧期内纵酒,若是传出去,多的是人嚷嚷着处置她。
刘绣坐在椅子上,却一把抱住了站在她面前的柳锦心,道:“如此说来,你也不保我了吗?”
腰被紧紧地箍着,浑身酒气的刘绣贴着她,熏得这身斩衰也都有了酒味。她们这般若是让人看见,那便不好了,柳锦心便伸手要掰开她的手。刚触及刘绣冰凉的手指,却反被刘绣一把缠住她的手指,而刘绣猛地蹿起来,满是酒气的嘴猝不及防地覆在了柳锦心的嘴唇上。
一道电流从柳锦心的筋骨中闪过,让她僵住了不敢再动。刘绣试图寻求熟悉的感觉,可却发现柳锦心一点回应都没有,她放开柳锦心,又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嗤笑道:“他在时你还热情一些,他不在,你反而也像个死人了。”
柳锦心沉默了片刻,道:“别忘了你我此时穿的是什么。”
话刚落音,刘绣“呕——”的一声,吐了柳锦心一身的污秽物。吐完后,她醉眼朦胧地笑道:“脏了,脱了便是。”
柳锦心觉得刘绣真是越来越疯了,而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发疯,迟早会出事的!她挣脱开刘绣,刘绣却将她一推,她一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石桌,一桌的酒罐子摔落在地,碎成了片。刘绣又欺身压了上去,伸手去解她的斩衰。
“你做什么?!”柳锦心大惊。
“姐姐,他死了,终于没有人可以再横在你我之间了!我也不恨你了,我也不要找你报仇了,只求你能爱我!你爱我可好……”
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滴在了柳锦心的脸颊之上。柳锦心的视线渐渐模糊,她刚伸手触及刘绣的手,却看见出现在视线中的身影,吓得她将刘绣推开,又迅速地从石桌上下来。
张雁迅速地过来,看着眼睛发红、而斩衰上有一些污秽物的柳锦心,诧异道:“娘,发生何事了?”
“你怎会来此?”柳锦心问道。
“儿来查账,倒是娘跟小娘……”
“你小娘吃坏东西了。”
张雁瞥了刘绣和满地的酒坛子一眼,道:“那儿立刻便命人去请郎中来为小娘瞧一瞧!娘的斩衰脏了,还是快些回去换一身吧!”
“嗯!”柳锦心应了一声,又神情复杂地看了刘绣一眼。
刘绣在她与张雁走后,抱着双膝埋头又哭又笑,而奉命去请郎中来的仆役见状,登时便头皮发麻:“郎中,我看她不只是吃坏了东西,可能吃坏了脑子,你给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不愿意继续写柳、刘的故事,不管是她们的过去还是未来,哪怕其中还有许多曲折和真相还未明白地指出来,我也不愿意写。为什么?因为我不愿意动不动就上升到“作者的三观问题”。
而让我感到难过和失望的是,哪怕前文和番外已经给出了很多线索,甚至是明白地说出来了,却依旧没有多少人能读懂柳、刘的故事。许是我的文笔限制,没人去深度挖掘其中的关系,结果不尽如人意吧。
可是想了一天,决定还是让她们的过往尽量完整一些,我也不会再去提示或是剖析我对塑造的柳、刘的真实想法(不过还是希望能有一些令我眼前一亮的答案吧)。
这章结束后,就回归到主角吧!
☆、天祐二年
被降等为潞王的七王爷又在皇帝有意的打压下找了个罪名降为郡王, 这一系列的打压让他再无翻身的能力, 没了党羽在朝中支持以及新帝已经坐稳了皇位, 他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新帝坐稳皇位后, 官吏的人心收买了,那便轮到收买百姓的民心了, 于是在中书门下一致商议通过的情况下,尚书省也将他的政令执行了起来。其中最让天下百姓为之轰动的便是免收乡村五等户、城郭九等、十等户的赋税!
根据户部的户籍管理查阅发现天下有七成的百姓是下等户, 而其中非客户又不得温饱的乡村五等户、城郭九、十等户又占了其中的一大半。往往这些人是最容易发生被煽动起义、造反的, 为了国家的安定, 新帝实施此策很是符合大部分官吏的考虑,于是便在一番争议后顺利地实施了。
同年的三月, 随着朝廷下发的关于免除下等户赋税的文书下达, 同时传到刺史府的还有关于特例恩封张鹤为从九品“文林郎”的散官名号。
官吏入仕之初一般都是先从获得散官官阶开始的,而散官名号只是表示身份地位的称号,无印绶, 也不理事。对于张鹤而言,这是少有的, 却也是符合她的功劳的恩赐。
不过抚州刺史更清楚, 这是新帝要重用张廷轩的象征。
当年辅佐新帝登基的人, 如今也开始论功行赏,张廷轩这些年在太府寺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尽忠职守,还立下了大功,理应得到晋升。不过在晋升张廷轩之前,他想起了栽培出红薯、土豆这些作物的张鹤。
为了表示荣恩和赏识, 新帝给了张鹤一个说有用却也没什么用的散官名号,这算是嘉奖她间接地帮了自己的忙……虽说哪怕没有红薯、土豆,他也能有把握坐稳太子之位,可他就高兴给张廷轩的侄子封官!
而且张鹤本是官户,即便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却受到了前抚州刺史童历瑜、柳参军等众多人的推举、举荐,她也算是有了为官的资格。
前抚州刺史童历瑜早便因抚州的农事上丰收、农器上进步、户数和丁口的增加而考课上进功一等,被调入了司农寺为司农卿。
新来的刺史则原本是司农寺的少卿,迁出为地方官的,而在司农寺为官这些年,他知道免不得要跟地方打交道,他来之前便打听了抚州的事情。所以当接到皇帝给张鹤加官的敕旨后,当即便亲自给她送去了敕旨。
张鹤正在田里忙着栽种玉米、花生与南瓜之事,玉米在三月播种正好合适,而花生得等到谷雨前后才适宜种植,至于南瓜在张鹤回到清河村后便开始了栽培,如今已经长出了小苗。
不少人都对这些作物十分好奇,只因张鹤曾经向他们解释,这是从广州带回来的蕃人的作物,可称为“玉米”或是“玉麦”,还有花生、南瓜。
玉米此物美味,不仅能作膳食之用,还可作为饲料,更是能做成便于保存的玉米面。花生之用更是广泛,倒是那南瓜似乎除了膳食也别无他用了。
众人问道:“花生不是令嫒的乳名吗?”
张鹤眨了眨眼:“是呀,我以小花生的乳名来命名,有何不妥?”
没不妥,你高兴就好!
夏纪娘跟张鹤在广州之时倒是见过这些作物而并不怀疑,毕竟张鹤故意从系统中拿出不少果实来迷惑她,她虽然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却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刘绣倒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张鹤许久,才嘀咕道:“我在广州这么些年,怎的就未曾见过?”
“咳咳,那是小娘没接触过那些蕃人。”张鹤道。
“……”刘绣怎么可能没接触过蕃人,不过是不想跟她去纠结这些事,便当她说得对算了!
“张文林郎、张文林郎!”
一个身穿皂隶服的衙役从官道上沿着田埂一路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叫,让在田中劳作的清河村村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掐着腰眺望。
张鹤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迷惑道:“那是谁,在叫谁?”
“好像叫什么张文林郎,咱们这儿似乎没有叫文林郎的吧?”柳大山应道。
同为雇工的马丙山嗤笑道:“文林郎是官号!”
衙役跑到张鹤的田边,对着她唤了几声:“文林郎,你在这儿呢,快随我回去,刺史快到了!”
张鹤微微一惊,确定衙役在叫自己,她也迷惑了:“刺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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