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子温拎着空荡荡的盘子,已然知晓哭闹也无济于事,撇着嘴坐了回去。
于是尉迟骁抬起头时,猛然看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江恶剑,微一怔愣。
他自从被厉云埃拒绝后便心情低落,连医使替他处理背后的伤势也无知觉般一动未动,更没有注意到江恶剑因何而泪流满面。
而江恶剑被辣得喉咙烧灼,出乎意料的,看到本已生气的江子温又绷着脸捧来一碗梨水。
他心下倏然一动,正思绪复杂地仰头喝下,忽地听到尉迟骁无奈的一声低语。
“还有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厉云埃讲,只能告诉你。”
什么?
“敕风堂屡次对擎山弟子痛下杀手,现今擎山已和南隗五派联手制定计划,不日过后,各派高手就会动身前去青邺,混入敕风堂,诛杀……堂主。”
第94章 妹妹
不待江恶剑开口,轰隆一声如惊雷,震得江恶剑恍惚之下怔愣片晌,才猛然意识到,这天崩地坼般的响动并非内心过于惊诧的错觉,而是切实从外面传来。
又发生什么了?
蓦地想到以玄蓟的本事,这次难免被抓得有些轻巧,暂顾不得其他,江恶剑已转身冲出帐外。
外头俨然也已一片嘈乱,无数道目光悉数投向发出响声的方位,只见整个夜幕几乎被撕裂的震颤,一声声刺耳的炸响竟仍在持续。
是炼丹司?
心绪一动,江恶剑满脸愕然地转头,果真看到队伍中正被押着的玄蓟,此时脸上神情与周围北州兵们的惊疑截然相反,眸底尽是从容的笑意,映着翻跃的火焰,像无声的狂欢。
他竟毁了炼丹司!
炼丹司在王庭中的位置向来较为偏远,因丹药炼制过程特殊,偶尔有一两次异动实属寻常,可眼下这番动荡,明显不同于以往。
也就是说玄蓟在此次行动之前,分明做好了另外的准备,很可能是在炼丹炉内做了什么手脚,一旦他有何不测,所有炉鼎没有了他的控制,便会接连炸毁。
而炼丹司内除了洗骨丹,更不乏其他各种丹药,炼丹炉也多至上百,如今这般不绝于耳的阵仗,明显是无一幸免。
尚不知里面能有多少人能保住一命,更别说那些珍贵丹药,定已全部损毁。
江恶剑着实没想到玄蓟会疯狂至此,与萧临危相伴十余年,当真毫不手软。
“你跟着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别再乱跑!”
余光扫到江子温也因好奇而探出的身子,生怕再有何不测,江恶剑急忙朝她吼道。
许是念及她的身体才刚脱离险境,江恶剑情急间语气从未有过的凶蛮,江子温被他吼得微愣,意外的乖乖缩了回去。
而江恶剑再一抬眸,便见萧临危和厉云埃也从另一帐内出来。
萧临危此刻着了件青白外袍,袍子紧贴于他的胸膛,虽不怎么合身,但衬得他原本桀悍的身躯出奇的柔和些许。
看他面容倒是恢复往常,应已服下隐息丹,江恶剑微松口气之余,也确认了先前所猜不错,萧临危照向玄蓟的视线并无过多起伏,显然早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相比之下,厉云埃乍一看到玄蓟的脸时,眉头似不经意地一皱,无疑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来不及多想,随着萧临危朝玄蓟大步走去,江恶剑也一同跟上。
本以为按萧临危的脾气,玄蓟兴许活不过今晚,江恶剑不敢有丝毫耽搁,一心欲趁现在探听萧临危能否从他的口中问出什么线索。
却马上又发现,事实要远比他想的更加利落。
萧临危根本不屑于质问玄蓟任何事情,甚至他毁了炼丹司,也没有打算对其施以皮肉之刑来泄心中愤恨,仿佛玄蓟在他眼中,已然是再不值一提的弃子。
只见他一边阴戾向前,一边迎着耳畔阵阵爆裂,干脆抽出腰间金刀。
短暂的几步距离,就算作结束他们十余年的追随与信任,翻涌风中,直取玄蓟心口。
“我就知道——”
却当刀锋如携着嘲讽,嗤然穿过玄蓟不曾闪躲的胸间,周遭无不被萧临危凶神恶煞的气势震慑,玄蓟仍挺直立在原地,一张口,血污滴落。
又嘶哑地一笑道:“王上没有勇气面对我的背叛,连审也不敢审,只能……亲手了结我。”
“……”萧临危闻言似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紧接着,他像不曾听到他的话,猛一抽刀,任由血水溅了满目,冰凉而滚烫地流下。
也有星点落在江恶剑的眼前,而江恶剑还未抬手擦拭,透过挥之不去的血气,突然听到玄蓟跪倒在地间,擦过他耳际的低低轻笑。
一刹那与不久前他遥望他时的诡异笑容重合,仿若在居高临下的昭告,一切皆在他的掌控,哪怕他如今已奄奄一息,再无生路。
“青冥浩荡,大业将至,王上,我会等着你们。”
也就在玄蓟最后一句笃定话落的同时,心底始终惴惴不已的江恶剑神色陡然一紧。
不等细想他话中深意,眼看玄蓟在无力支撑之下一头栽于萧临危的脚边,更倏然撞落旁人手中火把,江恶剑已不带丝毫犹豫的翻身抱着萧临危向一旁滚去。
“都退后!”
刹那将江恶剑破音一吼轰然淹没的,果然是瞬时炸于耳边的灼浪,巨大的冲击卷携破碎四溅的血沫,顷刻将一众人笼罩。
那是玄蓟始终藏于两臂袖底的十几颗伏火雷丹,他中埋伏后未曾挣扎半分,显然只为等待萧临危的靠近。
而伏火雷丹虽形似丹药,看起来十分小巧,但十几颗一起引燃后的威力却无异于战场上的炮弹,眨眼间玄蓟已无一块完整的尸骨,更将他身旁数尺以内的北州兵无一例外的重伤,多数满身烧灼地哀嚎。
连声惨叫中,尽管江恶剑以最快的速度拉扯萧临危闪避,奈何他们仍没能安然躲过一劫,尤其江恶剑为护萧临危背对着玄蓟,震耳欲聋之下一时分不清哪里传来的剧痛,只觉双耳轰鸣,手脚皆已麻木。
当他顶着乱发猛抬起头,依稀看到磕绊而至的厉云埃,只见他脸上竟从没有过的慌急。
江恶剑还未动作,伴随耳后一枚霜冷银光坠落,猝然有未曾见过的无数情景一股脑涌至心头。
像一道道利刃剖开他的骨肉。
可惜周身如被刀锥,江恶剑头痛欲裂之下暂时难以看清所有,也不知自己和萧临危身上伤势如何,便又被随即而来的一阵嘈乱引去仅有的心神。
原是不远处厉云埃的宫帐竟也忽起火光,想来由方才一霎炸开的火苗所波及,因着所有人的注意皆在萧临危,竟短短几瞬,火势便随风蔓延,可怖地将整个帐墙吞没。
“子温……”
骤然想起被自己吼进帐内的江子温,江恶剑发不出声音地哑叫,心下撕扯,硬是拖着满身血痕撑起来。
偏被头顶围拢的其他人强行按下,江恶剑胸腔剧烈起伏,拼命伸出一臂,颤抖扯住了厉云埃。
“我妹妹!”他喉咙火辣地终是大吼出声,掺着潮涌的记忆,“我妹妹在里面——”
却也在他声嘶力竭间,极力挣扎的身躯一僵,越过厉云埃绷紧的侧脸,一大一小的身影及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原来尉迟骁早已抱出了江子温。
只不过江子温正不管不顾地欲从他怀中挣脱,语无伦次的竟想要回到燃烧的宫帐,亏得江恶剑那声吼叫,总算让她也突然安静。
此刻寻声扭头,恰好与江恶剑目光相对,白净小脸熏得黢黑,一双泪蒙蒙的杏目顿时圆瞪。
隔了片刻,终是手脚并用地落地,一路疯跑着朝他扑来。
“哥哥!”柔软两臂紧抱住血人般的江恶剑,江子温忘了还在与他闹别扭,极为少有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95章 丹引
五年前。
“呜呜……”
残月孤悬,冰天雪地的寨子传出一声声绝望细小的啜泣,像是被缚于寒悚地底的凄魂,断断续续,在风里吹得纷乱。
那是江寨的长生池。
——如意林、极乐井、长生池,可算得上是江寨最难以窥探的三处要地,寻常人绝不可随意出入。
如意林遍布毒虫机关,极乐井的“鬼洞”和“无赦”残酷堪比吃人井,而长生池,则主为炼丹。
令世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洗骨丹,便悉数出于此地。
长生池倒并非是池,只因外头绕有一条山中水沟,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且在青邺,洗骨也被赋予美名“长生”,所以江盈野亲自为此处取名为“长生池”。
里面尽是炉鼎与各类稀奇古怪的炼丹材料,尤其江盈野不断在改进丹药的特性,炼制出了江寨独一无二的洗骨丹,遂除了炼丹人和江盈野,其余一律不得入内。
而寨中的炼丹人有近百名,皆由最擅此道的凤毓一手掌管。
凤毓——也是江盈野手下唯一的女子。
从江盈野建寨之初这凤毓便已随他左右,与江盈野同为青邺人,虽然平日多守在长生池,鲜少露面,但因着手段不输江盈野的狠辣,寨中人提起她时也难免心惊胆寒。
连江慈剑自幼在寨里,至今也仅见过她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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