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上我下、颠来倒去,又干得筋疲力尽。西门庆那眼逍遥窟不知被射进去多少精水,穴口堆了一圈厚厚的白浆,像打发的奶油似的。徐应悟连抱他的力气都没了,两人互相搀扶着挪到浴室,叠在一起泡进浴缸里。西门庆仰面枕在徐应悟肩头,被他鼻尖蹭着耳垂逗弄。
西门庆忽地出声道:“徐应悟,你实话说,你化作我应二哥形貌,拐得我抛妻弃子、散尽家财,随你来这千年之后的世界,图的是甚么?大宋江山覆灭,惨遭屠戮之生灵千千万万,为何你偏偏救我一个?今日你不交代清楚,往后再别指望我好脸儿对你!”
此时徐应悟大脑空空如也,哪还有本事编瞎话骗他,听他问“图甚么”,竟“嘿嘿”笑了,双臂一环搂住他道:“图什么?你说图什么?除了你,我能得着什么?自从第一次见着你——那时我还小哩——我就被你蛊住了,日思夜想的,上学都不好好上了,只盼着太阳早点儿落山,赶紧回家看你。看你和那班狐朋狗友吃酒说笑,看你同女人办事……”
“你打哪儿看着我的?”西门庆猛地扭身回视,“少同我扯那些仙道、法术的鬼话!”
也许是意外出柜造成的破罐子破摔心态,抑或是贤者时刻出离平静的原因,徐应悟突然懒得再费心欺瞒,决意与他赤诚相见,所以答道:“书里。庆庆,你是一本名叫《金瓶梅》的小说里的人物。其实我也是书里的人,但我并不知我这本书叫什么。”
西门庆美目一虚,认真看进他眼里,见他坦然镇定,不似扯谎,到嘴边的糟话,便咽了回去,耐着性子请他细说。徐应悟便将他跳崖前参透的事情叙说一遍,怕他不能明白,又解释道:“你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罢?庄子发梦自己变成了蝴蝶,梦醒时却恍惚生疑,不知是他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它变成了庄周。庄子的疑惑,其实无从作答。你如何证明自己现在的生活,不是他人的一场梦?你如何证明你身处的世界是真实的、不是虚构的?这样的问题,囿于此间世界之中的你,是不可能给出可靠回答的。所谓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对世界真实性的信任,靠的完全是信念,或者说,是你的理智为了让你能踏实生活,做出的决定而已。一旦你接受自己的生活只是他人虚构出的故事情节……”
西门庆不耐烦打断他道:“少你娘的扯些废话文章。依你的意思,我是你读过的一本书里的人儿,你又是另一本书里的人儿,写你这本书的人叫你来我这本书里寻我,你便来了。你救了我,再把我带回你这本书里?是这么个经过罢?”
徐应悟被他的领悟能力震惊,呆呆点了点头,却听他又说道:“我那本书里,大宋为金人所灭;你这本书里,大宋于一千年前为金人所灭。对罢?写你这本书的人,是否知晓我那本书是虚构的?”
“知晓,你那本书,是几百年前写的小说,我这本书的作者当然知道。”
西门庆转身拍拍他脸道:“那便是了。大宋亡国一事,是你这本书的作者,从我那本书里抄来的情节,是虚构的,实际没有这椿。我大宋未曾亡国。”言罢又安心躺回徐应悟怀里,还抓起他两手,交叠着放在自己肚儿上拍拍。
徐应悟被他一番“推理”绕得晕头转向、目瞪口呆,想了好一会儿,才理清这其中症结,又解释道:“不是的,庆庆,我是说,咱两个的世界,都是人写出来的、是书里的情节……”
“是啊,咱两个世界都是假的,这世界上发生的事‘大宋亡了’自然也是假的,有何不对?”
“啊?”徐应悟彻底被他绕进去,“这”“那”了半天,再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西门庆倒十分笃定似的,拍着他手背道:“究竟何为真实、何为虚构?自然是我在这世界里看得见、摸得着的,便是真实。我既不能离开这世界,世界之外的人如何看待我这世界,与我何干?再者,你说咱两个是书里的人,因而是‘虚构的’,可写书的这个‘作者’,就一定真实不虚吗?‘作者’就不能是另一本书里的人?如此一来,一环又一环、一本书套又一本书,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真实’又有何意思?依我说,你不必倒腾这些虚头八脑的。我只问你,你来寻我,是不是一早看上我,却见我风流孟浪、怕我对你始乱终弃,便一心断我后路,好与我两相厮守?”
徐应悟略一琢磨,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便点头认了。西门庆道:“既然如此,你同我回去罢。你‘这本书’里,你要上班,便不能同我好了,你娘也不得意我,咱俩待在此处,必定千难万难、不得安生。不如回大宋去,我两个游历天下,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活?”
徐应悟沉吟许久,直到浴缸里水渐渐凉了,西门庆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终于狠下决心,重重点头道:“好。待我向父母、官家交代清楚,便同你回去。”
第二天,徐应悟一早便去单位请假,借口最近社会上谣言正盛,他先暂时停职避避风头;又去父母家以同样的理由说要出去旅游、四处走走看看。然后回到公寓,与西门庆两个收拾了房间、关停水电,正要施法术穿回故地,西门庆忽然拉住他道声“且慢”。
西门庆让徐应悟等他片刻,接着抄起玄关台面上那盏放车钥匙的黄铜叶子摆件,来到12层郑倚阑家。敲开了门,郑倚阑接过他递来的铜盏,听他说道:“事成了,他要随我回去了。多谢姑娘为我筹谋计较,我无以为报,这玩意儿好歹值几两银子,望姑娘笑纳。”郑倚阑扑哧笑了:“客气了客气了,我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原来,打从太虚幻境那时,西门庆便定下计较。他怕徐应悟心有牵绊,又觉纪晓聪是个隐患,因而假装不敢爱了,诱徐应悟带他回家,再设计令徐应悟“众叛亲离”、也同他一样断绝后路,这样便可踏踏实实与他再不分离。那日与郑倚阑聊到后来,他发觉郑倚阑误会徐应悟是负心之人,便将错就错,请她帮忙对付“情敌”纪晓聪。“最帅保镖”上热搜一事,就是郑倚阑与她那班吃瓜姐妹为西门庆使的手脚。
徐应悟对此一无所知。两人回到大宋世界,脚一沾地,徐应悟便支支吾吾赔着小心道:“庆庆,既然咱们回来了,有个事儿……你可知小张松如今出息了……但又不是十分顺遂……”西门庆妙计得逞,正心情大好,便大度表示,愿同他一探究竟。可徐应悟却说不必去张松那里,转而携了西门庆手,飞身往泉州刺桐港去也。
--------------------
庆庆:你只看到了第二层,就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这波我在大气层。
第179章 番外四(一)读书知事挣得功名
宣和七年八月头里,吴县令张松自平江府谒见长官归来,老远见县衙后堂门外熙熙攘攘、门庭若市,忙叫车夫掉转马头,驶到衙门口、穿正堂而过回到房中。
小厮张和打水为他洗尘,递上一条手巾,小心道:“老爷勿怪,咱也不知是哪个嘴宽的走漏了风声,打昨儿晌午起,各家都来人守着。我硬顶着,一个也没放进来……”正说着,前头突然响起一阵鼓声,咚咚咚咚砸得张松直冒火,将手巾重重投进水里。小张和帮着骂道:“这班臭货郎子,欺人太甚!老爷好赖话说尽,恁的这般没皮没脸紧着纠缠?”张松摇头苦笑道:“商人重利轻礼义,如今我挡人财路,没叫人堵在巷底一刀攮死了,已是万幸。”
此话听来危耸,却非言过其实。平江府自古乃鱼米之乡,几百年来又以桑茧蚕丝闻名于世,与吴江、松江并称“三江”,是两浙路最繁华富庶的所在。其下吴县西拥太湖,有良田千顷、农户三万,水陆通畅且与府城毗邻,自来是商贾云集、市井发达的大县。可自打北方战事告急,朝廷以军需为名目,向江南地区课以重税,甚至特设“苏杭应奉局”,令威远节度使常驻苏州,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三江百姓不堪其扰,民怨日盛。
所幸吴县前任县令陆识瑜祖荫在身,朝中又有同窗好友一力庇护,虽常与应奉局周旋抗争,但尚能保全自身,勉强为吴县百姓撑起一方天地,却也因此仕途受阻,知县二十余年未能上进。
看官要问,如此说来,这吴县县令一职实乃烫手山芋,如何竟又落在张松手里?原来,张松回乡后第二年,太子侧妃诞下皇长孙,朝廷加试恩科,他放弃山东生员名籍,重新在吴县参加解送试,一举夺魁;次年春闱,又中省试会元,却在殿试中“惕惕怵怵、惶恐失仪”,最终只取了二甲末名,回原籍补了吴县县丞之缺。
那时张松才满十八,两年应试已将那一百两钱引兑光用尽,只背着张空包袱皮,连份文房薄礼都置办不起,两手空空便来县里上任。出乎意料的是,陆识瑜非但不因此与他为难,反而待他十分亲厚。见他孤苦无依,陆识瑜便叫他在县衙后堂与家人一同居住。
陆识瑜为人威严庄重,平素不苟言笑,起初张松有些怕他,后来相处久了,才知这老先生只严于律己、不苛责别人,甚至从不出言教训晚辈下人。陆家只有一早已出阁的女儿,陆夫人见了张松自然十分欢喜,每日三餐都差人叫他上桌。时间长了,张松便以“老师”、“师娘”相称,人都看出陆老爷子有心将他作半子栽培,不敢再问他的出身。陆识瑜带他行走官场、与他探讨诗书文章,经过这些年耳濡目染的熏陶,张松已不复当年轻浮狎媚之姿态,如脱胎换骨一般。可惜陆识瑜常年受头疼病折磨,每每发作便颅脑胀痛欲裂,严重时甚至暂时失明。
相似小说推荐
-
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 (小鱼饼干) 2023.2.21完结 2023 3994 全文无脑种田&腻腻歪歪的搞对象 林白梧因为是个双儿,自小被人遗弃。 他被一个老木...
-
枭獍徒 (清金钩钓) 晋江2023-03-08完结高攻低防嘴硬别扭忠犬攻vs笑里藏刀专断弄权双标美人受【年下养成】【全文架空】萧寻章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