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倾怀着郑重的心思去翻开了衣柜,心情颇奇妙的给自己换上了那件买来的喜服。一身通红,极其贴身。
这会儿朝言屋子里也有动静,估计也是在翻箱倒柜去找衣服。不过对方可比他慢多了,朝言一个人穿嫁衣,绝对是更加繁琐的。
他给自己戴上了帽子,内心还有些忐忑。
直到朝言从屋子里出来,严景倾才抬眼望过去。对方身板一样挺直,穿上这身大红婚服更加衬得白皙无暇,温润如玉。
严景倾立刻就站起身走过去,扶着他走过来:“果真是好看。”
人一生中最幸运的三件事情,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另外两件严景倾还没碰见过,洞房虽说不是今天第一次,但也足以让人激动。还未再多说几句话,屋外的来客就已经将两个人的思绪抽离。
成亲这种事情来的人都会比较早。
王生带着他一家子来到了院子口,果不其然就看见这一堆不一样的装扮。还未惊叹几句,严景倾就那样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还未说话,身旁自己老娘就感叹道:“这孩子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多板正啊,这衣服感觉还挺配他。”
“确实好看。”王父啧啧两声,又嫌弃一句,“他就是白,没跟我们一块下地过,要不然王生怎么会晒得这黝黑嘞!还好你媳妇不嫌弃。”
几个人说说笑笑,严景倾立刻将他们几个人请到屋子里头去。
朝言就坐在里面,王生看到了好一阵呆住,直言道:“你两个算是真般配了,这般大红颜色,怎么好像天生就给你们搭的呢?”
他还想再仔细观察观察朝言到底哪一点出错了,为什么自己就看不出来是个双儿。但又想自己真是蠢了,人家成亲着呢,他自己可得稳重点。
好歹王生自己先成的亲,怎么说也比严景倾有经验,不能丢了面子。
山野露天,不知不觉就已到了拜堂的吉时。
这会儿王父勉强当了个主持,让几人全部站在外头举行。他一声轻呼,让这站在一起的两人对着天的方向拜。
“一拜天地……”
朝言和严景倾就这样乖巧拜了天地,回头又规矩的站好。
“二拜高堂……”
高堂的位置,是远处严景倾父亲坟的方向。这样拜不会冲煞喜气,也不会不吉利。他们几个人少,看着这两个人动作轻微却举止之间都是爱意,难免偷笑几声。
最后一声:“夫妻对拜!”
朝言和严景倾转了个方向,当是面对面的位置,满怀希望的郑重拜了最后一下。其他人也不知道双儿的流程,先是说了句送入洞房。
但又后知后觉朝言是双儿,无需与普通成亲一样在房子里等待。
左右那个洞房离吃饭的地方也那么近,进了跟没进几乎差不多。
很快,已至晌午。
严景倾早就准备好了村子里喜宴要的吃食,快到时间了就有人送了过来。因为人不多,所以自然就要了一桌菜即可。
自然也有一瓶好酒。
一桌人坐在那吃菜,雀雀还有些拘谨,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一旁王生娘见她放不开,马上叨了点菜递到她碗里:“别人成亲,你紧张作甚?”
其他人都笑起来,朝言马上说道:“只需吃好喝好即可,今日我很开心。”
他也没敢吃多少,仿佛是心情越激动越没有胃口。人生的大事,忽然一夜之间都完成了,朝言的举动可谓是闪电一般。
这还是头一次两家人都聚在一起吃饭,严景倾也无可避免的多喝了点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众人聊了起来。
男人醉酒后基本就是天南地北的聊,王生还没他爸能喝,只是小酌几口,但嘴上一直在吃花生。他吃了点大肉,这才猛下肚了两口,有些辣喉咙。
但王生脸上红的也快,也不知想起什么就跟严景倾说道:“最近土匪好像又猖獗了起来,我听说隔壁有个村有人上城里就被那群土匪给打劫了,听说人都被打的半死不活。”
这一说,把在场几个女眷都吓了一跳。
朝言有些担忧,连忙打听道:“土匪……在哪座山上?”
王生爹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过还说不准:“不清楚,但隔壁村离咱们却也不算多远。若是经过土匪的地,可能真的会遇上危险也说不定。那群土匪……是出了名的亡命之徒。他们可不在乎生死,以折磨人为乐趣!”
这样一说气氛又沉重起来,王生转念一想现在提起这个好像不是很吉利,他只好又改口道:“罢了,以后小心点别轻易下山就是了。不过最近好像要大赦天下,因为那什么……太子病危,皇帝要为太子祈福好像是,下令全国扫奸除恶,优待平民百姓呢。”
大约就是这条命令,激怒了原先的土匪,所以最近大肆做出疯狂的举动。王生娘摇了摇头,摸着心口道:“若我们不下去,他们应当也不会来山上吧。只能祈求官员尽快把那些土匪给打个清净了!”
雀雀听说此事,叹了几声:“也不知这波风过去以后,要多久才能平静了。”
几人都面面相觑,随后又吃了一会儿,直至中午一过两个新人才换去了衣服。夜里头的吃饭按理来说就是俩亲家和至亲之间再吃一场,这时就需换上另一套素雅的喜服。
严景倾同样准备了,一下午就带着王生和他爹在家里喝茶醒酒。
夜里煮的是饺子和汤圆,晚上就吃的清淡多了,寓意和和美美。
送走王生一家,天色已经不早了。严景倾在外头静坐了一会儿,随后才推开了那个准备了一天的房门。
他一进去,朝言就已经坐在床上等待着了。
这会儿的喜服虽然不是大红色那款,但头顶上的半遮面头饰依旧在,严景倾拿了早就放在一旁的喜秤,面带笑意的揭了开来。
朝言依旧带着他的白绫,但双手却紧紧的放在自己的双腿上,似乎还是紧张。
严景倾在一旁坐了下来,将他的手拉了过来:“今天不就算是正式夫妻了么,怎么你这手……还放不开啊。”
听见他的声音,朝言放松了一些,然后往严景倾身边挪了挪,低声道:“有些不真实。”
若是十几天前,他一定还不敢这样想。可是已经到了今天,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这会儿来看不真实好像已是梦幻。
中午的酒,严景倾早就醒了。
但他身上依旧有股若有似无的酒气,但影响不大。
红色蜡烛在房间里燃烧的若隐若现,烛火虽明亮却又点缀着昏黄,气氛有些过于浓烈了。严景倾一步一步将朝言搂在怀里,低头看着他,似乎想把整个人都要看穿了。
朝言推了推,低声道:“你在干嘛呢……”
这会儿磨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严景倾要反悔了呢。
严景倾轻声笑起来,随后倾身不容拒绝的吻住了朝言,没得他拒绝的地方。红窗喜帐,已经把所有成亲的仪式都复刻给了朝言,但唯独遗憾的就是没有多少人能来这场喜事。
但……已经无所谓了。
两个人都是可怜人,没有父母,失却记忆。
往后的日子里,可能也只能靠对方的关照。
这些衣服脱的还是有些繁琐,严景倾动作一直是轻柔的。在这些事情上朝言一直很被动,但他又不是完全予取予求,倒也时不时回应着严景倾。
两个人从今日起,就该风雨同舟,携手并进了。
皎月洁白如瑕,照射的点点月光进了那浓情蜜意的房间,似乎也算是老天给的祝福。
*
天亮以后,睡到日上三竿的两个人才幽幽转醒。朝言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严景倾本身就算个猎户,身强体壮的,昨个也跟发了疯似的,没有食髓知味的意思。
毕竟是个正当成长时的男人,严景倾也是初尝情爱之滋味,那天过后就好像知道了什么叫做温柔乡。和朝言在一起,难免过火了些。
他起身揉了揉朝言的腰,心怀愧疚道:“累了吧,那你多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捞个鱼中午吃?”
“别了。”朝言笑出声,“你那些鱼苗苗还没长多久呢就给我捞上来,塞牙缝呢。”
“我是说去山脚那条溪水里捞。”不过还刚说完,严景倾不知怎的又想起昨天王生的话,马上又犹豫了,“算了,山脚下近日里不太平,还是不去了吧。”
他起身穿完衣服,犹豫再三还是有一个想法:“阿言,等过了这段危险的时间,我想将这个地方造一个小的养殖场所,我们人就先去镇子上住。一来和外面的人交流方便,二来也好做生意,你觉得呢?”
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今天就出现的,严景倾观察了许久,大多数商人都是在城里有一个地方住,但会在别的地方弄上自己的土地或者是其余的东西。
这片地和房子他当然不会抛弃,但为了更好的与外面人来往,否则严景倾一辈子也赚不了太多钱,未来又怎么养朝言。
这已是他能想的最好方法。
朝言沉思片刻,但还是立刻做了支持他的决定:“好,景倾哥去哪我就去哪。不过就是不知道山底下那群土匪动乱,需要多久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