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人都对我说,陈家的一切,将来都会是你的。启叔说,叶翔是陈家的。换言之,叶翔是我的(= =)。我那时候,就以为叶翔像我之前珍而重之地藏起的心爱玩具一样,只要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永远都是我的,什么时候想玩玩了就可以拿出来摸摸。
8岁的叶翔已经是个粉雕玉琢的金童,15岁的叶翔眉目展开,四肢修长,更是风姿如画。我终于意识到叶翔不是玩具,我说了他是我的,不代表就不会招来觊觎。美好的东西总是有很多人想据为己有,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我开始减肥,然后悲哀地发现,这身肥肉对我感情太深,无论如何都不肯离我而去。几番尝试之后,我只能挥泪放弃,说我也舍不得你,就这么过下去吧。只是减肥茶减肥药还是一直在吃——我真没良心,一直在找机会抛弃它。它却陪我到最后。
我19岁开始接手青帮,事事头大,越想做好,就越惹老爷子骂。帮内事务还有启叔帮忙处理,收买人心这些事我总要自己做。于是要事必躬亲,要体恤下属,要统筹大局……随便哪一点都能让我脑袋高速运转到废掉——平心而论,我真真不是这块料。
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我是个侏儒,却被分到了巨人的椅子,那是我即使跳跃也触碰不到的高度。外人都说:陈家要败在这一代了。我不想的,但无能为力。格斗师傅说的不错,我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
19岁到26岁,这7年,我跳的很辛苦,但没人知道。因为在这个世界,没人会在乎过程,不择手段怎么样都好……他们只看结果,结果是——我22岁老爷子去了之后,帮内各种势力慢慢开始反弹,前两年在启叔帮忙下还能压制,后来……就是叶翔出手了。
我那时候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看到叶翔把一切处理地井井有条,就完全放心了,把手里老爷子留下的权柄暗线毫无保留地交了出去。我待他完全不是外人,把柔软的腹部暴露给他看,哪里知道在他心里我就是外人呢?所以后来他捅了肥肚皮一刀,说是我咎由自取也不为过。可不就是自作自受么。
我比不上叶翔,无论是哪一方面,所以他是接管了青帮的胜利者,出去接手青帮的一切,而我被囚在这个生活了一二十年的院子里,等他回来给我一个处置。
江山更替,新主掌权,旧主能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叶翔打的招牌是我“卧病在床”,他“代为管理”青帮,但谁不知道这就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个样,只是包装地好看罢了。自己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在叶翔彻底掌管青帮之前,自己会被允许“卧病在床”地活着,但之后呢?是不是要全这个谎话,沉疴难医,不治身亡?
叶翔不喜欢我,我知道。他但凡喜欢我一点,都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么……无可挽回。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挽回的。我给他的印象也许就是喜欢同性、恶心的同性|恋,所以他给我的就是欺瞒和背叛——哪一样,都不是美好的回忆。
叶翔对我来说是初恋,优秀,优雅,干净……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加诸到他身上,我仍觉得不能描绘出他优点的千万分之一。而我对叶翔来说……只要一想想这空白,我就会忍不住地难过。虽然偶尔也会庆幸,幸好是空白,不知道,就永远不知道好了。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青帮就这么拱手让人,不甘心就这么被关在院子里(也许叶翔仁慈一点的话会让我在这里活一辈子,如果对敌人从不手软的他会留下我的话),不甘心就这么到下面见老爷子(他一定会被我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很多的不甘心,所以我逃了。
我逃跑了,从陈家大院,不,现在是叶家大院了,虽然叶翔还没改,但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叶翔和我几乎算是一起长大,他知道我有一个榆钱大的红色胎记在屁|股上,知道我习惯把最爱的东西藏到卧室床下的暗箱里,知道我吃东西最多嚼五下一定会咽……但他不知道,我有一个通到外界的“密道”。
说是密道,其实是荒废的地下管道,仅容一人匍匐爬过。因为太脏,无法想象叶翔在其中匍匐行动的样子,所以我没有告诉他。如今,它却成为我保命的底牌。我就是靠着它,突破了重重警戒,逃到了陈家大院外面。
但出来之后,我开始迷茫了。从叶翔手中抢回青帮……太不现实。因为我没有人力,也没有物力。找老爷子之前的合作伙伴……估计我会被绑上绸带,送给叶翔,任他处置。叶翔接管青帮之后,他们哪个不是围上去了,哪个想起青帮曾经的当家是一个叫“陈树”的人?
叶翔很强。我曾经心中喜悦地看着他成长地越来越强,越来越优秀——那是一种为喜欢的人高兴的纯粹心情。但当喜欢的人成为对手,他很强,也就意味着——我不可能超越他,我甚至从来不曾追上他。
费劲力气逃出来,其实我也只是想给叶翔找点麻烦——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天子”不见了,哪怕这“天子”只是一个阿斗,他应该也会头疼一下……吧?
我只是想给他找点麻烦。
地下管道很狭窄,而且里面积了很多淤泥之类的污垢,气味难闻。我匍匐着爬行,感觉爬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出口的光亮,四肢却没有力气了。跳下来的时候,为了晚点被找到,我把掀起的水泥板又放下了。以致现在,在管道不知道哪个位置,我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一呼一吸都是刺鼻的气体,不知道有没有毒,但氧气是不够了。
我就是这样,头脑一热就容易做傻事,为此没少挨抽,但最后也没改掉。我只想着能顺着这管道爬出去,却没想:这管道有多长,氧气够不够……现在爬了不知道多长,管道狭窄,我连转身回去都不可能。
回不去,也不想回去,我只能闷头向前爬,调整呼吸,小口小口呼气,希望氧气能支撑我爬到出口。可是从昨天被叶翔关起来,我就没吃过饭,一想到这个,就感觉更没力气了。
看不到出口,四周一片黑暗,肢体摩擦挤压地生疼,大脑控制不住地晕眩中,我忍不住想:如果就这样死在管道里,也许能给叶翔增加点麻烦,可是,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是不是就像死在阴暗下水管道的大肥老鼠?
一想到叶翔如果看到自己会是死老鼠的样子,我就生出了力气,最后硬是坚持到了出口。真可笑,那个人哪里会在乎我什么样子?只是我在庸人自扰罢了。
我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但挣扎着从出口爬出来后,是真没力气了。全身都疼的厉害,四肢僵硬地仿佛不是自己的,偏偏大脑还会控制不住地想:那人在干什么呢?一定是西装革履,优雅从容地接受众人祝贺,享受丰收的喜悦吧?
作者有话要说:CP就是 叶翔 X 陈树,攻受不可逆~
☆、第三章 死亡
我以为我爬了很远,但从地下管道出来后,我发现眼前的景色还是熟悉的——我只走了几百米远,刚好出陈家大院而已。
离我不远的地方,是陈家的地下停车场。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人都去参加宴会或者凑热闹了,平时都会有四个人守着的地方,我只看到了一个人。这是我生活多年的地方,我熟悉每一个监视器的位置,所以很容易就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潜入了。
我学过很多东西,学的效果如何姑且不说,偷车是从没学过的。现在的车越来越高级,也不是像过去一样随便拔出红蓝导线一擦,火花四射,然后引擎启动——这些还是打开车门之后才能做的,赤手空拳的我连车门都打不开。
别人的车不用想了,我只能边祈祷边向停车场里面走去。谢天谢地!我的车还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泥污,气味难闻,我的手指在地下管道中爬行时,为了挖开堵住通道的泥巴罐头不知道什么东西,有的指甲已经折断,指腹也已经磨破皮,露出血肉,一碰触就疼痛难忍。
但比这疼的我又不是没挨过,老爷子抽我可从来没手软过,枪子也从来没看到我就绕路,叶翔更不会因为我怕疼就不捅我一刀……所以,这真不算什么。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庆幸叶翔没把它收走,不过他大概是想不到我还能再有开车的时候。
手抖着□钥匙,我发动车子,却发现油箱是空的。该死!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我仔细一看,发现刚好打在了喇叭上,好险油已经没了,喇叭没有叫。不过,我也看到了停在我车边的另一辆车——一辆黑色的奥迪。
那是叶翔的车。是我买给他的。奥迪A8L,全黑的外型优雅低调,大气稳重,但性能良好,安全舒适。回想当初叶翔收到车钥匙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悦,一头热的我就像一个傻子。
这辆车是我用自己的存钱买的,那时我才20岁,哪里赚的了什么钱,买完车我也不剩什么余钱了。就把老爷子配给我的车丢到一边,每天缠着叶翔开车载我,所以这辆车钥匙我倒是一直偷偷留有一把。痴心的妄想。在他心中,也许只会觉得我是故意找茬,把他当司机使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