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来不太愿意来勤政殿。今日怎的来了?”龙越勾唇一笑,问道。
“有一事……我不太好做主。想搁置稍后与你提一提,又觉心绪不安。如此便干脆来此了。”云华走至龙越座旁,言道。
第十五章 龙展
“是何事扰你至此?”龙越挑眉问道。
云华言道,“温文病了。今日便去瞧了瞧。却听他在梦中呓语,说是……想要离宫。似是在次过得不快活。”
“这话……倒亦只有你会如此直说了。”龙越言道,“那你心中是有想法了?想让他离宫?”
云华回以淡淡一笑,“你果真料得我所想。我确实如此打算的。可……他好歹是你的男侍,放他离宫,总归不是我一人能够做主的。”
龙越执过云华的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摩挲着,“你如何打算,我必然是不会反对的。单单此事,怕是不能使你至此罢?心里可是还塞了别的东西?”
云华换换点头,“心里有些悬着……见他那般,实是不太好受。”看向龙越,“一来,是因以往的那点儿交情。二来,却是我自个儿,怕有朝一日,亦会受不得继续呆在这宫中。”
龙越将云华拉入怀中,低声言道,“你放心……我们自是不会一直呆在宫中。最多十年。我们便离开。天高海阔,任我们去。”
云华先是露出茫然的神情,随后苦笑一声,“不知怎的……总不太相信,能有这一日。”
龙越蹙眉正要答,云华却伸指轻点可以双唇,言道,“有时,我觉得自己太过贪心了……明明拥有了这许多,却还觉得心中不痛快。想想,便觉自个儿如此委实不妥……知识,我……”
龙越牵开云华的手,言道,“我明白。是我未有给你安定之感。你不喜这王城,我却还是把你扯入进来。所以你无需觉得歉疚,并非是你贪心,而是你如今所有的,不都是你所想要的……”
云华定定地看了龙越半响,终究牵唇一笑,“你是我所想要的,且何其有幸拥有了你。”
龙越不由得低声一笑,“男的听你说这等话语。今日事值了。”
云华看了看桌上尚未批完的折子,言道,“我不打扰你了,你专心批折子罢。我去偏殿等你。”
龙越缓缓摇头,“不需如此,你替我一起看,如此快些。”见得云华微蹙眉,似要拒绝,便又言道,“替我看些不要紧的总可以罢?”
云华听了这才微一点头,“……好罢。”
龙烻香燃尽,还残有余香飘飘荡荡。钻入口鼻,又远去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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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我有事?”燕长寂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以往可不是对人如此冷淡的……”男子言道,“还是说……你独独对我如此?”
“以往已往。与现在自是不同。”燕长寂并不看向男子,指如此回道。
“以往已往?莫不是在你心中,那十多年都是虚妄?”男子冷声言道。
“有何不是虚妄?过去往后,欢喜苦痛,都不过是虚妄罢了。”燕长寂缓缓言道。
男子直直看着燕长寂半响。次啊咬牙言道,“我不容许。”
“龙展,不是所有事,都需经由你允许。”燕长寂言道。随后轻轻一叹,“该说的,早在那一日偶读已说尽了,你走罢。”
“是因为穆景?”龙展并不动。
“即便未有他,结果亦是如此。”燕长寂回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晓,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还是未能忘记!”龙展紧握双拳,“你怎生可以如此绝情?”
燕长寂默然不答。
“你想留得我一人苦痛?”龙展笑道,“你还是如此天真,你以为……我会就此放过?”
“……你若是只想说这个没那你可以走了,”燕长寂再次下逐客令。
龙展额上青筋显现,似是已然怒极。就在燕长寂以为龙展会甩袖而去时,龙展却还是一动未动。杵在一旁。
半响,龙展按下强烈的心情,言道“我今日寻你,是有正事要与你说。”
“那现下便说罢。”燕长寂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言道。
龙展在燕长寂旁处坐下,“你如今,竟还可以如此自在。”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燕长寂却不接话。
“楼氏快要按捺不住了。不知燕氏人,个个都如你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龙展言道。
“龙翔不是已将楼琼带离了?”燕长寂看了一眼龙展,言道。
“楼氏之中有野心的,可不只楼琼一人,”龙展言道,“未料你竟会知晓此事。”
“有话便直说罢。”燕长寂心内有些不适,言道,“你不会不知晓,这些事情逃不过我的耳目。”
“‘权者’可还是楼氏人……龙氏、燕氏、穆氏若不站在一处,怕是难以寻燕氏族长,而非我。”
“燕驰是何等人你不会不知……早被‘权者’拉拢了去。此刻怕是还妄想着与楼氏平分‘枉梁’与”芜沉‘。“龙展言道,其中多有不屑与鄙视之意。
”这些话,你实是不该与我说。“燕长寂言道。
龙展自嘲一笑,”我如何不知。可别人,我信不过。“
”告诉我。龙氏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燕长寂问道。
“便知晓你会料得。”龙展言道,“就如你所想。”
“你亦是其中之一?”燕长寂接着问道。
龙展一怔,随后苦笑道,“我以为你会知晓我是如何想法。”
燕长寂听得亦是一怔。随后言道,“龙展。你该知晓,我与你间,再无‘信任’可言。”
龙展久久无法回神。再无信任可言……究竟是谁,铸就了现在这般摸样?是自己?是长寂?还是命运?
待得半响后。龙展才言道,“你该去取族长之位。即便部位自己,亦该为你的燕子而出手。”
“容我想想。”燕长寂回道。
龙展轻微一笑,“你果真是不同以往了。这类话,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见。”想来果断决绝之人,竟亦会一时抓不定主意。
燕长寂看了一眼龙展,言道,“我已经老了。”已然不敢冒险,亦已无心思去追逐了。
龙展面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事失落之色,“我又何尝不是……”
话落后。燕长寂无言以对。室中便又是静默。
“罢了。该说的,我亦已说了。全看你如何决定。”龙展站起身,“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燕长寂亦站起身,往床榻处而去。
燕长寂拉过被褥盖在身上,随后闭了双眸打算沉入睡眠。敲门声却突地响起。
“长寂,是我。”门外传来声音。却是穆景的声音。
“有事?”燕长寂回问一声。省调拖得长长的,带着慵懒之感。
“确实有事要与你说。你现在可方便我进去?”穆景言道。
燕长寂睁开眸子,看向床顶,“……你进来罢。”
穆景听得燕长寂这句回话,便轻轻推门而入。一眼看去不见人。顺着气息而寻,才见得在床榻上平躺着的身影。
“方才……龙展来过了?”穆景犹豫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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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沉事录》述写了芜沉七百十一年的初春。
“芜沉七百一十年。三国依旧鼎立。可矗戟与狩崛间的关系,显然愈发紧密。直如兄弟之国。榆次同时,洪噬国仿佛隐隐收到其余众国的孤立。
而洪噬却亦似是并不在乎此间。在君主治下,洪噬空前繁荣鼎盛,是自洪噬三百年后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其中亦有洪噬凤后所出之力。因君主信爱,凤后屡屡参与国政。每每都颇有成效,便使得朝堂上下再无人对此事有异议。次时的洪噬,确实一国二主的。这一事的实现,是芜沉七百多年来的首回,
芜沉七百一十年的初春。仿佛与此前的每一个初春一样。并无甚不同。可就是这一年,静默安分的芜沉乱了。
狩崛国与矗繆国于初春之时,联手向洪噬国发兵数十万。因枢城已为洪噬君主把持,二国只能绕道添恭、恩阙二国。
添恭、恩阙二国转投洪噬,以期洪噬君主派兵前去二国,阻截狩崛、矗繆二国大军。洪噬君主允此事。发兵前往。
洪噬大军始发不久。罔月、信河的国主纳兰复颐派兵向洪噬边关。洪噬名将卓千裘领兵抵抗,战事胶着数十日。
洪噬凤后见势不妙,令枢城兵众与洪噬兵众夹击罔月、信河。因此,罔月、信河兵众抵抗不过十日,便撤兵而返。
三国大军在添恭的望天河相持而对。三月。始发站船。
洪噬大军虽通识水性,可数量不敌二国。首战险些兵败。
此事。炼弓族插手战事,援助狩崛过大军,而唤兽族亦前往望天河,援助洪噬国。唯独修剑族按捺不动,却是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