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鼻尖暖香融融,竟好似存有少许余温。
司韶令确实自幼喜食鱼肉,只是在来到江寨之前,他却从不曾吃过这般精致细腻的鱼糕,初尝入口即溶,唇齿尽是浓郁滑嫩的鱼香,惊艳不已。
“底下有些脏了……”
忽然注意到自荷叶缝隙流入的少许泥水,将鱼糕底部悉数打湿,江慈剑难免可惜道。
却见司韶令似没听见一般,已捏起极快地送入口中,并且又拎了一片,囫囵个塞进江慈剑还欲开口的嘴里。
不像司韶令指尖已擦拭干净,江慈剑满手都是泥土,不得不仰头叼住,狼吞虎咽地吃下。
于是二人空腹折腾了这整个傍晚,此时伴随几片鱼糕下肚,倒出乎意料地生出些愉逸的满足,谁也不再提起早前的不快。
便当细雨落入短暂被风吹乱交缠在一处的发丝,二人终是起身准备出去之际,江慈剑摸着自己忽凉的脸颊,总算想起差点被遗漏的心跳。
“你以后可定要分化为天乾。”
他紧紧抓住司韶令的一臂,在司韶令欲带着他施展轻功时,突然笃定道。
“为什么?”司韶令难得好奇。
“不然你亲了我,我要对你负责的。”江慈剑实在难为情地回答。
“……”闻言心下自是不屑冷笑,司韶令嘴上却道,“为何不能负责?”
没想到司韶令会继续追问,江慈剑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恍然明白过来什么,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觉得你不好,是我已经收了其他地坤的定情信物,再见到他之前,我得遵守承诺。”
“……”
目光沉下,司韶令看他下意识往颈间摸了摸,这才发现,他总宝贝兮兮的那枚铜钱,此刻竟以红线缠绕,生怕弄丢了般地被他戴在了颈间。
江慈剑见他脸色不好,又努力安抚:“你若实在觉得吃亏,再打我一顿也行——”
“明日开始,我教你习剑。”
万万没有想到,司韶令蓦地说出这样一句来。
江慈剑顿时没了声音,好似一切皆被云雾遮挡,脑内除了充斥兴奋密集的鼓点,什么都忘了,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也在这一霎时间,原本清风细雨骤然急驰,噼啪敲在他碎发全被吹开的额头,司韶令广袖翻涌,已拎着他如逆流而上的离鹤。
趁他高兴失神间,一把扯下他颈间莫名碍眼的铜钱。
第12章 无耻
直到如今,江恶剑仍以为当初那枚铜钱是被自己不小心给弄丢,多亏司韶令连日翻遍寨子,才替他寻回。
而五年来他刻意遗忘那个曾叫“江慈剑”的早已死在寒风冻骨中的少年,关于江寨的记忆愈发模糊,却也仍清晰记得,司韶令帮他找到铜钱后,反复捏揉他的耳垂,在他迷茫之际,以银针霎时穿过的乍凉。
按照司韶令的说法,将压胜钱系在耳上,更可逢凶化吉,也不会轻易再丢。
他无从反驳。
他那时自然也不知晓司韶令的真实身份,只与寨内其他人一般唤他的化名“邵云尔”,相熟后偶尔亲切地叫他“阿邵”,皆被司韶令抛以冷眼。
很久之后江恶剑才知道,“邵云尔”不过是分别取自他家三兄妹的一字,司韶令除了年纪稍长的哥哥厉云埃,据说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司恬尔。
想来“阿邵”与“阿韶”音似,只有他最亲近的家人才可如此唤他,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他当然不会开心。
杳邈过往因此番重逢淅淅沥沥地落入梦里,给将死蝼蚁缓慢注入了稀薄空气,江恶剑无意识地贪婪攫取,若非耳内朦胧闯入的阵阵纷杂,不知还要睡到何时。
他倏地睁开眼,天光猝然撒了满目。
手脚稍一动作,尽管浑身伤口依旧撕扯着神经,却只觉气力充盈,头脑清妙,竟久违的一觉酣畅淋漓。
心知这大抵与司韶令临时给予他的天乾信香有关,江恶剑心情复杂地环顾一圈,又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挪来了旁处耳房,身上被褥干爽,俨然也换了新的。
他到底睡了多久?
“掌门师叔!”正琢磨间,只听隔壁将他吵醒的聒噪少年又气愤道,“你怎能因为司韶令是你师兄,就这般纵着他!”
“昨日他为了包庇那作恶多端的疯狗,险些将我冻死在外头,现今又这般折辱我,简直不可理喻!”
原来已睡了一天一夜。
无疑,此刻在主屋正扯着嗓门不甘叫嚷的少年,正是先前偷袭江恶剑未果,自己一头撞晕在树下的擎山七英之子——陶恣。
随手拿起桌上还温热的馒头,江恶剑一口咬下去,意外的满嘴都是姜糖内馅,甜得他呲牙咧嘴,无声翻出,顺着窗缝往里瞄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心下顿惊,原来他酣睡的功夫,给司韶令招来这么一大堆的贵客。
一水儿的都是湖色广袖镶金云纹袍,往破屋子里一杵,像蕴着闪闪碎金的湖泊,多少有些蓬荜生辉。
除了此时蓬头垢面跪在地上的陶恣,与其他同门比起来,稍显狼狈。
他的正前方便是垂首晏坐的司韶令,任由他冲旁处端坐的另一男子大吼大叫,下巴紧抿,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是否发现了自己,总觉司韶令晃着端着茶杯的指尖微有停顿。
而坐在司韶令旁边的男子显然就是擎山掌门魏珂雪,如传闻中一般,样貌极为年轻,甚至要比司韶令还少了两岁,朗目疏眉,仪表堂堂。
“师兄,”魏珂雪转头,轻笑望着司韶令,“他这次下山确实是我吩咐的,前两日擎山接到消息称此处有鬼士出没,恐对百姓不利,我便让他过来历练历练,谁知他没找到鬼士,倒听说你在,还带走了江恶剑,一时冲动也是情有可原。”
“念在他年纪还小,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先解开他的穴道吧。”
听他说完,再仔细看去,才发现陶恣曲起的双腿并非自愿,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法使力起身,江恶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刚刚义愤填膺的说司韶令折辱他。
擎山的“青山指”,说来还是由当年仅十三岁的司韶令所创,虽与点穴手法相近,可以借助对不同穴道的奇袭瞬时将人体力卸去。却又不同于点穴,因为中了青山指的人,除去被点穴位附近犹如瘫痪,其他仍可如常行动。
而这种手法听来简单,终还要依靠炉火纯青的强大内力支撑与拿捏,或轻或重皆不可行,所以即便一朝名扬江湖,但擎山内除了本就内力丰厚的弟子,有所成者少之又少。
不由又心下唏嘘,司韶令对这少年出手倒狠,瞧他眼下模样,应跪了有段时辰。
“我看他不小了,都敢擅作主张杀人了。”只听司韶令冷声道。
这一句摆明不欲宽容的话出口,魏珂雪只微一挑眉,面色也不变,似是早已习惯了司韶令的脾性,又转向陶恣:“小桃子,这回我也帮不了你了,还不先给你韶令师叔道歉?”
“休想!”谁料少年更是气急,“江恶剑算什么人!他就是一条疯狗!我杀个畜生还要经过他的允许不成?”
“唉,看来怪我,”魏珂雪头疼地摆摆手,“将你纵得快要上天了。”
“掌门师叔纵的明明是他!让他一个半瞎子躲在这里浑噩度日,不为我爹报仇也就算了,竟又与畜生狼狈为奸!”
“住口,什么瞎不瞎的——”
“他本来就是,且他这么包庇他,我都要怀疑——怀疑当初根本就是他同那畜生一伙害死了我爹!”
眼见司韶令闻言蓦地抬眸,直透过眼纱的目光如炬,陶恣过于激动的唇角一抖,应也意识到自己说过了些。
却仍硬起头皮,眼眶泛红地迎着司韶令的可怕视线,破罐子破摔道。
“他这么多年不敢回擎山,敢说不是因为害怕面对我爹和其他师叔的在天之灵,若是无愧,他心虚什么!”
“陶恣!”魏珂雪终也变了脸色,厉声呵斥他。
少年却明显无法抑制满腔委屈与仇恨:“掌门师叔难道就不生气么?他与你表面亲如兄弟,却也从未顾及你与江寨的血海深仇,他还与那畜生临时结契!我看他就是被那肮脏龌龊的狗东西色迷心窍——”
口不择言的代价到底挟着劲风呼啸而来,少年被一瞬迸发的天乾气息震出满口血水,原本秀丽的小脸霎时惨白,张了张嘴,竟再一个字说不出来。
只能瞪眼看着司韶令终于起身,整个人黑冗冗的,一步步朝他走去。
“师兄——”不止两排弟子被骤然压下的鸷冽惊出冷汗,魏珂雪也紧张站了起来。
而司韶令慢慢俯身,抬手解了眼纱,任凭双眸被屋外投进的明晃光线刺出纠缠血丝,肃森地看着热血过后,面容已有瑟意的陶恣。
“我就算是个半瞎子,也看得出来,这五年你欠了多少顿教训。”
语气彻凉,司韶令忽地伸臂,吓得陶恣咬牙又不甘地往后躲去,以为又要挨揍了。
结果虚惊一场,司韶令拢起的两指飞快弹过他发软两腿,竟解开了他的穴道。
反而叫陶恣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都忘记起身,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司韶令再突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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