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识那些人,也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但是这里的一桌一椅一人一物对自己来说有似乎都不是合理存在的东西,张桐北的记忆力没有任何留影,他只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不自在,似乎都错了位一样。
张桐北很恐慌,他曾以为自己只是坠入了一个复杂的梦,就像之前的无数个梦一样,在梦里你记不清现实,然后按照一个毫无逻辑的情节去演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当那个自称他爹的人抱着他痛哭流涕的时候,张桐北感觉到了眼泪流入衣领的那种凉凉的感觉,那一刻的张桐北瞳仁紧缩整个人几乎抽搐起来,说不出话,只能听到一屋子的人对着自己大哭小叫。
张桐北知道这不是梦,或者是自己已经进入梦中再也出不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麻木的就像是一场无聊闹剧,所有自己为和他很熟的人都跑来对他嘘寒问暖,自己对着一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僵硬微笑,睡着的时候还好,那些人顶多就是见一眼就离开,等碰巧自己还是醒着的时候也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原来是你啊……”
“你怎么来了……”
“你来了啊……”
好巧不巧的就有一次被请蛮王齐蛮渊碰到了。
张桐北对这个王爷的印象不同于其他人,或许是因为始终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原因,他越来越喜欢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别人,他们的眼神、动作。所以当靖蛮王出现的时候张桐北几乎吓了一跳,那是什么眼神?就跟追赶兔子的豹子一样,或者说是终于找到猎物的喜悦?之前没有人在他面前留露出那么直白而热烈的感情。张桐北的笑几乎是强制挤出来的,“你,你来了啊……”
靖蛮王的目光更加肆意。
张仕其还问过他什么时候和这正处在风头浪尖上的靖蛮王如此相熟,张桐北哪里知道,只好胡乱说是出去玩的时候恰巧遇到,两个人相谈投机罢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看这靖蛮王的表情明显是已经和自己很熟了,可父亲却不知道他们之前是认识的,而且据说期满王来京城还没有一年的时间,中间还有几个月是在边境作战,而自己平时也是大门不出的性子……张桐北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两人的关系上下点功夫了。
桃花开的时候大原天南地北的名医已经十有八九被靖蛮王或威逼或利诱的集结到了京城,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或明或暗的输送到张家府邸,但是张家小少爷的病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大夫束手无策,纷纷表示这小少爷是身体虚,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调养不当,不怎么结实的身子骨又是被各个流派的医术给调整过……复杂的很,难办的很啊……
齐蛮渊经常来张家,但是和张桐北说话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来十次有八次这人是在睡觉,剩下的两次就是在准备睡觉,难得说上两句话也都是不痛不痒,齐蛮渊想要质问想要摇着他的膀子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一见到那半死不活虚弱的不得了模样之后又只能作罢。
齐蛮渊有顾虑,也纠结过,他知道仅是这蛛丝马迹就让自己一门心思的钻进去实在是不可取,但是他不愿意放弃这一根蛛丝,甚至有些抵触面对病床上的人,他还没叫过他的名字,是念久还是白慈安?或者叫张桐北?
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任何价值且相当无聊,于是齐蛮渊火气越来越大,这边正找着怎么发泄一下,那边属下有消息说张文宇找到了,但就是不肯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为避免大家太过纠结,情节转换的可能快了点
昨天在办公室码了大概一千字但是忘记存网盘了,回来之后暴躁了俩小时(于是没更),今天又有事请假……万般无奈之下又苦逼的重新码了一遍……更文不是你忘存想躲就能躲~~~~(>_<)~~~~
第一卷 50五十章 影子(二)
张文宇也没指望自己的下落能瞒得过王爷,在影卫传消息给他说王爷召他的时候也没太过纠结收拾了东西直接前往京城,离开的时候念久外出还没回来,张文宇想了一下还是留了张纸条。
“只是个算卦的罢了,回去我会给王爷禀告,别碰他。”张文宇将剑绑在身侧整了整衣领。
身后的黑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张文宇没有跟着回靖蛮王府而是等在了齐蛮渊驾车回王府的必经之路上,春风越来越暖,握着剑倚在墙角的感觉也是舒适无比,春风熏人,果然不假。张文宇四处张望了一下,心下微微叹息,只是这京城毕竟是京城,没有妖娆的桃花也不允许有凄清的梨花,微风拂过留下满满的脂粉富贵之气,依旧醉人,却少了几分城外的妖娆与清雅。
“几个月不见倒是恢复了不错,本王不召你的话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齐蛮渊依旧抄着袖子背脊挺得笔直,眼角眉梢都是不满,倒是不见怒气。
张文宇直愣愣的跪下,头垂着看不清表情。齐蛮渊看着他空荡荡的是袖子一声叹息,“伤还好?”
“回王爷,已经好了。”张文宇迅速的抬了一下头, “王爷……清减了……”
齐蛮渊停了一愣,继而笑骂道:“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想不清减都难,真不知道本王劳心劳力的,这个王爷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文宇赶紧道:“王爷!”
“起来吧,回王府。”齐蛮渊不欲多言,小厮连忙将马车牵过来。
“王爷!”张文宇小心翼翼又强硬的喊了一声,齐蛮渊不解回头。
张文宇手指陷进泥土,“属下……不想回王府。”
“你身上的伤不是好了么,不回王府还要回哪里?你当初擅自离开本王还没治你的罪,还有什么不满?!”
齐蛮渊这次很明显是动怒了,张文宇没尝试过挑战自家王爷的威信,心里已经开始发毛,可不知道是不是在季川那里养了几个月把胆子给养肥了,挺了挺脊梁骨,“属下是觉得现在王府用不着属下,属下也想在外面历练一下见见世面。”
“见见世面?”齐蛮渊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衣袖猛地一甩又站到了张文宇面前,“呆在本王身边就只能让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了?!”
张文宇终于明白自己在兔子面前锻炼出的那点心理素质在他们家王爷面前还是完全不过关,连忙低头,“不是,属下只是,属下只是,只是想在外面再呆一段时间,属下没办法……”剩下的话都留在肚子里,头垂得几乎要贴上地面。
齐蛮渊看着几乎要伏在地上的人久久没有言语,张文宇说他没办法,什么没办法?没办法做什么?齐蛮渊想对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卫讲,你是本王身边的人,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讲,你只要按照本王的意思做就好。
但是齐蛮渊讲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里莫名的就多了一样东西,张文宇没说出来的那后半句自己能猜到也就罢了,更荒谬的是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齐蛮渊坐在马车里又是一声感叹,也不是再为自己还是为张文宇。一道黑影闪过,马车里无声无息的多了个人,老八单手撑地,低声道:“王爷。”
“去查一下张文宇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的,和什么人接触过。”
老八看了眼齐蛮渊,欲言又止。
“说。”
“是,据属下所致张大人这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军队回来的时候路过的一座小镇的民宅里,与他同住的是个叫做季川的算命先生,属下几人来之前有调查过。”
“算命先生?张文宇和算命的住在一起?”齐蛮渊的脸色看上去总算是鲜活了不少。
“是,听当地人说祖上三代都是做这行的,到了季川这代也算是有点声望,父母已亡故,现在是只身一人。”
“镇的名字?”
“梨花镇。”
齐蛮渊点点头,“这段时间不要跟着张文宇,本王知道他这段时间不好过,让他一个人清静一下吧。”顿了顿,“大原有名气的大夫都找来了?”
“能找的都找来了。”老八是知道王爷找名医的用途,心里虽然疑惑到不觉得王爷这么大张旗鼓有什么错,名声这种东西对他们影卫来说简直连只烤鸡都比不上,只是看着主子如此劳心劳力做属下的也跟着火急火燎,老八抬头,“王爷,属下有话要讲。”
齐蛮渊有些烦躁的挥手,“说。”
“既然四方的名医都对张公子的病情没有办法,属下斗胆谏言,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齐蛮渊剑眉一挑,有了兴致,“继续说。”
“属下的意思是……或许这张公子的病……其实不该找大夫。”
齐蛮渊接着问:“不找大夫?那你觉得应该找什么?”
老八低着头舔舔唇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鲁莽了,虽然自家王爷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还可以接受人生病了不找大夫改找其他歪门邪
道,而且从他成为影卫老八开始,王爷似乎是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如果自己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不乐观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