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下人知道自家王爷在私下搜罗名医这件事还是从外面听来的,开始以为只是谣言,但是王爷并没有反驳,再加上王爷现在出门的次数相较于之前大大增多,渐渐大家也都猜想王爷是在为王府之外的什么人求医。
影卫老七上前禀告,说南边找来了几个大夫,在当地被称为神医,现正在来京城的路上,只是这些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主,估计要在路上花一段时间。
齐蛮渊从书中抬头,老七偷偷瞄了一眼被合上的书页,那是王爷平时碰都不会碰的医术,心下叹气,王爷又是何必?
齐蛮渊想了想道:“准备车马去接,能早一日也好。”揉揉眉心,语气很笃定,“老七,你想问为什么?”
老七赶紧低头,“属下不敢,只是……只是咱们这动作太大,到处都有流言怕是暂时压不下去了。”老七很想问为什么,想问有什么值得您如此折腾自己,但是他问不出,他们一直以来是王爷的影子,影子再多,行动的方向也只有一个。
齐蛮渊笑了一下,“流言止不住,本网何曾介意过。”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对着门外喊了声“让张……让下面的人备车,本王那个要出门一趟。”
门外守着的老管家颤悠悠的跑开了。
齐蛮渊每天这时候都会出门,底下人也渐渐习惯,老七拜别之后从窗口跃出。齐蛮渊又盯着窗口看了好一会直到老管家回来说车备好了,这才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马上就能见到了,不急……”
齐蛮渊去的地方不算远,马车停在了御史大夫张士其的府邸的侧门,驾车的小厮在齐蛮渊下车之后熟门熟路的将马车赶到马厩附近,王爷来的次数多了,小厮也和这里的下人们混熟了,有时候还会开两句玩笑。
“你家王爷又来看小公子的?”一个黑瘦的青年抓着一把草逐个塞进四周的马槽,明明也算是个高大的身板,偏偏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猥琐。
小厮看看周围,点头,“可不是,我们王爷这阵子可都在为你们家小少爷忙活,也不知道那位是积了什么德。”说话间是满脸的不赞同,他们家王爷是什么人啊,这御史大夫家的什么公子又是什么!
黝黑的青年笑起来猥琐的简直不能入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为另一个不沾边的东奔西跑操心劳力的,我觉得你们家王爷铁定是看上我们家小少爷了!”
“你胡说!自从我们家王爷回来你们家少爷就没清醒过!”
“这谁知道呢,说不准我们家少爷不清醒就是因为你们家王爷呢。”
“你!”
“你也别生气吗,少爷浑浑噩噩的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王爷才来京城多长时间啊,能知道咱们府里养着这么个少爷也不是件容易事,咱们又不是主子,哪知道这主子们的想法,不吵,不吵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更,亲们别等啊
俺还不想那么快完结,亲们的愿望估计要缓一缓
第一卷 49四九章 影子(一)
御史大夫家的小少爷名叫张桐北,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张桐北与白慈安的命运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倒霉蛋。张桐北生
下来没多长时间娘就死了,更可怜的是从小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奈何自己本身就是个不争气的病秧子,怎么养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张大人小心翼翼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摔了,总算是把这宝贝疙瘩养到了十八岁,可就在今年立秋之后没多久,这宝贝疙瘩不知中了什么邪,好好
的就昏倒在院子里了,后来人是叫醒了,可整个人都感觉浑浑噩噩的说话都说不清楚,一天到晚睁着眼睛的时辰加起来不到两个,张大人那可真是愁死了。
儿子眼看着就要病入膏肓,这做父亲的上早朝也是隔三差五的意思意思,时间久了这张家小公子的事情就慢慢传开了,一时间几位交情好的同僚还唏嘘几声拍拍
张仕其的肩膀聊表安慰,可一而再再而三也没人拿着当回事,暗地里传老张家的小儿子这次怕是活不成了,几人围在一起各发表完意见之后该干嘛干嘛。但是刚
上了轿子还没走的靖蛮王可当回事了。
齐蛮渊回王府之后马上派影卫下去将张桐北的资料不论粗细都搜集了一遍,这边就带着王府的大夫上了轿子晃悠悠的登门拜访去了。
齐蛮渊心里很激动,又强制压抑着不让人看出来,甚至不让自己太过明显的察觉出来那种激动。已经死过一次的心本来就跳得相当费力,如果再大起大落一次,
齐蛮渊怕自己万一疯了就对不起齐家的列祖列宗。
他只能忍,让“希望”这只小兽露出一只小小的角,他只要看着这只角就好,只要能看到就好,这样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就能鲜活不少。
齐蛮渊觉得自己活得真的很憋屈,但偏偏又乐在其中。
每一次每一次去的时候齐蛮渊都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想的太多,你输不起,只是去看看同僚的儿子罢了,正常走动,不要激动。
张仕其听说靖蛮王突然造访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想起靖蛮王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赶紧擦擦脸戴上帽子到前厅迎接。与张仕其一样,齐蛮渊在见到他第一
眼才晓得,原来这御史大夫长得是个这幅模样,当即很直白的表示,“听说公子病重,本王把自己府里面大夫给带来了。”
张仕其愣了又愣,还没察觉他一个小官家里的孩子病了要王爷带着人来看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那边身体就已经主动在前面引路了。
齐蛮渊见到张桐北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张桐北虽然十八,但看上去却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实实在在的衬得起俊美这两个字,眉毛微弯继而上挑,五官精
致玲珑,秀气与英气并存。此时张桐北像是知道有陌生人在看他似的竟然颤悠悠的张开了眼,张仕其大喜,连忙叫人去熬汤药。
齐蛮渊直直的看着他,张桐北也直直的与其对视,半响大概是精力不支,再次闭上双眼,没钱没后的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啊……”齐蛮渊仍旧盯着他看,看他
眼角一滴泪融入发髻。
“可算是找到你了……”齐蛮渊轻飘飘的叹息。
张桐北的资料简单的令人咂舌,稀稀拉拉的几张纸里面还有一大半是他平常吃的药方,剩下的几张就是这位少爷平时爱吃什么菜,喜欢看什么花,什么季节喜欢
喝什么茶,平时小毛病有哪些等等等等,这份资料在厚度上已经完全失了影卫本该有的水准,老八哭丧着一张脸不断的表示“王爷,真的只有这些啊,这位少爷最近两个月都在床上躺着,吃饭的次数都数的清啊!”
齐蛮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即又下了另一个命令,“网罗天下名医。”
时间回到春寒料峭的初春,念久依旧是每天下午抱着大黑准时出卦,他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勉强也算有个饭碗。张文宇每天是雷打不动的练剑,年念久打开门的时候就见他左手的剑法已经似模似样,和受伤之前的状态肯定是没法比,到底也可以出门见人了。院子里一颗刚开始开花的梨花树,此时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零落了一地的花瓣告知这院子的主人自己之前遭遇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摧残。
念久咧咧嘴,本还想着秋天的时候还能有两个不要钱的梨子吃呢,现在看是完全没指望了,一边又在想这张文宇可真是够有耐性的,整天呆在这院子里也不嫌憋闷。开门刚要往外走就被叫住了,张文宇道:“我过几天会离开一阵子,我的房间留着不能给别人住。”
念久懒懒的应声,“这好办啊,只是张大侠这房间就算是空着也是要付房钱的,可别忘了。”
张文宇点头继续练剑,念久看着无趣,又把大黑往怀里揽了揽关门离开。
张文宇沉得住气么?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王爷可是说他是王府几个人里最容易暴躁跳脚的一个,性子不够沉稳,张文宇自己也知道自己比不过冯良玉还有影卫他们,王爷的说法没错,他不否认,但是……自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营帐的那一天开始,张文宇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张文宇了,说不上变化,如果说以前的张文宇总是心浮气躁,那么现在的张文宇,他的整颗心都已经沉了下来,已经学会了怎么站在水底来看待这整个世界。
最近一段时间张文宇已经开始重新联络王府的消息网,并让人传消息给王爷,自己还是王府的人,但是王爷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一点点慢慢回去,重新走到之前当年位置上,不能辜负王爷,也不能轻视了自己。所以他也知道王爷在这一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事,张文宇得到的不是第一手消息,可就算是以讹传讹,这种传言也太诡异了一些。
张桐北大睁着眼睛好无焦距的看着从窗户透过来的一地月光,这一段时间他都是这样,白天浑浑噩噩的睡觉夜晚盯着某一样事物胡思乱想。外面的人都传这张家的小少爷魂不附体一天到晚都没有清醒的时候。谁又知道他只是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扇门外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