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这?”只听司韶令语气不善道,“你跟踪我?”
以防万一,他们此刻不便立刻出去,还需等群蛇彻底退离才行,他也恰好有很多话要问。
江慈剑这时坐起来,一边揉揉摔落时似乎扭了的脚一边老实道:“我没有跟踪你。”
“我就是……想与你学剑,但你最近都不去我娘那儿,我便给你送些我娘新做的鱼糕——之前看你好像很喜欢吃,然后好趁机给你溜须拍马。”
“……”倒也不用答得这么坦诚。
司韶令冷道:“我早就说过,我的剑法不传外人。”
江慈剑听他仍拒绝得干脆,睫毛微微耷下,却也不肯应声,只继续又解释道:“结果没等找到你,就看见这入口有很多新的脚印,平时除了我娘,根本不可能有寨中的人进来,我猜会不会是你……”
司韶令闻言目光一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爹为我娘准备的如意林。”
“如意林?”
这林子哪里如意了……
“这里只有我娘能平安穿行,其他人包括我爹,也会被毒蛇袭击的。是防止有朝一日,寨子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娘能借此保住性命,那些机关的目的亦是如此。”
“……”虽有些难以理解,但也算见识过江盈野对萧夙心的与众不同,司韶令稍作沉默才问,“那为什么你娘不怕毒蛇?”
“因为我娘是北州人,”江慈剑道,“她身上有鹰印的,你或许没见过鹰印,就是那种混了很多北州特殊香料的刺青,从小刺进骨血,听说过程十分折磨,待熬过去,北州的遍地毒虫便不再近身。那日也是因为有我娘在身边,这些毒蛇才不会出来。”
江慈剑这一番话语气没什么变化,司韶令却猝然抬头。
“北州人?”
忽变冷厉的嗓音吓了江慈剑一跳,脸上泥巴都掉了一块,赶紧捡起补上。
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
司韶令冷哼一声。
这吃人寨里私自炼制的洗骨丹,便是由擅长用毒的北州人在十几年前所传入,欲以下作手段削弱南隗兵力,抢夺南隗疆土。
他爹作为当时的五派之首,自然身负重任,曾与他娘一同协助朝廷,为守护南隗百姓与北州人殊死相搏,以至于他娘遭受重创,留在身上的旧疾至今仍时常发作。连他手脚残疾的兄长厉云埃,据说幼时也被掳去北州当了半年的人质,受尽凌辱苦难。
且他当然见过传闻中的鹰印,他兄长的背上,便有一个!
所刺纹案却并非北州人崇拜的雄鹰图腾,而是一个人名——萧临危。
是现今北州王的名字。
不清楚当年在北州具体发生过什么,他只知兄长从不愿提起那枚刺青,甚至夏日炎热,也要以布条将刺青遮缠个严实,想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所以尽管这北州王即位后便与南隗达成共识,约定一同剿灭私炼滥用洗骨丹之流,他对北州人依旧毫无好感。
他也是此刻才突然意识到,江慈剑的娘亲也姓萧。
萧夙心的身上的确总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但因是女子,他一直当作是脂粉之类的味道。
于是深刻于心的诸多记恨在司韶令脑中一一细数,难免火气郁积。
“北州人多行不义,迟早自取灭亡。”明知这话过于偏执,还是忍不住开口。
“……”
便轮到江慈剑蓦地瞪大双眸。
不可置信地望了他片刻,总一副软温温的面容浮现鲜少的紧绷。
“我娘也是北州人,你不许这么说。”他认真纠正道。
“嗤,”俨然想起自己每逢旧疾发作痛不欲生的娘亲,司韶令更冷下声,“你娘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能突然这样?”江慈剑惊讶看着他乍变的态度,眸底终染上些许怒意,“我娘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反倒是你,你跟着我爹肆意残害百姓,你还不如一个北州人!”
“……”
这回司韶令没再开口。
他直接一掌过去,刚劲掌风混着泥水,刹那将人震出,狼狈撞在身后坑壁。
江慈剑不理解他为何对北州人恨之入骨,司韶令也想不到这任他揉捏的呆狗会尥蹶子,还精准踏在了他的怒点。
“你说谁不如北州人?”
“说的是你!你这伪君子!简直不识好歹!”
江慈剑背后鞭伤本就还未愈合,方才又抱着司韶令以背着地,已是强忍疼痛,这生猛的一撞,算是彻底撞出了他罕见的犟脾气。
他连滚带爬地又冲过来,不管实力相差悬殊,便与司韶令扭打在一起。
或者说,被司韶令扭住胳膊,单方面又打了一顿。
打得烂泥飞溅,人仰马翻,不分彼此。
而江慈剑整个人几乎与愈发漆黑的坑洞融为一体,趴在地上啃了几口泥巴,不甘示弱地拼力转头,继续朝一手摁着他的司韶令嘶吼撞去。
司韶令也不手软,任他翻咬踢打,内力丰沛的铁臂稳如泰山。
触目狼藉。
直到江慈剑不管不顾间,目光忽地朝司韶令身后一瞟,瞳孔猛然收紧,脱口提醒道:“小心!”
与此同时,司韶令也察觉颈后乍然靠近的凶风,顿时侧身闪避,及时躲过一劫。
于是那一条应是被他们此番大闹吸引来的幽翠长影,没能如愿咬上蓄谋已久的猎物。
却越过司韶令,一口叼在了正仰面朝天的江慈剑乌漆墨黑的脸颊。
第11章 铜钱
剑光豁然出鞘,翠绿蛇身在半空扭曲着还未落定,待江慈剑惊慌失措地抓上去,已头身分离。
而此刻暮色降临,坑洞内晦暗无比,江慈剑一时没能看清那蛇的模样,正忍着脸颊剧痛费力转头,司韶令却一把掰过他的泥脸。
“不是骂我伪君子么?为何要提醒我?”
江慈剑急着想要知晓那蛇是否有毒,也不隐瞒,只咬牙道:“你不能死……我要跟你学剑……”
“……”
竟还没放弃。
“但你先让开——”
江慈剑又急急抻着脖子朝蛇望去,谁知这次话没说完,头顶人影压得更甚,下颚被迫抬起的一瞬,火辣辣的伤处忽然覆上一阵头皮发麻的柔软。
触感微凉而陌生,意外降了些许灼痛,可伴随对方不假思索的吸吮,顿时又如空舟随波纵横,大半张脸不受控地僵凝住。
自是从未与任何人像此番肌肤亲近,江恶剑实在觉得奇怪,意欲推开之际,紧贴的唇瓣竟警告般使力,猝然吮出声响,像又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将他霎时劈得神魂颤抖。
暂且忘记疼痛,由着难以名状的心绪纷纷扬扬飘落,沾满急促起伏的胸膛。
而后倏地意识回笼,他努力扯回神志,再次抬手,想将司韶令从他脸颊挪开。
“不行……蛇毒不能用嘴吸,你会中毒更深……”
然而两手皆被司韶令死死钳住举过头顶,又过了半晌,才如他所愿地松开。
只见江慈剑原本还不怎么肿起的左侧脸颊,此刻赫然黑里透出一块突兀的红,滑稽可怜。
偏他自己看不见,感动不已地询问司韶令:“你没事吧?”
司韶令冷嗤一声,转头“呸呸”两口,吐出一嘴泥巴。
他当然不会有事。
方才江慈剑被咬得手忙脚乱,但司韶令倒是看得清楚,那蛇袭来时看似颜色鲜艳凶猛,想必毒性猛烈,可被他一剑斩掉的脑袋分明浑圆,并不像是有毒。
尤其,江慈剑左脸只有两排精细的齿痕,尽管见了血,却没有毒牙所留的独特深洞。
那应该只是一条没什么毒性的寻常青蛇。
不过,刚刚他们二人扭打正浓,江慈剑仍下意识的提醒他躲避凶险,让司韶令在血气翻涌过后,心间又莫名撕扯。
这呆狗千钧一发时只想着他,而他及时避开蛇咬,却没能顾及呆狗的性命。
怎么看他都落于下风,他定要趁对方没醒悟之前扳回一局。
所以才不带丝毫犹豫,司韶令“奋不顾身”地,把江慈剑本已无碍的脸颊吮得又红又肿。
也果不其然,等江慈剑喘息着平复这场突如其来的惊险,抬眸再看向司韶令,先前所有不满早就烟消云散。
“谢谢……”江慈剑朝他大方而诚恳地一笑,大概扯痛脸颊,赶紧又收敛了些,轻声道,“对不住,我刚才错怪了你,你不是伪君子……”
司韶令依旧冷脸,一副不欲与他再深究的模样。
只蹙眉搓去掌心泥土,生硬转移话题道:“我饿了。”
“啊?”江慈剑神色一怔。
司韶令斜睨他:“不是说,本来要给我送鱼糕溜须拍马?”
这回江慈剑忙不迭点头:“啊,没错!”
而他往怀里摸了几下,没摸到,定睛四处搜寻,才发现那一小团荷叶包裹正孤零躺在不远处,显然是他们打架时掉了出来。
还未动作,一旁司韶令已蓦地出剑,在江慈剑忍不住惊羡的目光中,将东西瞬时挑至掌心。
倒没有嫌弃荷叶沾染地上脏污,缓慢而小心地打开。
坑内虽黯,入眼仍可看到嫩黄外皮围拢的片片莹白,似吹弹可破的雪肤,挟着鱼肉清鲜,即刻卷过二人直勾勾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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