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该死。”
萧璧鸣闻言顿住了,他并不发怒,只是面无表情,却好像在思索什么,终于明白先前所有的温情大多都是臆想,他是真切而深沉地被鹤云程恨着,他恨不得自己早点去死,这样他就可以自由了……
他终于明白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着要填补以前那段岁月,终究不过是亡羊补牢,他俩自始至终都是强制,从未诞生过爱情,他萧璧鸣多么能幻想啊,居然还想着能让鹤云程爱上他。
但是……但是……
他悲怆地想,他是真的爱他,他真的爱这个决绝而坚定的刺客,爱到死都不愿意分开……他手指动了动,正视着鹤云程冷漠而绝情的眼睛,他徒然地想,那双那么漂亮的眼睛,怎么能有如此让人肝肠寸断的眼神呢?他伸出手臂将鹤云程一整个圈进自己的怀里,感受到他僵硬中带着拒绝的身体,轻而坚决地在他的发际烙下一个亲吻。
那就演戏吧,他想,他真的爱他爱到能欺骗自己,如果真的只能得到一具躯壳,那也总好过……
总好过一无所有。
他的左脸贴在鹤云程的额头上,嚅动着唇:“朕不会死的……”
“朕不会死在你前面,朕舍不得你……”
“朕要是死在你前面,朕会日日夜夜想着你,朕会死不瞑目的。”
他将鹤云程抱在怀里,轻轻地说,话语间哈出一片热气。
“朕会命人将你我合葬,封死在一个棺柩里,埋到很深很深的地下,这样就无人打扰我们,就算下了黄泉,我们也能在一起。”他反复亲吻那双绝情的眼睛,好像要痴心妄想地吻化一块寒冰。
立春
的第一天,皇城外总角吹响,浑厚的角声传遍了整个皇城,是摄政王远赴边疆驻守的日子。
萧璧鸣给他挑了个好日子,熬过寒冬,春天总该走了。
萧煜做王爷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在朝堂上,甚至是在皇帝身边都安插了许多的人手,他前脚刚踏上赴疆的车马,后脚朝中王党的势力就一份份折子如同雪花般飘到了太极殿里,堆在萧璧鸣的桌子上,高得好像一座小山,萧璧鸣坐在书桌前从早看到晚,翻来覆去地看几个朝臣挽留摄政王的折子。
“王爷于民有功,于天下有功……”
“保王而天下兴,保王而可为天子分忧……”
萧璧鸣冷眼扫过一份份的白纸黑字,冷哼一声,一把将折子扔到桌上,“他们一群人是要逼朕召摄政王回朝,一个两个平时没少占着朝廷的厚赏,这时候倒跳出来兴风作浪了,真当朕不敢把他们都杀了?”
他一阵心烦意乱,抬手推翻了新进贡的贡品天青瓷,美丽而脆弱的瓷器摔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毕安胆战心惊地看着他,“陛下息怒,摄政王已经踏上了去往边疆的路,山高水长的,不能再回来了。”
萧璧鸣斜眼看着他,“他是不能再回来了,扰乱朝纲是小。”
“——造反是大。”他声音冷极了。
毕安斯斯哀哀地不停点头,不敢再答话。
萧璧鸣冷哼一声,“他人在边疆,藏在朝里的眼线就会怎么除都除不干净,他一天不死,王党就一天不会安宁。”他深深感到头痛,脑海中又浮现出太后那张充满了慈爱与哀愁的脸,觉得心中烦闷极了,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去请鹤云程。”
岫云庭里。
楚和意收起搭在鹤云程手腕上的帕子,神情像是带着点欣慰:“很不错呢,”他将手帕仔细叠好,收回那个药箱里,“公子的身体总算是,有点起色了。”
鹤云程收回手腕,微微活动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说:“天天喝那么多药,死人都要活了。”
他看着楚和意递来的药,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冲到鼻腔里,他皱着眉头微微偏头。
楚和意也并不着急,他轻轻将白色瓷碗放在鹤云程面前的桌上,“良药苦口,公子最近体僵的症状不是有所减轻吗?”
鹤云程没接话,他望着那碗棕褐色的药汁若有所思,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端起来喝了,大概是因为太苦了,他面色有点不大好看,“能控制僵化的时间吗?或者……有什么能消解的药吗?”
他这一番话目的有点太明显了一些,明显到楚和意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话外的意思,他沉声:“公子……公子现在的身体完全无法达到能够行动的状态,千万不可以贸然动作!”
“虽然身体僵化的现象有所好转,但症发的时间完全无法控制,太冒险了!”
鹤云程手指摩挲着那个白瓷碗,轻声问:“我还能剩下多少时间?”
他话音未落,看见楚和意的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点什么,就在这时,一声厚重的总角声响彻了整个皇城。
毕安踩着总角声就走了进来,面带愁容地说:“鹤公子,太极殿皇上有请。”
鹤云程挑了挑眉,问道:“太极殿?”
毕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回:“是,摄政王的事情搅得皇上不快活,本来预备着还要来岫云庭看看公子呢,你瞧,硬是在太极殿耗了一整天。”
鹤云程沉思片刻,“摄政王?摄政王不是今日赴疆吗?皇上怎么还在为此事烦心?”
“这……”毕安看上去有些为难,“奴才也不敢妄议朝政。”他抬眼看向鹤云程,“陛下今日心情实在不好,谁劝都没什么用,求求公子去瞧一眼吧。”
“公子劝上一句比谁都管用啊……”
鹤云程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后起身,跟着毕安来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前,两个侍卫交戟而立,身穿盔甲,把守着太极殿的门,一人从门前缓缓走了过来,扫了鹤云程一眼,抬起头说道:“毕安公公,规矩您都懂,得搜身。”
鹤云程一挑眉:“公公,陛下请在下来,也要搜身吗?”
毕安慌张地躲过他的目光,举起手擦了擦汗,心道:可不敢不查啊……上次您借着皇帝的光不让搜身,结果差点把皇帝给捅穿了……他听见鹤云程轻笑一声,居然顺从地道:“那请自便吧。”
士卒心里明白鹤云程是个什么角色,因此也只是草草检查过没有明显的武器就放行了,毕竟谁会傻到刺杀一次不成功还刺杀第二次呢?况且鹤云程如此得皇上喜爱,就算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被皇帝开恩宽恕了,于情于理都该夹紧了尾巴做人才是。
毕安领着鹤云程进了太极殿内殿,脚刚碰到地面,从里头就扔出一个小陶瓷罐子,罐子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只听萧璧鸣怒道:“朕让你去请个人,怎么这么慢!”
“要朕等多久!”
毕安一个闪身躲到一边,颤颤巍巍地跪下给皇帝磕头,心惊胆战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萧璧鸣视线扫过去,看见他已经把鹤云程带来了,心情已然好了许多,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去。
鹤云程跪在地上,看见眼前的地板上满是碎裂的陶瓷碎片,听说瓷窑新进贡了二十六只贡品级别的陶瓷,看来是全在这儿了。
二十六只贡品级别的陶瓷,不够萧璧鸣发一次火的。
他又垂下眼眸,太极殿金阶二十八级,每一级都象征着不容置疑的无上荣耀,萧璧鸣正身坐在龙椅上,他眉宇间有一种化不开的阴郁,声音如鬼魅般从鹤云程的上方传来,仿佛上天的旨意。
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殿内点着烛火,但完全不够亮,反而有一种压抑死沉的氛围感,橙黄色的烛火照亮在满地的碎瓷片上,泛出令人心惊的亮光。
“鹤云程,走到朕这里来。”
“证明给朕看,你的忠心。”
他看着鹤云程单薄的身子,眼神落在他腰间一个不起眼的褶皱处。
太心急了,所以会拙劣。
是匕首吗?不,上次失败,他不会再用匕首了,萧璧鸣眯起眼睛,会是一把薄刃吗,足够微小又足够锋利,只要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抹,就能见血封喉。
他微笑着望着鹤云程,笑容凄凉。
你是要来取朕的命吗?那就走过来,骗朕说你爱朕。
立春
白袍的腰间仔细地缝着一片薄刃,就藏在衣带处,只要轻轻一扯,薄刃就可以割破衣带而出,鹤云程低下头望着眼前一片狼藉。
凝望片刻,他袍角微动,踏出了第一步。
萧璧鸣闭眸:你看,他爱我。
鹤云程一步一步踩在碎瓷片上,每一步都缓慢而坚定,他仍然是一副顺从的样子,一头乌发垂在身后后,头颅微微低下,好像是这世上最忠实无二的臣民,连满地瓷片都像他走过的朝拜路,他垂在腰间的手指尖微微一个动作,薄刃穿破名贵的布料跳跃到他的指尖,被他藏匿在掌中,他走到萧璧鸣的面前,虔诚地跪下。
萧璧鸣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头颅,他像抚摸一只幼雏一样轻柔而小心地用冰凉的指尖摩挲过他五官的轮廓,他俯下上半身,并不言语,只是直直地看向鹤云程的双眼深处,就好像在无声地说:别走到那一步。
别跨过那条线。
鹤云程低垂的头颅扬起,他无畏地对上他的目光,漂亮的眼眸沉静而冷漠,他双手缓缓攀上萧璧鸣的颈间,这是萧璧鸣所一贯喜欢他做的,然而他的双手却在他的头颅后方轻轻翻了翻五指,那把薄刃赫然就出现在他的两指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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