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不想再听见这些闲言闲语。”
婢女深吸了一口气,道:“婢子这便去告诫他们。”
柳锦心的眼神暗了下来,刘绣的举动又何尝不是介怀她当年伤她的那一幕?那一幕恍若梦魇,已经缠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手榴弹、地雷,(*  ̄3)(ε ̄ *)这虐吗?一点都不虐好嘛,俩人相爱相杀多好。
☆、大成元年
“驴儿, 这是娘, 日后也是你的娘了, 唤一声来听听。”
静谧的中堂上, 传来一五六岁左右的孩童胆怯又脆生生的声音:“……娘。”
柳锦心低头看着立在张廷榆脚边的孩子,身穿一件小锦袍, 脖子上挂着长命锁,粉妆玉琢, 甚是惹人怜爱。
“过来。”她招了招手, 张鹤仰头看了一眼张廷榆, 而后者似乎不曾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看着柳锦心若有所思。
尽管张鹤有些害怕和无知, 可却仍旧向柳锦心走去。刚走到柳锦心的面前, 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张廷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过去吧。”张廷榆道。
张鹤只好继续走到柳锦心的身边,不管是张廷榆还是柳锦心都让她感觉到陌生, 她想回到田庄去,回到生母的身边。想着想着,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忍不住想要哭。
柳锦心躬身抱起张鹤, 吓得张鹤连忙抱紧了她的脖子,眼泪也给憋了回去。张廷榆见状,松了一口气,他道:“不管是牛儿还是驴儿,都是你我的孩子, 望你能好好抚养他们。”
这些年来,张廷榆待她已经连夫妻间的相敬如宾也没了,有的只是敬而远之。在他的心中,柳氏是正妻,是张家的女主人,他可以尽最大的责任保障她身为正室的权益,却无法在她这儿寻到新婚时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反正柳氏看起来对他也颇为不在意,那他也就没必要在柳氏这儿自讨无趣。
交代完一些事后,张廷榆便又离开了这儿。
柳锦心边上坐着的少年在柳锦心抱起张鹤的那一刻便已经流露出不满的表情,待张廷榆一走,他才过去道:“他这么大了,娘抱着很累,还是将他放下来吧!”
亲儿子虽然已经去读书,可心事却依旧不懂隐藏,他对张鹤的不满已经完全地展露出来。柳锦心想了想,为了避免张雁因吃醋而做出欺负张鹤的事情来,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张鹤无措地看着她跟张雁,柳锦心对她道:“这是大哥。”
“……大哥。”
张雁轻轻地哼了哼,不予理会。柳锦心见状,板着脸训斥道:“牛哥儿,我平时教你的规矩呢?!”
张雁吓了一跳,不情不愿地对张鹤道:“驴弟!”
“你不该叫她的乳名,再说一遍。”
“弟弟!”
张鹤被柳锦心训斥张雁的一幕吓得又怀念起在田庄的生活来,忍不住哭道:“我要回家,我要娘……”
“……”柳锦心让婢女来哄她,但是怎么也哄不好,她道,“去田庄,把她请来。牛哥儿,回去读书。”
张雁不情不愿地离去,又不着痕迹地白了张鹤一眼:爱哭鬼!
回到房门前,张雁大力地踹开了门,仆役忙问道:“小郎君何以动怒,可是遇到了什么不舒心之事?”
“哼,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田庄的那个外室?!”张雁道。
仆役语塞,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柳锦心已经明令禁止他们说刘绣的是非,即便面对着少主子张雁,他也不敢置喙。
张雁说完半天也没得到附和,不禁有些疑惑,扭头瞪了他一眼,问道:“为何不说话?”
“小的、小的,不晓得该说些甚么才是……”仆役为难道。
“怎么,那外室还说不得了?爹就这么疼她,连我说也说不得了?”张雁很是愤怒。
他的声音很大,仆役怕隔墙有耳,连忙关上门,低声道:“小郎君可莫要这么大声!这可不仅仅是郎君疼宠那外室的缘故,连娘子也下了令,不许小的们非议呢!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小郎君日后也还是莫要说的为好。”
张雁愕然,难怪这些年家中上上下下都没什么人敢说刘绣的不是,也没人敢小觑她,若非他在家塾听说别人是如何取笑他的亲娘是如何被一个外室欺压到头上,而毫无反应的,他也不会清楚刘绣当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有时很是气恼柳锦心过于软弱,面对一个外室的挑衅,竟然不敢反抗!可柳锦心是他的娘,他不能指责她……
想到张鹤,张雁回到书桌前坐下,道:“娘软弱被区区外室欺负,我可不能这般软弱,让一个庶子骑到我的头上来!”他要发奋图强,让张廷榆看到他的出色,他也要成长起来,长大后好从外室、庶子的手中保护他跟柳锦心!
仆役给他磨墨,他忽然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将我当成了少主子了是否?”
仆役忙不迭地回应道:“自然!郎君是主子,小郎君是少主子。”
张雁颔首:“是的,我是少主子,而我也终会成为你的主子,你知道吗?”
仆役一愣,随后点头。张雁又道:“很好,日后爹与娘的吩咐,你听着便是,只是你要知道,掌握着你的未来的人是谁。”
“当然是小郎君,日后小的若是还听到什么消息,一定会及时跟小郎君汇报的。”仆役汗流浃背,莫看张雁年纪小,可也是会有心机的。
张训去世后,张廷轩回乡丁忧,张家的门前冷清了好长的一段日子。然而过了两年,张廷轩又被朝廷起复。而为了弥补这些年张训死后给张家留下的空缺,张廷榆也少不得到洛阳去帮忙,忙得连家都回不了几次。
待张廷榆从洛阳回来后,还顺便带回来了为张雁说亲的决定。张廷榆看中的是柳锦心的堂兄之女柳昭,柳锦心之父柳政虽然这十几年来也是宦海沉浮,不过在大成帝登基后情况是越来越好,连带着柳政的兄弟子侄也都有了功名。
他不盼着张雁能进士及第,但若他能有一个为官的岳家,未来的情况便不会太差。而且柳政也是这么建议他的侄儿的,这门亲事便就这么定下来。
张雁并不反对这门亲事,毕竟柳昭长得怎样、为人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家世能为自己带来便利。而由此,他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张廷榆很宠刘氏,可并没有色令智昏到宠妾灭妻,而这足以成为他将来继承张家的有利条件。
张廷榆没有再去洛阳,而刘绣没过多久又生下一子,这让年近四十的张廷榆十分欢喜。尽管田庄传出一些关于他不在,而刘绣不甘寂寞四处勾搭田仆、仆役的消息,可他依旧相信张显是他的骨肉。
只因他佯装生气地对柳锦心道:“此女行为举止放浪形骸,实在是岂有此理,我要将她逐出张家的家门!”
“她刚为郎君生下一子,郎君这般说,岂非薄情寡义?”柳锦心道。
柳锦心这些年打理张家的家务、杂务,该很是清楚刘绣是否真如那些人所说的那般不守妇道,而他也很清楚柳锦心是一个处事很公正的人,所以从她口中得到的便是真相。即便柳锦心有意借此事来让他将刘绣逐出家门,他兴许也会信了几分。
即便他是为了试探,可柳锦心的这番话仍旧说得他有些挂不住面子,便道:“难不成你要让我留着这样不守妇道的外室?”
“她守不守妇道,可不是能由外人说的。”
张廷榆语塞,这些话自然是从个别仆役和张家庄别处听来的,而论实际情况,刘绣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三天两头便往柳锦心这儿跑,的确没人能比张家自己人更为清楚。他为了表示自己相信刘绣与张显,特意给孩子起了名字为“显”——显,明见也。
然而没过两年,便得了一场风寒,而本来就不大强健的他这些年又时常奔波,得了不少小病。即便如今安定下来了也不注意养生,以至于风邪入体后,身体迅速地垮了。没一年,他便忽然暴病而亡。
“给我拿些酒肉来。”刘绣坐在亭子里,吩咐道。
婢女的身子晃了晃,又定定地站着,道:“郎君刚逝世不久,你这么做不妥!”
刘绣眯了眯眼,冷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怎么,以为他不在了,没人能护着我了,你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了是吗?”
婢女抿着嘴,而刘绣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训斥道:“给我拿酒来!”
婢女的脸已经红肿了起来,她把头一扭便急忙地离开这儿,走到外头,经过的仆役看见她的脸,吓了一跳,道:“怎么,那外室又打你了?”
婢女点头:“她要吃酒食肉。”
仆役道:“郎君刚逝世不久,还在丧期内,她怎能饮酒吃肉?这还把郎君当一回事吗?不行,我们得去告诉娘子!”
婢女忙拉住他,道:“你去告诉娘子做甚?你不是不知道娘子根本就不会管!若非这样,我能让她白白打了我?”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着她不管,让小郎君知道了怪我们没有看着怎么办?”仆役一顿,猛地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郎君没了,这小郎君日后便是郎君了,此事我们去告诉郎君,让他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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