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轻轻带上了门。
他没回屋子,靠着灶堂烟灰的墙壁上,狠狠揉了把脸,脑子里却止不住的回想着刚刚瞧见的情景——除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渊啸的腹部连着大腿/根,似乎也有一道长疤,一道和他的大猫儿,一样的长疤。
太巧了,实在太巧了。
林白梧咽了口唾沫,渊啸这壮硕的汉子,身强体健,一拳能将墙壁洞穿,咋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一个荒唐的、惊异的想法,自他脑里悄然而生。
许久后,渊啸才打开门出去,却只穿了条单裤,光着膀子。
他见林白梧在等他,伸手挠了挠脑瓜:“刚刚紧张,上衣没拿住,掉水里了。”
林白梧没说话,他睁着水润的大眼瞧他,许久后,指着他赤/果的腹部,问道:“这里,咋伤的?”
渊啸抿了抿唇,他不敢说自己是大猫儿,林白梧信不信且不说,吓到了、不要他了可咋办。
可他也不愿意说谎,尤其不愿意骗林白梧。
他沉声道:“老虎,抓伤。”
林白梧深吸了口气,试探问:“是我的猫儿……伤的你吗?”
“不是。”渊啸垂下眼,“不是白虎。”
林白梧紧皱起眉,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还疼不?”
“不疼了。”早不疼了,他伤的最严重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心软的人,抱它回家,将它养好了。
林白梧慢慢凑近些,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他。
他的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温温柔柔的,他没说话,只贪恋的蹭了蹭。
*
洗过澡,家里水缸明显见底,渊啸嫌一桶一桶抗回来麻烦,真如所想,拎着大水缸出了门子。
那水缸半人来宽,又是陶土烧的,缸壁厚实,通常情况下,得三两个成年壮汉子、费了大劲儿才能抬起来。
可渊啸,竟像拎个小鸡子似的,一手就给拎了起来。
他这般行在路上,引得村子男女老少全都驻足侧目,纷纷咋舌。
渊啸却不觉得有啥,他行到村子水井,前头已经排了好些人了。
上河村的这口子水井供养着数不清的村户,日夜不歇。
村人瞧见渊啸提着大缸,惊呼出声:“天爷哎,你就这么提过来了?!”
“沉不沉啊?”
渊啸摇摇头:“不沉。”他怕人不信,起手拎着空缸晃了晃。
打水的男人一瞧,想着莫不是林家这缸比旁的要轻,他朝着渊啸道:“我也来试试。”
渊啸退开些许,男人学着渊啸的模样,上手拎住缸壁,起力一抬,险些栽进缸去。
边上妇人咯咯咯的笑起来:“你啊可莫学人家,再给自己摔出个好歹。”
“人家身形那个宽哟,怕是力大无穷!”
人堆里、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你们今个儿是没瞧见,村西周家……满缸的水直接扛起来……”
人群霎时默不作声了。
渊啸没长那七窍玲珑心,听不出其中的意思,轮到他打水,他也不学旁的用辘轳吊着绳子,而是拎着桶放进井里,待灌满了水,收紧手臂,一下就给桶子拽了上来。
渊啸打好水,抱起水缸,往林家去。
人都走去好远了,打水的村人们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周家我知道,本来和林家交好的,说是差点定了亲,谁知道为啥没成。周家小子成亲那天,林家人都没去。”
“那个秦小哥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到处嚼人家舌根子,这下好了,鸟悄的了。”
“也算出了口气,这事儿放谁身上能忍呐,亏得双儿命好,相公可靠……”
知道内情的妇人往前头凑了凑:“那个宠呀,一路给抱家去的,生怕双儿冷着,还要给他脱衣裳。”
“脱衣裳?”一说起这个,都来了劲儿。
“想啥呢,没脱成!”妇人揣着手,摇摇头,“周家还得补墙,麻烦呦。”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啥样虎子早知道的,毕竟天天蹭着他睡;
关于什么时候知道他是虎的,后面了,小白娃都揣上了,小白暴起打虎,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都惊呆了
第47章
林家的水井打了十三天半, 挖了上百筐子的土,终于见了水。
当时林白梧正在灶堂里做饭食,听渊啸说了这事儿,忙放下菜刀, 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井匠还在井底劳作, 带着水的泥巴又湿又粘, 粘在身上快成了个泥人。
井匠仰着头朝井口喊:“出水了, 挖出水了!”
干了这么久的活, 终于出了成果,所有人都高兴,尤其林白梧, 抱着渊啸又蹦又跳。
林白梧高兴, 渊啸也高兴, 他淡淡勾着唇角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梧宝儿真棒。”
林白梧仰起头,纠正他的话:“是井匠厉害。”
渊啸弯下腰、伸手臂像抱小娃娃似的给林白梧抱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儿:“要不是你, 早放弃了,梧宝儿棒。”
林白梧的细手臂环住他颈子:“是阿啸提出挖井的,阿啸也棒。”
“嗯, 都棒。”渊啸喜欢瞧他笑, 手臂颠了颠,“我棒, 那你亲我一口。”
林白梧看看还在忙碌的井匠工人, 轻轻锤了他一下:“有人看呢。”
渊啸笑道:“那我亲你一口。”
还没等渊啸动, 林白梧悄悄环顾四周, 见没人瞧他, 小雀似的飞快亲了他一下。
渊啸只感觉颊边一痒,小雀亲完就要跑。
他遂了他心愿,松开手臂放他到地上,就瞧着林白梧小鸭子似的噔噔噔跑走了,渊啸伸着两指到颊边,垂头笑了起来,他的梧宝儿可爱死了。
水井通了水,还不算完工,为了防止水井塌陷,得在井壁上贴砖石。
井匠自峪途山上拉了满满一车的石头,又用辘轳拴住筐子吊到井下去,举着锤子,一块儿一块儿的打进井壁里。
林家的水井出了水,不过半日,便在村子里传开了,林家成了上河村,第一户自家有水井的。
连着几日,林家门庭若市,热闹的不行,就连村长都惊动了。
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挤在林家院子里,有的还趴在井口往下瞧,眼神里全是羡慕——
“这下可好了,洗衣裳再不用往河边跑了。”
“吃水干净方便,擦擦洗洗的也舒坦。”
“你家打这口井,花了多少银子啊,回头我家凑一凑,兴许也能打上一口。”
院子里人多热闹、沸沸扬扬,可林白梧也闹心。他得招待村人,最起码茶水得有,家里的地就没空收拾了。
自从阿爹病下,林白梧就挑起了种地的担子,以前他很少下地,而今要他挑大梁,确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不稳当。
犁地的牛是郑家叔借的,地是婶子帮着犁的,可就是播种这简单的活计,也给林白梧累的够呛。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地里耕作,林白梧不好事事都找郑家叔婶帮忙,全都是自己干。他知道自己啥本事,没敢像别家似的种许多,只种了大白菜、生菜、马铃薯这种好活的作物。
那时候他一边照顾阿爹,一边地里挥锄头,挺白净的手背没几日就干皮开裂了。可看着一粒粒小小的种子,生根破土、长出绿绿的秧苗,林白梧还是会满心欢喜。
可眼下,家里忙着扩建、打井、硝制皮子,他往地里跑的都不勤了,上回他去,瞧着那嫩绿的小叶被虫子蛀了好大一个圆窟窿,心疼的晚上都睡不好觉。
渊啸见林白梧愁眉苦脸,穿过挨挨挤挤的人群,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小脸:“咋不高兴了?”
林白梧歪着头,脸蛋压在渊啸手心里,都变了形状:“没不高兴。”
“我看得出。”
林白梧没说话,一头扎他怀里,蹭了蹭,渊啸便收紧手臂搂着他,轻轻的拍。
许久后,林白梧才闷闷开了口:“我的小白菜都生虫了。”
“小白菜?”
林白梧点头如捣蒜:“这几日光忙着打井,小白菜都没管呢。”
渊啸伸着大手揉他的后脑勺,林白梧小时候睡的好,后脑勺圆乎乎的像个小冬瓜,摸手里可舒服,渊啸道:“知道了,我来搞。”
林白梧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滴溜溜着眼睛看他:“你那么忙,咋搞呢,我自己弄就好了。”
房子要扩建,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从图纸、选材到施工,事无巨细,耗时耗力。
渊啸没多解释,只轻声道:“没事儿,有我呢。”
也不知道咋的,渊啸这般说着,林白梧就信,一想着他绿油油的小白菜,眉眼弯弯的。
院子里人多,林白梧去灶堂里烧水做茶。
他坐在小马扎上,拿着打火石将枯草叶子点燃,见起了小火苗,顺手加了把小柴,一并堆进炉灶里。
渊啸见状,将盛水的锅子搬去炉子上坐好。
火苗逐渐大起来,热气腾腾的扑人脸,映的林白梧的小脸泛一层橘红的光。
两人谁也不说话,静谧又安心。
渊啸也搬了小马扎过来,挺大一个块头挨着林白梧坐着。
他个子高,即便蜷缩着坐,也比林白梧高出好大一块,尤其那双长腿,实在无处安放,只得直直的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