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看了他一眼,放下鱼篓,接过衣服,却没往自己身上套,反而要给张明羽穿上。
“我不冷,你自己穿。”张明羽看了看身上只有一条短裤的钟离,抓住对方的手,把衣服往他那边推了推。
“小羽真关心我。”钟离一脸感动的模样,“放心,我不会感冒的。”
张明羽感觉胸口像是被用力砸了一下,顿时胸闷气短,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开两步,“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跟暴露狂走在一起。”
“嗯?”钟离不以为意地跟着站直,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弯起令人心生不祥的弧度,“意思是只要我穿上衣服你就跟我在一起么?没问题。”
于是“走”字被硬生生地无视了,张明羽深呼吸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跟钟离说话为妙,变态的思维总是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他就不该跟他讲道理。
独自转身走出了几步,海浪声在夜晚更加清晰,一声声拍上岸来,让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远处的海平线,尽管在黑暗中只是朦胧一团。
怎么可能不留恋。一生中大概只有这么一场,美丽又闲适安然的时光。
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他身边的钟离忽然伸手扣住张明羽的手,五指不容分说地钻入他的指隙,然后紧紧扣在一起,不等张明羽反应过来挣脱,轻声道:“等事情告一段落,你喜欢哪里,我都陪你去。”
他说的是“陪”,“陪”后面一般总是跟着“伴”,陪伴陪伴,这样的词组总是给人一种来日方长的稳妥安宁之感,就好像他们的日子真的还很长。
钟离没有问张明羽肯不肯,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屑,或者笃定对方一定会愿意。
张明羽亦没有回答,只是没有挣开那只体温微凉的手我当道士那些年全文阅读。
鱼篓里,螃蟹们还在横行霸道吐泡泡,沙沙沙沙;寄居蟹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壳里,伪装自己只是一枚空空的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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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少、张先生,开饭了。”
张伯将今天的饭菜一样一样端上桌,莲蓬豆腐、素炒三鲜、凉拌黄瓜、水蒸蛋、龙井虾仁、清蒸鲈鱼、火腿冬瓜汤,主食是香菇鸡茸蔬菜粥。
刚刚放好碗筷,两人就一前一后地来到餐厅,张伯眼尖,看见钟离是从张明羽的房间里出来的,虽然以前钟离有时候也睡在张明羽的房间里,但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张明羽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发现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麻辣小螃蟹,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你这几天都不能吃辣。”钟离明显知道张明羽在期待什么,不得不出声提醒,看张明羽诧异的表情,“善意”地提醒他,“昨天在海上我们——”
“知道了!”张明羽瞥了一旁的张伯一眼,赶紧打断钟离的话,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以前一直当自己是top,当然不记得下面那个的注意事项。
钟离显然没这么轻易闭嘴,还要再说点什么,张明羽抄起筷子夹了一颗虾仁往他嘴里一塞,“吃饭!”
然后对张伯笑了笑,“张伯,一起坐下来吃吧。”
张伯一向对张明羽没什么表情,此刻竟然也缓了脸色,摇摇头表示不需要,“螃蟹已经养起来了,张先生什么时候想吃,告诉我一声就好。”说完鞠了个躬才离开。
张明羽慢慢地喝着粥,菜虽然清淡,但还是相当美味,只是要忍受对面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可能晚点回来。”钟离放下筷子,忽然说。
对面的张明羽没有立刻说话,依然细嚼慢咽地进食,他尽管对吃的东西充满热情,但从来都不因此而斯文扫地。
当钟离以为张明羽不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声音才不紧不慢地响起来,“钟宇已经被林小姐带走了,其实你的仇……你还打算怎么做?”
“钟氏。”钟离微微眯起眼,靠在椅背上,“整个钟氏都应该消失,不需要谁去掌控它。”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钟氏百年世家,哪里那么容易说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
更何况……有句话张明羽不想说出口,钟离的父亲能有钟离这一个私生子,就有可能有更多的私生子,这不是什么小概率的事情。
相信钟离也是明白的,不过只要他们不跳出来,他也不至于把全世界姓钟的都杀掉。
他杀人不会手软,不代表他嗜好杀人,张明羽甚至觉得,钟离心底深处是抵触这种生活的。
昨夜他们回来后钟离依然不容分说地钻进他的被窝,仿佛对这种同床异梦的相拥而眠也乐在其中,连睡熟了之后都要把他紧紧圈在怀里丝毫不放松。
他也许不在乎抓住的是什么,他只是渴望生命中有可以牢牢紧缚永远都不会失去的东西。
张明羽静静地看着钟离拿湿巾擦了擦嘴角和双手,站起来打算出门,他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钟离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我陪你去。”
60、紧逼
钟离回头看着张明羽,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看到对方因此而投过来的疑问的眼神,钟离忽然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温柔?”
张明羽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隐隐有落寞沉淀,“曾经有过。”
“那个叫黎昕的?”钟离一看张明羽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人。
这让他很不爽,很想直接把张明羽抱回床上,剥光他的衣服,把他压在身子底下狠狠地做,做得他情绪失控神志不清眼底满是情欲的颜色,无法分神再去想别的什么东西什么人。
张明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钟离的眼神如有实质,仿佛已经把他全身衣服都扯碎了。这难道是在……吃醋?不会吧,这个男人竟然还能有这种情绪。
他摇摇头,“不,很多人都说过的。”
“你好像并不喜欢被这么形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钟离下了结论。
“大概是吧,当一个男人没什么特点的时候只能被形容成温柔,通常也意味着乏味和平庸雷武最新章节。”
“看来你不够了解自己。”钟离忽然轻佻地捏起张明羽的下巴,突如其来地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贴着他的唇用一种无限回味的语气说道:“你在滚床单的时候诱人极了。”
这种随时随地发情的本事也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张明羽被调戏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伸手推开钟离的脸。
钟离却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暧昧的表情,认真地盯着张明羽说:“你很好。”
那么郑重其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谈论多么重要的事情。
张明羽一怔,就看钟离打开门,“有很多人都对你有兴趣,你现在出门不方便,我很快回来,放心,不会有事。”他没有回头地往前走,只有声音还在继续,“今天晚上,带你去看烟花。”
看着被不容分说关上的门,张明羽有点无奈,所以,钟离绕了一大圈,就是表达了一个不要他陪他去的意思么?
至于是担心张明羽的安危还是不想让张明羽再被别的男人看见这个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算了,钟离虽然自负但向来不会自大,他说没危险,那就应该能搞定。
只是——看烟花?
烟花他并不是没看过,三十一世纪的烟花都是无污染无公害的虚拟烟花,节日里也应景地放一放,只是没多少人看就是了。
然而他想了想,总觉得钟离所说的“烟花”,应该并不是指真的烟花。
钟离……大概准备动手了。
以钟离的城府,应该不会出问题,只是那个旗穆……张明羽回想了一下仅有的几次见到旗穆的场景,这个男人也是个狠角色,到手的权位没了,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
那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不知道怎么总是让人觉得看着浑身不舒服,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有违和感。
有点心神不定地房间里转了几圈,想到张伯说的小螃蟹们已经养起来了,张明羽寻摸到厨房里,看到了在水池里面到处乱爬的小东西们。
一堆的石青色中夹杂了一小块明显的淡黄色,伸手拎出来,是那只遭了无妄之灾的寄居蟹,因为当时跑到他面前跟他大眼瞪小眼,结果被钟离强行给抓了回来。
张明羽记得某人说过,这个不能吃,只能当宠物养着玩儿。还说这只寄居蟹就跟他差不多。
嗯,从被钟离强行抓着不放这点看,倒确实差不多。张明羽晃了晃手里的海螺,寄居蟹赶紧把整个身子缩进壳里去。
笑了笑,张明羽找了个小盆子,把寄居蟹放进去,拿回房间里。寄居蟹在摇晃中乖觉地待在壳里面一动不动,伪装自己是非生物。
一直到四周的环境安稳下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来,四处看了看,大概对居住环境不满意,充满怨念地在小盆子里面爬来爬去。
张明羽很想知道这只寄居蟹没有壳的时候到底什么模样,伸出一根指头去轻轻拨了拨,却发现没那么容易把它从壳里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