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镜忙道:“阿耶放心,儿再不会如此了!”
郡王见李观镜认错态度算得上端正,便不再追究此事,而是叮嘱道:“去见你母亲罢,她有话同你说。”
李观镜暗道此时境地可谓是是“一山放过一山拦”,只是自己已经躲了四五日,早晚要面对这第二件“混账事”,便辞了郡王,往主屋行去。
琳琅在门前候着,见李观镜出了书房,笑着迎到院中央,小声道:“此时可别忙着垂头丧气,前几日躲着不见人时,怎么不怕夫人训了?”
李观镜问道:“阿娘还在气头上?”
琳琅点头,复又轻声道:“我给你支个招儿?”
李观镜作洗耳恭听状。
琳琅道:“你便装作身体不舒服,保管夫人什么事都不追究了。”
李观镜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道:“如此一来,我这里是轻松了,阿耶阿娘定然要日夜悬心,倒不如我被斥责一番,不是什么大事。”
琳琅闻言,掩口一笑,引着李观镜进了主屋,向郡王妃道:“我就说夫人不必生气,公子虽不来,心里定然记挂着夫人的。”
郡王妃正在窗边看账目,闻言抬眼瞥过来,道:“你就知道了?”
琳琅笑着去接过账本,一边往盒子里收,一边道:“外人看得最清楚了,何况婢子方才还斗胆试了一试。”
“也就你多事,他来或不来,我是不在乎的。” 郡王妃说罢,见李观镜想开口反驳,便又开口道,“我如今大概是老了,说话不合少年人的心,只是实在没想到新妇还未入门,我便遭了嫌弃。”
李观镜陪笑道:“阿娘说的什么话,儿若不说,外人见到我们俩,还当是姐弟呢。”
第2章
郡王妃今日满腹怨气未散,听闻此言,也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扎心道:“坐罢,敢问李大公子今日来这里是为何事啊?”
李观镜不敢说赔罪,便找了个借口,道:“儿明日下值想顺路去西市走走,阿娘这边有没有需要添置的物什?”
郡王妃立即深锁眉头,连声道:“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有什么是东市买不到的?西市人杂乱的很,你不许去。”
李观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缓声道:“林姑姑大喜,我还没有准备贺礼呢,寻常贵重物品她定然看不上,倒不如去西市找找新奇的玩意儿。”
“贺礼不用你操心,我早就安排好了。”郡王妃顿了顿,觉得还是应当全了这两人的师徒情谊,便改了口,道,“你若非要去,须得多带些仆从——云落定要跟着去。”
李观镜道:“一定会带上云落,阿娘且放心。”
郡王妃却不放心,向琳琅道:“晚些时候叫陈珂过来。”
琳琅应声答应。
经这么一打岔,因李观镜十多日不见人影的怨气倒散了不少,郡王妃自觉此事自己是占理的,便又说回到了数日前的话题:“你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想逼你,可现在太妃已经决意带照影回来,此时不定,难道要她回来插手你的婚事不成?”
李观镜知道这一关绕不过去,却没想到听到此话,不由问道:“二弟要回来?”
提及此事,郡王妃便是一声冷笑,道:“前几日便来了信,这当口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郡王妃话音落下,好半晌不见李观镜开口,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定是又犯了心软的毛病,便直接道:“你也不必为他们找借口开脱了,去年你父亲几次写信让照影回来行加冠礼,太妃总归有一堆理由,推三阻四地不愿意回来。现在可好,上月夫君刚递了请封世子的折子,这月才开了个头,她便心急火燎地上路了。”
李观镜轻叹,此时也不能说什么不在乎世子之位的话,否则郡王妃定然又要生气,但他这些年时常会觉得自己鸠占鹊巢,那江南大院里长大的李照影才应该是郡王妃最心爱的儿子,因此便劝道:“二弟自出生便去了钱塘,想来即便心有亲近之意,也无奈身不由己,此番他回来是好事,母子连心,他不会总被太妃摆布的。”
郡王妃心道李照影若果真心系长安,太妃定不会让他回来争这个位子,再加上这些年江南传来似真似假的消息,让她不得不为李观镜多做些打算。不过这些事经她和郡王商量,还是决定先不与李观镜说,因此只道:“总之世子只能是你,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夺你的位置。”
李观镜心里一暖,正待开口,却见郡王妃剜了他一眼,道:“你倒会转话头,我方才要与你说的是什么事?”
郡王妃这些时日被自己的姐妹们刺激得不轻,眼看着李观镜同龄人基本都定下了终身,尤其是那朗家连孙子都抱上了,她不由得变得暴躁起来,母子俩因为此事不知争了多少次,上次李观镜被逼得狠了,又恰逢知晓了林忱忆的婚事,索性躲在院中多日不出门。
不过李观镜深知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今日既被郡王拎出了院子,便一并解决了矛盾才好,因此诚恳开口道:“我是想着等身上有些功绩后再谈此事,阿娘莫急。”
郡王妃道:“郡王府世子比什么功名不强些?你总寻些奇奇怪怪的借口推诿。”
李观镜只得道:“大丈夫在世,哪能永远依靠着祖上荫佑?且前有阿耶做榜样,我虽不能像他那样从郡公做到郡王,但总归得有些实打实的功绩在身,才好挺直腰板与人说亲。”
“莫非郡王府世子的身份不能让你昂首挺胸?况且你说的好没道理,照你的说法,难道嘴上说着为国效力,心里却是为了娶亲?还是说你看中的女子连我郡王府也是高攀?”郡王妃刚说完,就自己否定了,“不可能,便是公主,我郡王府也能娶。”
李观镜想到了林忱忆,不由得手指轻颤,顿时意兴阑珊,轻叹道:“婚娶大事,一辈子只能一次,我不想草率。”
余杭郡王夫妻伉俪情深,二十年如一日,即便在郡王妃当年生产受损后,郡王也从不提纳妾之言,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劝儿子收入画侍墨等人作通房,或是先娶着,不喜欢再纳妾这样的话,郡王妃是万万说不出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
郡王妃知道这份情谊的深重,再开口时,话语也轻柔了几分,道:“既然如此,你可有心仪之人?”
李观镜笑道:“大家闺秀都是足不出户的,我哪能见到?”
郡王妃不死心,琢磨道:“按理说,你们儿时一群孩子玩得很好,其中也有不少小娘子,你就没看中的?”
李观镜扶额,若他那时果真是个孩童,或许会培养出一些青梅竹马的情谊来,可惜在当时的他看来,周遭都是烦人的小娃娃,他自然不会对这些小孩动心,因此道:“那时候年纪小,如今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这次七夕你需得注意了。”郡王妃终于想到了解决方案,心满意足地笑道,“七夕那日,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也会出来乞巧放灯,到时候你留心去看,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我择日便去寻人保媒。”
李观镜:“……”
郡王妃挑眉:“嗯?”
“是,儿记下了。”李观镜应付道。
郡王妃至此终于满意了,又留李观镜吃了午食,才将他放了回去。
进兰柯院时,入画正指挥着侍女晒书,见到李观镜回来,忙走近问道:“郡王没生气罢?”
李观镜摇了摇头。
入画见李观镜兴致不高,便示意其他人继续摊书,她则陪着李观镜回到屋里。
侍墨正在榻上叠衣服,回头看见李观镜,哼了一声,抱着衣服便走向外间。
李观镜大感莫名,疑惑地问入画:“谁给她气受了?”
入画道:“在生年欢的气呢。”
李观镜一阵无言:“生年欢的气,撒在我身上?”
入画给李观镜脱了外衣,无奈道:“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她,她生气的时候可不管是敌是友,逮谁炸谁,且不用管她,气完了就好了。”
李观镜有些心累,强撑着精神,道:“话虽如此,若是不去哄她,她定然气上加气,平白气坏了身子。”
入画看李观镜疲倦地站着,便柔声笑道:“公子出了一身汗,不若先去沐浴,我去劝她便是。”
李观镜得了入画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自行去水房,待回到卧房时,屋里一人也没有,李观镜盘腿坐到榻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翻阅着《玄怪录》,忽然手中干布被抽走,他抬头,只见侍墨鼓着嘴,虽然仍旧是满脸不高兴,到底还是上前来给李观镜擦头发。
入画进了屋子,趁侍墨不注意,偷偷冲李观镜笑了笑,李观镜欣慰地点了点头。
侍墨既消了气,话自然就多了:“今早琳琅姐姐过来叮嘱我们好些礼节的事,公子可知是为何?”
李观镜略一思量便明白了琳琅的用意——太妃此番来者不善,若是叫她抓住什么把柄,自然会借机发作,不管是为了保护李观镜还是保护兰柯院的侍女,这段时间小心谨慎着总不会错。思及此,李观镜便将太妃将回一事说了出来,入画有些惊讶:“二郎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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