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心头一软,只觉着一双温热的大手正在自己冰冷的腹部和腰侧反复游走,他的力道很温柔,拇指有意无意地揉按着几个穴位,疼痛真的慢慢减轻了。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恩……”
许凤庭整个人都脱了力似的躺在邵明远的怀中,只能发出一点舒服的呢喃。
身后的胸膛坚实而温暖,酸痛欲折的腰身被一双坚定的手掌支撑着,他长期悬空的心渐渐落定,整个人在那人的细心按摩下慢慢放松,最后竟昏睡了过去。
邵明远听素梅说过他是个极要强的倔脾气,晚上从来不许她在屋里守夜,更不许她贴身伺候,实在疼得厉害了也只不过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却不肯唤她一声,因此连月来都睡的不好,所以有心帮他按摩几个要穴之余让他好好休息,因此直到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也没了反应,这才小心翼翼地扶他在床上睡好。
当然他绝对不会告诉他,给其他孕夫按摩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让他们自己乖乖躺在病床上,而他则戴着自制的口罩,公事公办地动手,就跟当初跟师父学手艺拿着木头人偶练手法一个样。
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亲密地相拥,更不会着魔似的去感受指下那触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下动作都在担心他是不是会疼,是不是会好一些。
其实以他的专业知识他当然知道按摩的效果,不过关心则乱,用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了。
离开小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素梅感激地将他送了出来,听见邵明远说会悄悄送药过来,不由又欢喜又担忧。
“先生有这份心,奴婢替我们少君子高兴,可门口那两个门神可怎么是好?”
邵明远却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呢。”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想起宋柯叫他每晚都要与他一道去看依依,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直接到依依门前的路口等着宋柯,他可不想一个人先进去对着那张矫揉造作的面粉脸。
(注:依依喜欢浓妆,因此脸上的粉涂得比较厚。)
争 宠
不多一会儿,果然远远地看见了灯笼的光和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宋柯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在拐角处还趁人不注意悄悄摸了身边的小厮一把。
邵明远看见他就一肚子气,强压着一拳打歪此人鼻梁的冲动,还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宋公子回来了。”
宋柯腆着脸笑得坦坦荡荡,“叫先生久候,在下今天有些应酬。走,咱们里头看看依依去。”
那小厮似乎并不乐意,拧着腰冷哼了一声,宋柯在外人面前难免脸上挂不住,少不得低斥一声“胡闹”,邵明远心里乐了,看来这依依的好日子也不见得就有那么好过,再得瑟也不过是一时的。
不由暗地里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小厮,隐约记得他好像叫个什么青霜的,以前没见过,是最近别人送给宋柯的,长得挺好看,而且野心和算计都明明白白写在一张俏脸上。
这不是要有好戏看么?
心不在焉地进了屋,却并不见依依的人影,只有一个小厮神神秘秘地朝内堂努了努嘴。
两个人又放轻了步子朝里走,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抽泣,原来依依正跪在佛龛前祝祷。
“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宋家上下平平安安,保佑我夫君身体康泰,还求菩萨,求菩萨保佑依依这一胎生个女儿,一辈子无忧无虑。”
宋柯一开始还听得眉开眼笑的,可听到最后半句却不由拧起了眉头。
邵明远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因为越国女人的地位很低,你想,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男人,而且男人也能生孩子,那对女人的存在是多大的威胁啊?
好多穷人家生了女儿就丢弃,生怕辛辛苦苦养大了,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嫁不出去更加拖累家里。
当下也有点懵了,这个依依不想生个儿子父凭子贵,怎么反而想生个女儿?
果然宋柯已经按捺不住了,冲下去一把搂住跪在地上的人,“地上凉,你这么重的身子跪着干什么?还说这些胡话!”
依依见了他先是吃了一惊的样子,跟着嘤咛了一声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怀里。
“爷如今有了新欢,那青霜又标致又乖巧,依依如今这么副鬼样子,你还来做什么?”
说着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那宋柯忙软语宽慰,“快别胡说,他算什么,不过一时新鲜,再说是岳大人那边送过来的,总得给人家个面子不能不理他,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还不知道吗?”
跟着两个人又腻腻歪歪肉麻了好一阵,完全没把邵明远当个存在着的大活人。
邵明远摸了摸全是鸡皮疙瘩的头皮,这个依依对男人确实有一套,男人生子危险大痛苦多,所以肯怀孕的男人不多,很多人纳女人为妾就是为了绵延子嗣。
更加以怀孕男子的体态、动作为美,许多名画里的主角都是听着个圆圆肚腹的孕夫。
这个依依以前是个出卖色相的戏子,听说跟过不少老板,最后才跟了宋柯。
说起来他也算是老天爷赏饭吃,怀孕之后丝毫没有寻常孕夫的脸浮眼肿、肢体发胖等症状,反而除了腹部隆起,浑身都没多大变化,从背后看去还有细细的小蛮腰,又更添了几分媚态。
要说风韵,青霜远不及他。
因此这么无端端一番妄自菲薄,不是欲擒故纵激起宋柯的保护欲和愧疚之心又是什么?
“夫君是不是气恼依依想生个女儿?”
总算两个人腻歪够了,依依在宋柯的搀扶下落了座,摸了摸肚子又开始泫然欲泣。
宋柯还没开口,他又自顾自道,“依依是个苦命的,虽然夫君待我情深意重,可我始终是个下人,我生的儿子,将来也只能做个庶子。将来不论嫁娶,都只有别人挑他,没有他挑别人的份,还要一辈子看人脸色,这样过活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生个女人,就算嫁不出去也没什么丢人的,就留在我身边我们一对苦命人做个伴也好。”
这话邵明远算是听明白了,这话分明是想扶正。
果然宋柯为难地拍了拍他脸蛋压低了喉咙道,“我何尝不想给你个好名分,可那一位……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许家老头子虽说打入了大牢,可到如今也没说到底怎么判,他两个哥哥都给削了军功,可人还在军中,没被抓起来。怎么说一大家子也兴旺了好几代,如今一时还没死透,老爷多少忌惮着,是决计不会答应动他的。”
依依是个聪明绝顶的,既然宋柯已经跟他挑明厉害,他自然也不会继续胡闹,立刻就收拾了泪眼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面孔。
“夫君的难处依依知道了,以后再不提这话便是。”
宋柯见他委屈,忙又赌咒发誓,只要他生了儿子,管他许家什么情况,他都要跟老爷说去,休了那贱人,将他扶正。
邵明远只管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过了半晌那二人总算想起来问他脉象如何,他才摆出专业笑容,“一切正常。”
依依嘴巴一扁,“依依到底入不了先生的法眼,几个字就想打发我了。大哥那里又不见你这么冷淡,大热天的还巴巴地亲自赶过去,听说足足待了有一个时辰。”
哦?
宋柯的语调危险地上扬,他玩腻了是一回事,可要是别人去勾搭,那又是另一回事。
邵明远微微一笑,“公子胎息强健是好事,难道还羡慕别人保不住孩子?”
言下之意,你已经把别人的孩子弄没了,很快还要占了别人的位置,还是见好就收吧。
依依自然不肯,不过到底他是大夫,也不想太得罪他,既然已经引起了宋柯的不满,那以后大家走着瞧就是了。
跟着宋柯自己留宿此地,邵明远自行回房,又赶着把给许凤庭准备的药给煎了,偷偷摸摸给送了过去。
门口两个大汉好打发,只要给他们个“永保雄风”和“祖传的包生儿子”秘方,他们乐得保密。
这一回许凤庭睡得还算踏实,他怕吵着他,于是不曾进屋,把药交给了素梅,交代她要是他半夜醒了就给他喝了,要是不醒,那早起热热也可以,又细细叮嘱了好些话,才恋恋不舍地挪着步子回到自己屋里,却被远远就看到的灯火吓了一跳。
自己出门的时候明明关上了灯的呀!
一进门,差点被眼前得活色生香给呛死,他的床,对,如果记错的话那明明是他的床,上面却千娇百媚地躺着一个半LUO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