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顿时觉得脸热,没好气地言道,“别总是没羞没躁的。你脸皮厚着不怕,我听了可不自在得紧。”
“那便不说。纸上谈兵,多谈无益。”龙越挑眉言道,随后便一口啃上了云华脖颈处。
云华闷闷地想,这便叫做自掘坟墓?推开龙越,坐起身来,“我可还得赶回去换官服,没时间在这跟你折腾。”
“莫急。我这儿给你备了好几套,待会挑一套穿去便是了。”龙越从后头圈住云华,低声言道,“不过……你若是不适,不去早朝便是了。我允你休息。”
龙越每回醒来总是这般哑着声音,云华每每听了便觉身子有些酥麻,叹道,“往后刚醒来,莫要出声与我说话。”顿了顿,又会道,“我这才刚入朝为官,这没几日就不去上朝,岂不是惹人非议?”
龙越取来云华的里衣替云华穿上,“不说话,与你用眼神传情?你总是想得太多,亦不嫌累得慌。惹人非议又如何?谁没个病痛甚的,偶尔不上朝能怎的?”
“总之今日我得去。”顿了顿,转而道,“我又不是小孩儿,作甚总的替我穿衣?”云华虽是这般说着,却亦未有拒绝。因着身子着实无力得很,抬起手臂都非易事。
龙越亲了亲云华脸侧,“这衣衫是我脱的,便合该由我替你穿上。”
“待会我还是用斗气出去王城罢。这样能快些。”云华转而言道。
“你确认自己还有气力?”龙越挑眉问道。
云华睨了一眼龙越,“虽然身子无力,斗气还是在的。”
“如此便随你罢。”龙越穿上里衣,向外头唤道,“何连。”
何连端着洗漱用的物事推门而入,躬身垂首,生怕瞧见了那位,让主子不喜。
“先前让你备下的官服都取来。”龙越言道,“洗漱用的东西放下,寡人自己来便是。”
“是,奴才这便去。”何连将东西在桌上放好,随后又掩门而出。
“你打这主意多久了?”云华问道。那宅子,那地道,那官服,足可见龙越是有备而作。
“我回来不久后,便开始想着了。”龙越笑道。下了床榻将巾帕浸入温水中,回至床榻边替云华擦拭脸面,“你若是再这般行事,我便不用地道,用地宫了。”
脸上虽有笑容,话却说得认真。云华听得一怔,随后笑道,“若是你愿时刻陪着,我倒也愿意。”
——
云华隐了身形,运转斗气落至王城城门近处的偏僻巷道中。见得四周无人,取出假面皮戴上,又理了理身上官服,才往城门方向徐缓走去。
方才还不觉那处有多疼,此刻一走起路来,便觉实是难受。可又不能让人瞧出端倪。只好忍耐着缓缓而行。
踏入王城,便见得前方走着五六身穿官服的男子。还多是曾在文会上遇到过之人。一个是曾教与自己古琴的林长河。旁侧是施青与公孙禅。再旁侧便是上官俊坤。余下两个虽在朝堂上见过,却不知是何人了。
“前边走着的可是容榜眼?”一道声音响起。
云华稍微一愣,谁会认得自己?停下脚步回转身,便见得一个紫衣少年正快步而来。却是同为此次科举一甲进士之人,苏徽苏探花。
“苏探花?这可真巧?”云华淡笑言道。依稀记得这苏探花被封为国子监博士,与自己同为七品官员。
苏徽一笑,“可不是?不过容榜眼可是身子不适?瞧着精神不太好。”伸手示意云华往前走。
云华亦伸手示意,随后与苏徽一齐前行,不落后亦不走前。“昨夜未有歇好,因而有些乏累。”
苏徽点点头,“不过容榜眼看起来还是俊气得很。”
云华面色不改,心中却微讶。自己脸上的这假面皮是再平凡不过了,这苏徽口中的“俊气”二字是从何得来?
“苏探花才是俊气少年郎。古来的‘探花’,俱是才貌俱佳之人,苏探花亦是如此。”客气话谁不会说?云华缓缓回道。
“榜眼谬赞了。听闻你去了中书府,不知可还习惯?”苏徽转而问道。
“入朝为官,哪有习不习惯之说?心里多是欢喜与忧心罢了。”云华言道,“为己而喜,为政而忧。”
苏徽似是未料到云华会这般回答,神色微僵,“说得是,正是这个理。”
“不知苏探花年岁几何?”云华笑问道。
“刚及冠不久。”苏徽很快回道,“看容榜眼模样,似是稍为年长罢?”
云华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是,虚长你一岁。”
“如此我该唤你一声‘容兄’了。”苏徽笑着回道。
云华听着只觉这称呼十分不顺耳,便道,“唤我名字便可了。姓‘容’单名一个‘决’字,决断的‘决’。表字幸之。”
苏徽倒也不推脱,当下便微一拱手,唤道,“幸之。”
云华脚步微一顿。这苏徽倒是个特别的。不过稍带说了说表字,这人倒是直接叫起自己的表字来。
表字通常是关系亲近之人来唤,便是龙越,亦未唤过自己表字。不过当下也不好提出异议,便暂时由得苏徽如此了。
“我姓‘苏’单名一个‘徽’字,宫商角徽羽的‘徽’。表字延欢。”苏徽言道。
“延欢?这二字挺好。”说着便已到了朝堂不远处,四周俱是纷纷而来的官员,多有肃容之人。一临近此处,便觉气氛凝滞敦肃。二人亦未再多言,只闷声走上台阶,在一旁等候。
短促有力的号角声响起。文武百官各成五列,踏入大殿。君主身穿银色绣龙王袍,大步行至银銮龙座前,轻甩衣摆而坐。
“臣等拜见君上,君上万福金安!”众官员一致弯身行礼。
“诸位平身。”君主微抬手,眼神落至文臣队列尾处。
云华直起身来,察觉得一道投至自己身上的视线,不消猜想便知是何人的。四下瞧了瞧,不见有人注意此处,便抬眼对上了那道视线。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何连高声喝宣。
第贰拾贰章 立后
云华只来得及看清龙越眼中的笑意,龙越便已然转开了眼神。
“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何本奏?”龙越朗声言道。
“回君上,臣有本奏。”上官俊坤自文官队列首位处走至大殿中央,“矗戮国有意与狩崛联盟,臣以为此事堪忧!”
“那上官丞相以为,该如何应对此事?”龙越神色不变,缓缓而道。
“这……自然是要让两国无法齐心。”上官俊坤回道,“臣以为,或可邀请两国之人前来,以会友之名,齐聚一堂。如此亦方便我等行事。”
龙越沉吟半响才道,“此计或有用处。如此这事便交由上官丞相来办。陈御史从旁协助,礼部尚书与司外院配合丞相行事。”
几人纷纷出列,“臣遵旨!”
“不知还有哪位爱卿有本上奏?”龙越看向文武百官。
“回君上,臣有本奏。”陈礼长揖言道。
龙越微眯双眸,“不知陈御史有何本奏?”
“君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中宫无人,国难以安。自凤后、凰后相继被废除后,后宫已无掌事者。臣惶恐,还请君上早日立后!”陈礼弯身言道。
“陈御史倒是管道寡人的事情上来了?”龙越缓声言道。
陈礼垂首恭道,“臣不敢,只是君上贵为一国之君,君上之事不只是您一人之事,更是朝廷大事,洪噬大事!”
看向文官队列尾处,正巧见得云华抬眼瞧向他。那双眸中俱是复杂之色。
心里一紧,转向陈礼言道,“不知陈御史心中可有好人选?”
“男侍众宫如今只剩柳尚君较为妥当。出身及位份俱都不低,又是宫中老人,亦无行差踏错之处,臣以为或可封为凤后。”
柳影双无故离宫之事,并未向外宣告,因而并未有多少人知晓此事。
若在此时揭出来,未免打草惊蛇。毕竟至今未知柳影双意欲何为。一旦将此事告知百官,便是撕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全然不顾情面了。
“柳镇池柳爱卿何在?”龙越言道。
柳镇池出列行礼,“回君上,臣在此。”
“陈御史方才所言,柳爱卿可有听清?心中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臣惶恐,犬子愚钝顽劣,不堪重任。还请君上另择人选。”柳镇池拱手言道。
担忧之色不似作假。全然一副心忧爱子的慈父模样。难不成柳影双当真是柳镇池之子?
“柳爱卿此话怎讲?柳尚君行为处事大方得体,并非愚钝顽劣之人。若他入主中宫,既可享莫大荣华,亦可光耀柳家门楣,柳爱卿为何替柳尚君推辞?”
柳镇池额上落下汗水,却又不敢伸手擦拭,只弯身拱手回道,“还请君上三思。中宫择选之事,关乎朝廷社稷,臣之犬子实非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