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算是漫长,严景倾戴了一顶草帽,伴着山间远处悠扬的歌声回去了庭院里。他重新来这时,应当是李大娘和李双玲刚走不久,房里一片温馨。
听到动静,朝言从床上起来,轻声问道:“景倾哥,你回来了吗?”
“嗯。”严景倾声音有些愉悦,最先是将白绫先拿下来,正准备给他带上,却惊奇的发现此时朝言的脸上包括眼睛已经没有擦不掉的状态了。
他脸上的痕迹几乎全部弄干净了,先前好像血迹干涸黏在一起的地方也全都处理了,整个人气色也恢复了不少。严景倾犹豫了一下,这应该是李双玲为他弄的。
“你眼睛好像好了许多,是李姑娘帮你搞的吗?她是怎么做的,我下次也能学学。”毕竟以后也不能时时麻烦别人,还是最主要的他们之间到底是有性别之隔阂,免不了外人说道。
李大娘本就有意说媒,若是走动多了,被别人说了闲话,对那姑娘也不好。严景倾是真的暂时没有成亲的想法,也不愿他人惹上非议。
朝言果断点点头:“是李姑娘帮我弄的,不过她好像是弄了温水,加了一些什么东西之类的,反正冰冰凉凉……很快我就没有不适的感觉了。”
“那我下次帮你打听打听该怎么弄。”严景倾这时才将那白绫拿出来,郑重说道,“我出去买东西看到了这个白绫,我记得她是说暂时不能见光,要不我帮你绑上眼睛覆盖住吧。”
“……好。”朝言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意义,不过他无力更改,只能祈盼着未来能有奇迹。
白绫覆上以后,朝言整个人好像宁静了许多,若是真要形容的话,像是一块不会动的精致玉石。他就是白,但到底性格不算软弱,只是颇内敛。
“应该明天就能下地了,你今天再休息一会儿。”严景倾说完,看着时间还早,忙补充道,“我去外边给几只鸡围起来,等鸡长大一点就炖了吃。然后还有一只母鸡,若是能下蛋,以后就一直养着,和后来的收蛋。”
农村里别的也有专门养公鸡配合下那种能生崽的蛋,不过严景倾这会儿还不确定自己能养到几时,暂时就不操心那个了。
他起身去了外边,前院后院都有很大的一片空地。
不过都有杂草,因为平常他自己也没种菜,久而久之全部生了不少的杂草。严景倾拿着锄头开垦了许久,他的手心中间已经有了许多痕迹,不过那双手到底是有过十五年的空档期,生的极好。
但一朝来了这里,将所有都忘了,也就不重要了。
因为不记得,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怨言。但这几年,其实总有人跟他说过,会不会曾经是个贵公子之类的,否则怎么会生养的那么好。偶尔会说一句可怜,但到底是过客罢了。
严景倾的长发在他动作时垂了下来,黑发如瀑,阳光下有些发亮。
很快后院那一片被他清理了干净,但刚松过的土壤很湿润,严景倾打算让太阳晒一会儿再全部圈起来。鸡暂时养在后院,前院的空隙,他想了想,思忖着该如何开一条小池子。
不过工程量太大,到时候再计划算了。
野鸡肉中午都吃完了,晚上没什么可以给两人吃的,严景倾做了咸粥,里头切了一点点猪肉,和零星的几个香菇。但味道也算过得去,只要有肉就不算寡淡。
回想起中午大娘的厨艺,严景倾对朝言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厨艺没那么好,没有大娘做的那么好吃……”
“不啊。”朝言其实吃的很高兴,“我觉得味道很好,而且景倾哥你心地善良,为了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了那么多,我无以为报…… ”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记更新,啊啊啊啊
第5章 洗澡
给他买了新衣服,但朝言已经躺床上两天了,所以他不好意思说严景倾也意识到了。他去烧了一大锅开水,然后找了一圈也没个能给他做的浴桶。
自己沐浴可没那么讲究,严景倾夏天夜里直接就去山下的那个小池子里,那的水清澈见底,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若冬天实在冷,他也就是拿着一个木桶随便冲就行。
但朝言如今不一样,又不可能守着他洗完,万一摔了碰了可不行。弄个浴桶来,好歹他能自己坐着也不怕没有个抓的地方。
水很快就烧开了,严景倾当机立断直接出了门,虽然此时月亮都登上枝头了,但大部分人也都是关了门但都还没睡的阶段。
他抄近路走了快半柱香,去木匠家里看了一眼,原本打算是买下来,可木匠老板对那一点钱不感兴趣,倒是给他派了个活:“上次听说你逮了只野鸡,我老婆最近刚生小孩,就得鸡汤补补。你要是再给我抓来一只的话,别说这浴桶了,我再给你打两个木桌,怎么样?”
其实这是个很好的置换物资,但严景倾心想他现在也不需要木桌那玩意,就是缺个帮手。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那些就不用了,就是张哥你能帮我挖池子吗,我准备在家门口弄个小规模的池塘。”
老严家住的地方山清水秀,周围的地还都是他自己的,若是以后能全部开垦好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严景倾现在的目标可简单多了,那就是解决温饱,以后再考虑赚钱。
“行啊,你给我弄只鸡来,我到时候全权包揽。”村里人大部分都是老实男人,虽也有那不成器的,不过张木匠和他老婆是青梅竹马,最大的优点就是疼媳妇。
不惜花费这代价也要给媳妇弄口好的吃,可谓是模范了。
严景倾终于拿到这浴桶,原想着借来用一晚,明天自己伐木再做一个的,没想到他这样说那就不客气的拿走了。
回到家后朝言被他扶着下了地,此时对方眼睛蒙了块白绫,蜡烛的光亮并没有影响什么。白绫之下,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与那还是偏泛白的双唇。
严景倾有些愣:“刚才走时还好好的,不是刚吃了饭看你脸色好多了吗?”
这一说,朝言不明所以:“什么?”
他当然是不知道自己气色下降了,严景倾往周围一看,终于发现罪魁祸首是那扇没关的窗户。夜里山间当然是冷的,出去了好一会儿正对着床头,冷风直勾勾的往他灌能不泛白吗!
大约是还没完全好,所以气色也只是恢复了一些罢了,这会儿他出去后家里头温度变冷了,朝言体温就一直下降。严景倾叹了口气,赶紧让他洗洗驱驱寒,待会儿生点火来取暖算了。
春雨早就过去,马上要到夏季,这是晚春过季时的凉雨。
朝言脱掉了外面有些脏的衣物,浑身上下只剩一件薄薄的内衫。他的衣服看不出什么质感,严景倾心想大约失忆前也就是普通人家里的孩子,所以没有怀疑。
引领着让他下了水,穿着那件衣服坐在浴桶里,严景倾将毛巾也放在了他身旁,说道:“等会儿洗好了就披上去,我将你带出来。”
他关了门,转身去了外面等着,低声道:“你先洗吧,好了再叫我。”
里间的木门被严景倾关上,但眼下也不是闲着的时候,严景倾又拿原先就砍好的柴与小刀开始细细琢磨。他在用木枝给家里做些装饰品,全部挂到朝言可以拿到的地方。
若以后他能自己走动了,只是眼盲而已,定然也不会甘愿终日躺在床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水声也很小,直至感觉水都要凉了的时刻,朝言才喊了一声:“景倾哥……”
声音很小。
严景倾终于开了木门,随后就与朝言打了个照面。当然,对方是完全不知道的。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朝言浑身泛着热气,脸颊也红了些,刚才泛白的双唇颜色也正常了。
对方的下唇有些肉感,上唇偏薄,被蒙着眼睛的时候又显得淡漠。
这样的唇,不笑时像是冷漠,笑起来时恐怕又会灿如桃花。
严景倾嗯了一声,然后扯了下他的衣角,拉着他坐回了床上。朝言靠着床躺好,身旁的人又忙里忙外去了。
外头忽然下起了雨,屋内丝丝凉气。
严景倾烧了柴火,窗户开了一半,他准备让朝言睡着以后再熄灭,自己则晚一点睡。窗外伴着连绵雨声,房间里的柴火噼啪声作响,朝言就那样靠着床睡着了。
唯余严景倾坐在窗户旁,又拿了一根稍显粗壮的树根打磨,他削了许久,直至将树枝磨成了一根漂亮的盲杖才停下。
树枝被打磨的很光滑,最顶端他还做了手柄,等弄好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甚至过了午夜时分。
眼看天色不早了,严景倾才收拾了所有东西,将燃了很久的柴火熄灭端去了厨房里头。屋子里头散了会儿气体,他才全部关上门,将做好的盲杖放到了朝言床边。
一切做好以后,严景倾才躺上地铺睡觉。
他入睡倒是很快,今个本就累了许久,才沾枕头没多久就进了梦乡。
但朝言忽然身子起了一半,似是有感应的在床边摸索了会儿,他碰到了那一根盲杖。朝言心里温热,低声喃喃道:“谢谢你,景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