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也一愣:“哪里?”
“今日一番讨论,叫我想起一个人来。”谢翊之促狭一笑,“不过既然杜三哥不愿与我们坦诚相对,我便也不告诉他,等去过了才说,好叫他明白我们并不想成为局外人的道理。”
“翊之,你学坏了啊……”元也啧啧感叹,转而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在长安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经历?”
谢翊之笑道:“你忘了,当初从江南回来,可是我陪李世子进的城。”
第163章
入夜之后,暮鼓准时敲起,道上行人尽归坊中,坊内尚有食摊还开着,于瓦舍之上奔走,时不时能闻见一阵面点香气扑来,行人本来不饿,愣是给熏出些食欲来。
元也和谢翊之在平康坊一家小酒楼后面跳下,将夜行衣脱下藏好后,混在酒客之中出了店,一路往云韶府行去。
与西市的萧条不同,平康坊这些时日非常热闹,春闱之后,文人墨客多聚集在此地吃酒寻乐,洋洋洒洒写了不少诗篇传出来,这其中,云韶府自然是中心地段,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这般情景在消失了很久的翩翩娘子回来后达到了巅峰。
然而谢翊之并未顺着大流走,两人来到云韶府很是冷清的后门,敲开了小窗后,谢翊之学着李观镜曾经的口气道:“我找阎姬。”
里间的人沉默了一瞬,问道:“阁下何人?”
谢翊之得了鼓励,继续道:“我找阎姬。”
“阎娘子去年就已经走了,你不知道么?”
谢翊之一愣,他与李观镜从来不聊这些,自然不知道,哪里会想到这么大的店东家说换就换,他回头看了元也一眼,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不显,脑中飞快转了转,道:“我等远道归来,并不知晓此事——那云落呢?”
里间的人“嘶”地一声,像是遇见了棘手的事,犹豫片刻后,道:“等着!”
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连着另一个脚步声开始靠近。谢翊之附耳听了听,发现来人腿脚完好,登时起了警惕,后退了两步。元也见状,连忙握住剑柄,只待里间发难,便立刻拔剑反击。
片刻之后,门直接被打开,一个年轻女子将灯笼抬起来看向外边,问道:“是谁找云娘子?”
门房垫着脚,也想看外面是什么人。
谢翊之强自镇定,道:“你不必多问,只告诉云落便是。”
“可是云娘子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过世了。”女子再次抬高灯笼,问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谢翊之满载希望而来,没想到这里竟是人去楼空,他看着女子,正在思索如何不受怀疑地离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心念电转之下,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云落身边的侍女?”
女子一怔,忙道:“正是,我是沉霜,郎君何时见过我?”
“有些时日了。”谢翊之含糊答了,察觉到沉霜比门房可靠,便又问起阎姬去了何处。
沉霜道:“阎娘子还在长安,具体去处我却不知,不过阎娘子留了一个地址给我们,若是郎君有话,我可以遣人去传信。”
这也算是有希望了,谢翊之当即道:“那我回去写信,明日这时候再来。”
沉霜笑着点了点头。
元也抱剑靠在一边,等门关上了,才凑近问道:“你真见过这个人?”
“见过,当日能来伺候镜天的没几个人,沉霜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应当是阎姬信得过的人。”
元也又问:“这个阎姬值得相信么?一个女子怎么能在平康坊盘下这么大的店?她背后一定有靠山,你怎知这个靠山不是李璟呢?”
“当时镜天信得过她……”谢翊之说着,也有些迟疑,“你说得也有道理,彼时镜天和李璟还是好友,现在阎姬是否还能帮上忙,确实要另当别论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突破口,阎姬很有可能不帮我们,那么她就会将此事告到李璟面前,既然死水不动,我们不妨搅上一搅,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元也轻叹:“怕就怕这狐狸已经成了精,他既有谋大事的能耐,又怎么会在这里乱了阵脚?”
“那倒未必。”谢翊之指出,“毕竟用赵王府的变故栽赃杜三哥,被拆穿后又恼羞成怒地将镜天关起来,这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希望他能在阴沟里翻船罢。”元也说罢,忽然感觉到背后有风袭来,显然是一个人扑了上来,他立刻紧绷起来,准备随时出手制服那人。
下一刻,身后的人喊道:“阿镜!阿镜!”
元也一怔,瞬间放下戒备,由着此人勾住自己的脖子,将半个身子都挂了上来。
“阿镜,你跑去哪里了?怎么他们都说你走了?我考完试一出来,怎么一个朋友也找不见……”来人醉眼朦胧,但凑得这么近,还是看出眼前的人与李观镜长得并不一样,只是他醉得厉害,并未发现自己认错人,而是疑惑道,“怎么出去几天……大变样了?啧,变得好丑……”
谢翊之没忍住笑出声。
元也一阵无言,心知在这酒鬼身上套不出什么话了,便道:“阁下是谁?”
“我?我是……”
话音未落,一声清亮的嗓音响起:“子裕!你做什么?”
元也转头看去,见一个瘦削高挑的少年小跑着过来,便将肩上挂着的人推了过去,看对方接稳了,才道:“你朋友认错人了。”
“对不住!没伤到你罢?”
“没伤到。”元也和善地笑着,“不过他好像在找什么阿镜。”
少年脸色一变,道声“告辞”,便想拖着人走。
元也闪到他面前,道:“不巧了,我们也在找一位阿镜,你好像知情。”说罢,元也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他精于易容,看人重骨相,所以很容易便辨别出此人性别,便道,“你是女子。”
“我知道你是谁。”少女正是柴昕,她抬头看过来,双目晶亮,“子裕从你的背影认出来,我比子裕更加熟悉阿镜——他被齐王带走的消息就是我传给杜三郎的,那天我在旁边偷看到了经过,但是再多我确实不知道了,齐王知道我的底细,我父母性命尽在他的手中,所以请恕我无法帮你打探消息。”
对方如此坦白,倒让元也说不出话了。
谢翊之上前来,道:“既如此,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柴昕皱起眉,催道:“此地人多眼杂,郎君请快些讲。”
“阎姬此人,你了解几分?”
柴昕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人,不过’阎‘姓并不多见,子裕曾经说过,年前圣人曾经在东宫打死了几名宫人,其中一人也姓阎。”
谢翊之一时理不清其中干系,待要再问,柴昕却抬手止住他,道:“杜三郎曾经是东宫崇文馆大学士,两位与其跟我纠缠,不如去问他,他一定比我了解得更多。”
秦子裕又往下坠了几分。
谢翊之忙道:“我帮你扶着罢。”
“不必,我应付得来。”柴昕架着秦子裕,越过两人,一路往云韶府的灯光中走去。
快要跨进云韶府门槛时,柴昕脚步慢了下来,她正思考着怎样将秦子裕提过去,后者却自己抬起脚跨过去了。柴昕一惊,正要抬头去问,秦子裕含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回厢房。”
柴昕反应过来,便不动声色地将人拖上了楼,等进了房间,肩上蓦然一松,她看向身旁的人,发现他面色发红,确系醉酒之态,但眼神清明,显然并非喝没了神智。
秦子裕站直了身子,在柴昕惊讶的目光中理了理发皱的衣服,漫不经心地问道:“不会后悔么?”
就这样放手不管,不会后悔么?
柴昕听出言外之意,她倚到栏边,看台上又唱起了柳尚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子裕,七夕那日,此曲于我是催命符,而如今却不同,你知道为何么?”
秦子裕道:“如今人们越来越赞美柳尚兰,将来即便事发,朝野上下,都会有人替你说话。”
柴昕点了点头:“但如果我现在去帮忙,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届时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无用。”
“若是只顾惜自己,你便不是那个让我们为你牵肠挂肚的小昕了。”秦子裕坐到柴昕身边,道,“和我还不说实话么?”
柴昕看着秦子裕,过了半晌,终于软了态度,道:“当日我要与他一同入赵王府,他说我和林大家任何一个人出事,他都会抱憾终身。”
秦子裕了然:“他是为林大家回来,你担心将来他会为了你再回来一次。”
“只要我的事有转圜余地,就不会逼他现身——最起码别让他觉得我是被他牵连才被问罪。”
秦子裕沉默半晌,忽而一笑,揉了揉柴昕的头,道:“多大事呢?杜三郎何许人也?有他在,又何需我们去添乱?至于你的事,那也不必担心,我如今好歹是个进士,入朝之后,自然为你拼尽全力,他李观镜又不是佛祖菩萨,难道事事非得他来掺合一脚才成么?”
柴昕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子裕凑近她,问道:“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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