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又如何?”姜挺冷笑道,他对这种恶霸无赖最是看不惯了。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定不会放过你们!叫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马有才继续威胁道。
姜挺不再听他废话,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对于这种嚣张跋扈的恶霸教训一番就可,于是当街扒光了他的衣裳,将他五花大绑丢在了人流最旺的闹市口。
出了归水镇后,三人继续赶路。
善舞帮善财加了衣服,一边还安抚着善财,怕他被刚才的闹剧惊吓到。不过他完全是瞎操心了,善财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刚才在归水镇这么一闹腾,他们成了街上最瞩目的几个,路人之中并没有能认出善财身份的人来,看来这个善财跟他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
他们直接将人带走着实有些不妥,但放着不管的话,善财若是像今天这样遇到马有才这种人就糟了。他们又需赶回马场,不能在这里干等着认识善财的人来寻他。
思来想去还是将善财带在身边为上,善财这痴病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可以自己认路回家,好不了的话马场里也不差他这一张嘴。
过了归水镇是一片密林,走出密林之后,离马场就近了。
他们谁都没发觉,自己身后有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隐匿于树影之中。
第21章
在姜挺他们抵达马场前,杜沿杉已先行到了元京。
他骑着马立在元京城门口,望着城墙上的白纱出神,终究是晚了一步么?
杜沿杉早在那个奇怪的梦里就预见了皇帝的早逝,他没想到现实中的皇帝会比梦中去世的更早。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也许早就有所准备,没有意外,却多了几分惆怅。
第一次见到皇帝时,他还是个懵懂的孩童。那时,老皇帝刚刚驾崩,太子还未及冠便被众大臣推上了皇位。
新皇登基大典上,杜沿杉站在人群之后总,国师拉着他的手指着上面那道明黄黄的身影说:“那个就是皇上了,你要辅佐一辈子的人。”
杜沿杉抬起头看向站在高台上的清瘦少年,将恩师的话语牢牢刻在心里。
再次见到皇帝时已是多年之后,15岁的杜沿杉才貌出众,名动全城,他第一次受到皇帝的正式接见。
面前的皇帝已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褪去身上的稚气,成为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帝王,让人值得去信赖与效忠。
皇帝的确是个难得的明君,他在位的这几年解决了不少问题,不但缓和了朔国的衰退,还使朔国整个国力有所回升。
待年迈的老国师卸任之后,杜沿杉便成为了朔国史上最年轻的国师。他们志同道合,想要对腐朽的朔国进行彻底的改革。
皇帝给了杜沿杉足够的权力,放手让他去做,他们的计划原本就与很多旧臣的观念相悖,引起了很多不满,前前后后树了不少敌人。
杜沿杉明白皇帝将自己当成了最大的标靶,但他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心甘情愿。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
这是杜沿杉的恩师从小就教导他的,无论做什么都要以皇帝和朔国为第一位。
“你要记着,”老国师在临终前把杜沿杉叫到床前,用瘦骨如柴的手抚摩着他的发顶,就像儿时那般,“你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待杜沿杉说完话,老国师已经咽气。他朝着恩师的遗体连磕三个响头,眼睛又干又涩,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我在这个世上活着,便是为了朔国而活。
杜沿杉在城门口下了马,缓步走进城门,经过连日的奔波已是十分疲倦,肩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如今那个他所要辅佐的皇帝已经不在了,后宫之中一直未诞下皇子,只有三位公主,大臣们很快会拥立出新的皇帝。不出他所料的话,新皇必定是离王。
离王是先皇的弟弟,一直盘踞在北州,与朝中不满改革的旧臣们多有勾结。
这也是杜沿杉急着赶回元京的理由之一。
那个人对他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拿着密诏去寻找遗失在外的皇长子。
据他派出去的暗卫来报,皇长子已经有了下落,他此次不顾危险回到元京,便是为了稳定大局,为迎接皇长子的回京而铺好道路。
天空灰蒙蒙的,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一片寂静,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白布头,显得死气沉沉。
巨大而笨重的城门紧闭着,如今正是非常时节,门外由重兵把守着。他的随从将通行令牌出示给守门侍卫后,侍卫向城墙上的哨兵示意,门内的士兵搬开门闩,一起向两边用力拉开城门。
杜沿杉整了整衣襟,挺直了背脊,方才的疲态一扫而空。
随后,他大步走进了城门,以朔国国师的姿态。
几日后,姜挺他们终于回到了马场。
东郭季前几天便得到了元京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一连几日都寝食难安,朝廷上已经变天了,可他却只能窝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想到有可能这辈子都可能要与这群臭马为伴,他就一肚子憋屈。皇帝驾崩之时,恐怕杜沿杉还在那边境陪同雷帛打仗,作为皇帝的亲信却不在身边,这是不是意味着杜沿杉即将失宠呢?
作为国师这一派,在朝堂上肯定会树敌众多,他当初愿意到杜沿杉糜下也是赌一把,为了以后的飞黄腾达。可支持杜沿杉的皇帝已经驾崩,杜沿杉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和庇护。
先皇没有皇子,那么皇位便落到了几位王爷手里,据东郭季所知,那几个王爷没有一位与杜沿杉交好,而最有希望当上皇帝的离王和鸣王都是与之敌对的保守派。
想到这里,东郭季又暗暗有些庆幸,元京的国师一派党羽怕是会遭到清洗,自己在这偏僻的马场里不太会被牵连,可他的前途也就全毁了。
姜挺回来之后,东郭季自然也没好脸色。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东郭季手里拿着茶坐在凳子上,一脸阴骘地等着姜挺。他轻轻吹了口上面的热气,抿了一口后将茶水直接泼到了地上。“这么烫要怎么喝?!”
边上的马夫低头不语,重新沏了杯茶端到东郭季水边。这几日里,东郭季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原形都暴露了出来,不再伪装成那个慈眉善目的太仆大人了。
“大人,小的是去给国师大人报信了,”姜挺道。
“报什么信?”东郭季眼睛一亮,忙问道。这小子跟国师私下里果然有来往!
“小的无意间发现了潜藏在军营里的冉国细作,他们掌握了我军的动向,所以我军一出兵,冉国的士兵们就撤退。”
“哦?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雷将军,而是自己独自去追国师?”东郭季追问道。
“等小的想到那细作的身份后,雷将军和国师已经出发前去围剿敌军了,情急之下小的才会驾马追赶。”
那日,其实是姜挺为了通知杜沿杉马匹有问题才会突然离开,但他现在不能向东郭季透露实情,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杜沿杉面前说了他的不是,恐怕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至于杜沿杉那边,东郭季与他一时半会还碰不到面,到时只能将计就计。
“你抢功劳的本领倒不小。”东郭季冷哼了一声,看来姜挺又在杜沿杉面前立了一功,自己再责罚他有些说不过去,但他又怕将来姜挺恃宠而骄,骑到自己头上来。
“小的和东郭大人一样,都是为了替国师大人分忧,但小的这次擅离职守,甘愿受罚。”
东郭季正思索着要不要惩罚姜挺,听见姜挺说要自愿受罚,既然对方给了他个台阶下,那么他也不用做的太绝,以防将来有什么变故。
“嗯,那我就罚你杖责二十,以儆效尤,以后有什么事切记与我商量后再做定夺,你明白了么?”东郭季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小的,明白!”
第22章
东郭季责问了姜挺一番,又以擅离职守的罪名把姜挺和善舞杖责二十,然后便独自一人哀伤去了。
令东郭季糟心的不仅是杜沿杉失势,还有马场里一直被克扣的月银用度。维持一个马场需要不少费用,马匹的口粮,马夫们的月钱,还有其他方面都需要花钱。
可自从驯服好的战马被送到边境后,新的马匹并没有再补充过来,而户部则以这个理由减少了发给马场的月银。
马场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伙食清一色的都是素食,厨房大娘是农家出生,她在边上开垦了一小块菜地,又养了些鸡仔,马夫们才能偶尔换换口味。
除了吃饭问题,马场里备用的药物一直得不到补充。马夫们平时驯马所累积的新伤旧患,连个好点的伤药都没有,更别提看病的大夫了。
一些小病小伤只能靠自己养着,真撑不下去了才会到附近的村镇去看大夫,费用当然得自己来出,所以大部分马夫宁肯咬牙忍着,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场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