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要离推开黑衣人,纵身跑出屋外,只见整个宫里已经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大包小裹得纷纷出宫逃窜,护卫队的兵士们也是如此。要离拦住一个逃窜的太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
那太监边挣扎边回道:“吴军打上来了!吴军攻进城了!快逃命要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陛下答应了我,给我说服庆忌的机会的……”要离惊道。身后的黑衣人一脸肃然,他看着要离惊慌失措的样子,冷哼一声:“你想要通风报信,讨夫差的欢心,好里应外合对付我卫国!只可惜现在夫差落井下石,你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我没有!我没有里应外合,我之所以努力的周旋在这其中,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方收到伤害!我以为我得微薄之力可以安顿好这一切!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要离把老娘交给老哥哥照顾,嘱咐他们能跑多远跑多远,卫国已经不能再久留,吴国也回不去了,他只求他们吉人自有天相,躲得过这一场灾乱。
要离向老娘跪倒,磕了三声响头,道:“不孝子要离向母亲谢罪,母亲,儿子不能保护您了。”
老夫人上了一辆马车,要离的哥哥在前头赶车,老夫人喊道:“儿子,跟我干儿子说一声,说为娘不怪他了,他是个好孩子,你也不能怪罪他,原谅他吧。”声音已经越来越远,老夫人的话还像还没说完,无奈车子已经驶出了城外,向远处的山岭行去。
要离提起重达千斤的长枪,向卫王寝宫行去。他知道他回来了,因为,那里传来了箫声,那是一首即哀且痛的曲子。
☆、阴魂,俯身,走火入魔
要离提起重达千斤的长枪,向卫王寝宫行去,他知道他回来了,因为那里传来了箫声,那是一首即哀且痛的曲子。要离站在寝宫外,此时的卫城已经人去楼空、一眼望去尽是萧条,要离望着不远处连天的烽火,厮杀声不绝于耳,要离压住阵脚,双腿扎稳马步,一手高举过头顶,一手横持长枪,抬头举目,感受着天与地之间的浊气,慢慢合上眼养神,摆开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
黑衣人则栖息在暗处,他善于偷袭,一旦吴军攻进城池,向正殿杀来,他随时准备为小主人献上性命。他看着要离的架势,事以至此,他已明白要离并没有对卫国做不义之事的打算,黑衣人在枕戈待旦的同时也放松了对要离的敌意。
忽然一声‘轰隆隆’震天的巨响,吴军攻破城门的最后一层防守,伍子胥亲自指挥,帅十万大军,如猛虎过江般的直驱而入,吴军们高喊着:“冲啊—”
要离哗的睁开眼,那是一双誓死如归的眼睛。守城的卫军一盘散沙,吴军轻而易举的攻破整个卫城,一场激烈的肉搏战,吴军们抓战俘、掠胜利品,倾刻间,卫军死伤数万人。伍子胥命令一声:“全城搜索!杀庆忌!斩要离!”
“遵令!”众吴军得令,一鼓作气,直杀向卫王正殿,与殿外的要离相视。面对这般气势的要离,众吴军开始迟疑起来,他们清楚也害怕护国大将要离的能耐本领,众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率先上前多迈一步。
要离神情自若,等着与吴军决一死战。伍子胥掷马上前,看着要离,心里起了疑虑,道:“要离,你辜负了陛下对你的器重和信任!”
“罪臣死不足兮!”要离斩钉截铁道。
伍子胥道:“你我同朝一场,我赏你是个难得的将才,只要你能决意悔改,将功补过,我相信陛下定会对你网开一面。现在你我寡众悬殊,形势对你十分不利,你可要好好想一想。”
伍子胥说得句句恳切,可见他并没有真心要杀要离的意思,而要离冷笑道:“要杀要剐,伍将军,放马过来便是。”
“好!这是你说的!休怪我出手无情!”说完,伍子胥催马上前,与要离战在一处。
其余众卒不敢再继续旁观,纷纷向殿内杀去,无奈黑衣人在暗处坚守,凡有过界涉足者,皆倒地丧命。一时间,原本毫发无损的十万吴军死伤了数百人,伍子胥一边与要离激战,一边偷眼观瞧旁边的情况,他知道,这暗处之中藏着位武林高手,因此他更要耳听八面风,格外的谨慎小心。
就在伍子胥与要离战的难分难解的时候,就在黑衣人继续在暗中加害吴军的时候,殿里的萧声忽然嘎然而止,殿正门打开,不是有人打开的,而是一股极其怪异的力量。只见庆忌稳坐于正殿中央的矮塌上,塌上有一架古琴,庆忌缓缓的将食指安抚于琴弦之上,左手按住几根弦丝,右手轻轻挑拨,又一股奇怪的力量横溢,他张弛有度的弹奏出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旋音,与此同时,四周的空气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般,庆忌始终微低着头,他屏神吸气,感受着蔓延的‘火焰’,如图腾,更如一滴入水的浓墨,肆意的绽放出超脱的美感与灵动,形成更强烈怪异的气波。
强烈的气波撼动起正殿两侧常年紧闭的雕窗!甚至将其摧毁,直逼殿外而来,气波所经之处的砖瓦纷纷脱节、横飞,一批与黑衣人打斗在一处的吴军瞬间被气波击中,当场倒地,吐血而亡。
“好强的内力!”伍子胥渐渐失神,要离也有点傻了,他驻足回头观瞧,这时曲子已经进入高1潮,急速的音律已经超脱了正常人所能弹奏出来的范围!根根琴弦被拨动得快如捣蒜,那怪异又狰狞的曲子仿佛是在撕扯着你的心脏而非简单的挑拨几根琴弦所能发出来的。倾刻间,宫殿倒塌,被摧毁成一片废墟!
而曲声并未终断,仿佛不把这一切摧毁它便永远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再看此时的吴军,他们多数都是靠外力作战的庶卒,此时已经被曲子折磨的丢盔弃甲、抱头鼠蹿,在接二连三的气波袭击下,伍子胥、要离和黑衣人仍凭着极强的内力,勉强保持站立不动的姿势。
灰尘渐渐平息,在一片废墟里,庆忌仍扶琴坐于矮塌之上,只是此时的他已经发髻散乱、蓬头垢面、连永不染微尘的一身白衣也灰暗了。
“庆忌……”伍子胥脸上出现了向来少有的失措,“这就是庆忌?”
同样错愕的要离自言自语道:“不对,他不是庆忌,不是!”
同时同刻,吴国通往卫国的途中,吴王夫差所亲自率领的人马已经在慢慢靠近卫国。他为什么会亲自过来前线?早在几日前,他刚下令伍子胥去攻打卫国的同时,正宫皇后红娘子则极力反对他的主张。而究其原因,红娘子却说,她推测出伍子胥此去,定然凶多吉少!问她为什么,她答不出来。夫差只道她是多虑了,可是闲下来之后,他也难以安下心来。于是,他决定御驾亲征。
一曲诡异的调子终于结束!庆忌十指离开琴键,高举掌心,向置琴的矮塌重击,巨大的内力将矮塌震得粉碎,而古琴被激起数尺高,最后降落,根根琴弦已经断裂,庆忌手持数根琴弦,这时,他再次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目光迎向众人——随着他慢慢掀开的眼帘,从内里放射出一股阴邪冷寒无比的目光!寒光如冽泉,极具杀气。
众人包括伍子胥、要离和黑衣人在内,全部惊愕呆然!只见庆忌展开双臂,以断弦为武器,招招夺命的向四周袭来,例无虚发!众庶卒躲闪不及者,应声栽倒一命呜呼。
幸亏伍子胥身穿铜盔银甲,几次袭击被他侥幸躲过,随后他摆开阵势,轮起宝剑来抵挡庆忌的狂攻猛打。此时的庆忌就好像失了心智、走火入魔一般,他的进攻根本不长眼睛,不仅伍子胥是他的攻击对象,要离也是,黑衣人更是!
一场战斗力悬殊的硬战,所有人都倒下了,庆忌仍站在正中央,他开始行动,他的动作轻如燕,疾如风,周围的气波变成交互盘踞的双龙,一个阴沉、粗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在念念有词的道——“以天为筹,以己为注,盘踞幽暗之处,定以筹谋,重得天下!”。念罢多时,数根带血的红色断弦向倒地的要离等人袭来。
“庆忌!”要离声音嘶哑的念道,“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啼声至止,鸾声将将。东方未亮,颠倒衣裳,娘亲之怀,温梦暖乡,野兽鬼怪,纷纷胆丧……今夕何夕?梦见娘亲,子兮子兮,宛在云兮……”要离坚信此刻的庆忌是深受梦魇所蛊而致!他也在赌,因此他念出这句净心令似的催眠小曲,那是他老娘唱给他听的。
果然,奏效了,遮天蔽日的血腥之气焰在渐渐释去,如蛟龙般的气波逐渐恢复了平静,庆忌双目重新闭合,手中的断弦落地,他则疲惫不堪的喘着最后一口气,喊了要离的名字。
他死了。
庆忌如同一副空皮囊,他柔若无骨的栽倒在要离怀中,全身僵直冰冷,要离颤抖的将食指置于他的鼻息之下,居然没有半丝温喘!庆忌死了。要离刚要呼唤他的时候,身后的地面上立起拔山之高的影子,那影子将他笼罩其中,如阴风过境,说不出的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