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季来到这马场不但油水没捞到,还要跟其他马夫一样吃咸菜啃馒头,能不糟心么?
行负责刑的都是平时一起养马的马夫,以前打李易打得那么严重,也是因为国师在场的缘故,如今随便应付了几下便了事。
姜挺和善舞都是练过武的人,年纪又轻,二十杖下来倒也没什么大碍,特别是善舞,简直跟没事人似的,用刑后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
挨完打后,善舞连上药都顾不上,顶着个红肿的屁股就往马厩里冲,他们进马场之前将善财先藏到了马厩里,准备探探风再做打算。
在面对东郭季那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善舞便放弃了向东郭季请求,他决定偷偷把善财养在马场里。
姜挺明白善舞的个性,无法将善财丢弃在外,而马场里向来是东郭季说的算,他正在气头上断不会接受善财这样的无用之人。姜挺只得帮着善舞隐瞒下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善舞把人安置在了他们几个住着的小屋里,只是同住的还有李易和木南,必须和他们打声招呼。
“姜大哥……”一个怯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木南啊。”姜挺和善舞到马场时已近黄昏,他们刚趁着夜色刚把人藏进屋内,就听见口门传来了动静,把有点做贼心虚的两人吓了一跳。
“我有件事要与你说……”姜挺继续说道。
两人事先商量好,姜挺与木南解释善财的事,而善舞则和李易去说。
木南疑惑地看了一眼屋内的陌生人,随后被姜挺拉到了走廊上。
“姜大哥,那个人是谁啊?”
“呃,是我们在路上收留的,他神志不清又无依无靠,所以我们就带了回来。”姜挺解释道。
“哦,东郭大人恐怕会不太高兴……”这几日东郭季没少折腾马场里的人,木南也吃了他不少苦头。每天都会被找茬,再责骂一顿,好在以前经常欺负他的王双现在对他不再刁难,以至于他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整个马场里,也只有姜挺会帮自己撑腰了,可惜那几日他都不在。木南很担心姜挺,不知他为何没跟东郭季一起回马场,当然,他是不敢问东郭季的。
“嘘……这件事东郭季还不知情,”姜挺做了个噤声动作,“我们打算先把人藏在屋子里,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么?”
“嗯,”木南用力点了点头,腼腆一笑,“姜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嘿,”姜挺揉揉木南的脑袋,眼前的少年似乎长高了一点,人也壮实了不少,不再像刚见面时那般弱不禁风。“我们走了那些天里,马场里没发生什么吧?”
木南想了想:“马匹都被你们运送到边境去了,新的马匹又没有及时运到马场里,这段时间一直挺清闲的。”
“我刚回马场时,看见其他人都十分疲惫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很清闲啊……”姜挺到达马场时,正看见一群马夫在搬草料,从跑场上往东边的仓库搬,平日里草料是不会有人去动的。
“因为……因为东郭大人一直给我们找事做。”木南突然降低音量道,“东郭大人回到马场几天后,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姜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木南原本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发抖,如今倒是敢说起东郭季的坏话来了。
木南见姜挺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脸蛋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
正是这个人的出现,给了他憧憬和向往。
姜挺离开马场的那几天里,木南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想一想姜挺,想着对方会在做什么,遇到什么,何时才能归来,到后来便养成了习惯。
等人真来了面前,他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木南之所以来参军,是因为离家出走后,他一个人无处可去。
他从小被欺负惯了,胆小、麻木,就算被人虐待也不会反抗。直到某一天,他亲耳从邻居家听到了自己并非亲生这个事实。
他以前总想着,他不招人待见一定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无论他的父母如何嫌弃他,他的兄弟姐妹如何厌恶他,这一些他都不在乎,他愿意待在这个家中,愿意帮父母干活,愿意把自己的伙食分给手足。
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他并不是这里的一份子,永远都无法融入这个大家庭。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他谎报年龄来参军,便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是这个愿望很快被打破了,他被打发到了马场,当一辈子的马夫。
反正在哪里,他都是不被需要的。他这样想着,并做好了接受它的准备,然后他遇到了姜挺,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23章
姜挺的出现,并主动帮他解围,这是头一次有人站在他身边,愿意帮助他,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冷眼旁观,或是加入到欺辱他的行列。
木南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姜挺很照顾他,又时常鼓励他,还会叮嘱他要注意身子,多吃些饭,这些都是他未曾体会过的。
久而久之,姜挺渐渐成为了木南心中颇有份量的存在。
“姜大哥,你笑什么?”木南低着头,耳朵又红又烫,好在天色暗下来了,夜色中似乎看不太清。
“没什么,你开朗了不少,这是好事。”姜挺拍了下木南的背脊,“挺起胸膛来,好不容易长了些个子,不要老伛偻着背。”
木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随后他想到什么,有对姜挺说道:“对了姜大哥,我前些天遇到个古怪的人。”
“古怪的人?”姜挺稍稍顿了一下,“什么样的人?”
“看得不太清楚,我去打水的时候无意间撞见的,那人蒙了脸穿着一身黑色的衣物,似乎在窥视马场里的什么。”
“嗯……这件事你跟其他人说过么?”一身黑色衣物,姜挺好像想起了什么。
“没有,后来就再也没发现过了,可能那人已经走了吧。”
“好的,我知道了,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免得引起不不要的麻烦。”
“嗯,”木南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姜大哥,你迟回了几天,是去哪里的了?”
“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姜挺心不在焉地说道,“好了,我们快回屋吧,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两人一起回了屋里。
善舞也已经和李易说明了事情由来,李易瞪了善舞一会终是没再说什么,一瘸一拐地坐会到自己的床铺上。
自从他挨了一顿棍子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腿上还留下了残疾,对马场里的事务也不太管了。
善舞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了善财睡,自己则在床边上打地铺。
另一头,躺在床上的姜挺陷入了沉思。
据木南所言,东郭季回来没几天就开始穷折腾,据他推测十有八|九是杜沿杉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他细算了下时间,东郭季回到马场跟杜沿杉到元京的日子应该差不了几天,而他又为杜沿杉一派,如果不是杜沿杉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如此焦躁失了分寸,连那层虚伪的外表都不顾了。
那么,杜沿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还有那来刺探马场的黑衣人,听木南的描述跟上次在荒野中来迎接杜沿杉的暗卫十分相似,不过天下的黑衣人几乎是一个打扮的,姜挺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两者为同一伙的。
听杜沿杉他们那天的谈话,似乎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难不成马场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么?
姜挺按了按太阳穴,他反复查看了黑铁,系统没有任何提示,目前没有危及他性命的事件发生。是呢,他与杜沿杉并无瓜葛,就算是杜沿杉遇到什么危险,系统也不会给出反应。
那个保护国师的任务也只是为了保住姜挺的性命而已,若是杜沿杉因为马匹有问题而发生什么意外,他们整个马场的马场都逃脱不了罪责。
如今,杜沿杉身处元京,再遇上什么麻烦也都与姜挺毫无关系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杜沿杉那抹身影始终挥之不去,姜挺辗转难眠,最后披了件衣裳轻手轻脚摸出了房门。
他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夜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姜挺被冷风吹得头疼,不过脑袋也稍稍清醒了些,与其在这里苦恼,不如明天去向东郭季打听打听杜沿杉的消息。
马场里的人虽然少,但要藏一个大活人也并非易事,同住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要顾忌一分。
善舞早早去厨房领了早点,厨房的大娘知道他胃口大,每次都会多给一些,这次他全数拿回了屋内,与善财一同用饭。
以后的每顿饭都得分出一份留给善财,好在善财的胃口并不大。
姜挺他们洗漱完毕后,善舞还在慢条斯理的为善财剥鸡蛋壳,把冒着热气的鸡蛋送到善财嘴边,善财贴着香喷喷的蛋白咬了小小一口。
这鸡蛋还是大娘心疼挨了打的善舞和姜挺,特意给他俩留了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