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子弹射入肉|体的感觉,首先是被极大的冲击力撞得身体一震,然后是子弹破空带来高温的烫伤,最后是身体被打穿的极痛。该死!我中弹了。这不是最让我咬牙的事,最让我咬牙的是——那颗子弹本来是射向叶翔的!!但被我挡住了!!简直就像我特地送上去为叶翔挡枪一样!!
听到我的闷哼,叶翔回头,幽深的眸子里显出微微的惊讶来,不过也是一闪即逝。机身上有急救箱,克劳德摸出来,手很稳地开始为我急救,其实主要就是止血。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简陋的情况下也只能做这么多。
机身晃动的厉害,要走到驾驶席很难,同时也不好瞄准。叶翔触摸到驾驶席就控制着直升机迅速平稳下来,然后直线拔高到子弹射程不及的高度。这边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克劳德开始联系询问另一架直升机的情况如何。获知那边也被子弹击中,但无大碍。不知道叶翔控制飞机飞向哪里……
“克劳德,准备跳伞。”叶翔声音像被他操作的直升机一样平稳:“油箱被击中,已经没油了。”我贴在窗户上向下看,一片汪洋大海。克劳德听令立即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伞包分发,这架直升机上人少,伞包绰绰有余。
“跳!”伴随着叶翔一声令下,机舱被猛然打开。人下饺子一样迅速从机舱里跳出去。我脸色有些苍白,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灌进来的风吹得人站不稳。看着百米之下墨蓝的大海,在夜晚格外妖异,像海怪张开了大口在下面等待人自投罗网。只是看着,就仿佛被蛊惑般,有一种跳下去的欲|望。而且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恐高,我有些晕眩。
克劳德也跳下去,叶翔拿起伞包从驾驶席上下来。直升机应该是被设置了自动驾驶,即使叶翔离开,也依然平稳。
“跳!”猛然被一直手臂搂住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糟了,枪会被发现!但紧随着的失重感让我的大脑再次陷入晕眩。今晚月亮很亮,我却完全陷进黑暗。这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我曾经体验过一次。那时候我是一个人奔赴死亡,这次,却是和我临死前还在惦念的人一起。如果就这样……共赴黄泉多好……
半空中叶翔拉开伞包的开伞索,降落伞一下子弹出,在空中绽开。下降的速度缓了一缓,但到底是两个人的重量,没有减缓多少。破开海面的巨大冲击力让我的伤口撕裂更开,而且,浸泡着海水,中枪的地方像是有千万根钢针扎在上面,更糟的是这疼痛绵延无期。巨大的痛楚让我半边身子都麻痹了,而且,伤口在右肩。我沉进海面之下,几乎浮不上去。
“咳咳!”被叶翔带着浮出海面,突然涌进气管的空气让我一段呛咳。放眼四望,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见几百米的范围内基本都是自己人,虽然彼此相隔一段距离。此时空中的直升机也终于耗尽了油,从高空坠落。因为在叶翔算计下有足够的时间,众人都事先避开,倒是没被直升机下沉造成的漩涡卷进去。
叶翔先带着我划水向一个方向游去,其他人遥遥跟上。真不知道在这茫茫大海里他是如何辨别方向的,而且就算知道方向,那个方向也未必有陆地吧?不得不说,上天宠爱一个人是没有极限和理由的。就这么一直朝一个方向游去,叶翔居然还真的找到了一片陆地。
我身上的伤口是贯穿伤,对方应该是用的穿甲弹之类穿透能力很强的子弹。子弹不留在身体里是好事,伤口处理起来要方便的多,但再方便,也是需要时间,需要医疗设备。刚刚克劳德只是给我粗略地包扎止血,现在伤口因为活动和冲击力撕裂了不说,绷带也被海水浸泡,完全失去了止血的作用。伤口几乎是直接浸泡在海水里,一刻不止的刺痛让人虚弱。
子弹没有打中动脉,但我依然感觉到了体内血液的流失,叶翔游过的地方海水都沾染了淡淡的血腥味。一起流失的还有我的体力,如果环在腰间的叶翔手臂就此放开,我大概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尸体被海洋生物分食,余下的残骸沉入海底,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月光很亮,墨蓝的海面上一片起伏的银光潋滟。这是第一次,清醒时的叶翔离我那么近,近到没有缝。我可以看清楚他湿了的黑发上还有水珠沿着无暇的俊美侧脸,感觉到我的注视,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头看我一眼,很快又转回去,继续朝那个方向前进。
“叶翔……”身体开始起烧,眼前一切都变得朦胧,若近若远的叶翔侧脸……我一定是在做梦……左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侧脸,我喃喃叫了一声。
梦里面的叶翔猛然转过头看我,我看不太清,但的确是叶翔不错。他的表情似乎很复杂,混杂了很多感情在里面,就像暗涛翻涌的大海,我只读出了最初的惊讶。眼前的一切更模糊了,腰间的手臂突然松开,我的身体缓缓下沉的时候,叶翔的面容就像镜中花水中月。美好,却不真实,难以靠近,更无法求得。
这是梦啊……窒息的痛苦里,看不清的叶翔已经远离到我触碰不到的距离,就像是汽车冲下悬崖的那一刻,叶翔在宾客尽欢,我在奔赴死亡。大脑断电的前一瞬,我看到一个黑影猛然下潜,向我靠近。
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染的地雷~╭(╯3╰)╮
☆、第二十三章 病重
“咳咳!”喉管呛得火辣辣的难受,大脑也被烧得不甚清醒,我是疼醒的。醒来发现叶翔正在把我拉上岸,牵扯到已经泡的浮肿的伤口,才会疼得厉害。手脚仿佛都变成了海带,在水里还能浮动,到岸上就只能死气沉沉地趴在那做死尸状。
叶翔看起来还好,但扶着我的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颤动,虽然轻微。他水性虽好,到底多负担了一个人的重量,游了这么远也会感到疲惫。于是,一抬头对上几乎要戳到我鼻尖上的鱼叉,我是因为筋疲力尽没有能力反抗,叶翔是因为被包围势单力薄不宜轻举妄动。是的,我们被包围了。
包围我们的人皮肤黝黑,用麻布粗衣随便裹了身体,脸上用颜料画了多种花纹,颈间手臂上都佩戴着用兽牙和羽毛制成的装饰,他们应该是这座岛的原住民。站在包围圈之外的是一个有些佝偻,皮肤干枯,满是皱纹。他穿的比谁都多,身上佩戴的饰品也是最多的。在这种落后的孤岛上生存,已经这么大年纪,却还能有如此高的地位。这一切都昭示着:他就是这个部落类似首领一样的存在。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续从海里爬上岸,看到这种情况都有些怔忪,没敢轻举妄动。原住民的武器是简陋不错,大都是用野兽的骨头或石头磨得尖锐,再绑在长长的木杆上。但不论是泛黄的白骨,还是灰褐色的石头,在最尖锐的地方,都有七彩的流光闪烁——显然这些武器是淬了毒的。这种取自大自然的未知毒素,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沾染一点,都可以想见下场如何。
等叶翔的下属来的齐了,包围圈缓缓移动,原住民手中的鱼叉长枪举得更高,但圆圈逐渐露出一个容两人通过的空隙来。那个疑似首领的老人走到那个缺口,张嘴说了什么。
“克劳德,你去。”叶翔交代了一句就继续沉默了。我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感觉身体里有把火在烧,烧的我五脏俱焚,干渴的厉害,但又觉得冷,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我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也不能获得生存的氧气。眼前原本模糊的一切又变得清晰,只是像多了一层乌云在上面,看什么都是阴沉沉、灰蒙蒙的。
我看到形容有些狼狈的克劳德慢慢站起身,指着他的武器也随之举高,但没攻击。克劳德走上前和老人交涉,也不知道他们语言不通是如何交涉的。克劳德回来就对叶翔说:“他们要五个金。”五个金,就是五箱金子的意思。他们明显是在狮子大开口。叶翔头也不抬:“两个。药品。”
克劳德就又走上前交涉一番,这次交涉很激烈,但老人最后做了让步,只是当克劳德提出药品的要求时,老人颤巍巍地伸出了一个手掌,五根手指的指甲都留的很长,像是鹰爪一样尖锐。不管克劳德再什么,老人都只是伸出五根手指。
“老大……”克劳德有些为难。
“五个。我要立即见到药品。”有微凉的手掌扶上我的额头,丝丝凉意渗进高热的大脑,很舒服……尽管身体还是各种难受,在这一点点的舒服之下,我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很死,但醒来的时候,大脑轻松很多。首先钻进鼻孔的是一缕缕草药的清香,我动一动,肩膀处的伤口不怎么痛,只是糊满了青绿捣碎的草药。应该是草药有麻醉消炎的效果,炎症得到控制,烧也退了不少。我这才发现头下枕的东西暖暖的,和铺了稻草的木床相比十分柔软,但又不会过分柔软。我捏了捏,感到捏过的地方一下子变得坚硬。抬头,对上叶翔刚好伏下的脸。幽深的双眼在刘海的遮挡下处于阴影当中,青绿的色泽十分明显,而且——好像有一点点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