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薛贵还得上常生院当差,并没有多逗留,确认苏长音平安无事后,很快便告辞离开了,而令无芳则因为告了假,左右无事,则留了下来。
苏长音懒觉自然睡不成了,认命起床收拾齐整,拎着自家师兄去给老爹请安。
令无芳曾拜过苏高章为先生,加之苏府也不是第一次造访,一路上倒也自然,恭恭敬敬的给先生请了安,又被留下来用了早膳。宾主尽欢后,苏高章这才满意放行,放两个年轻人自己耍去。
令无芳勾着自己师弟的脖子,神神秘秘的笑道:“好弟弟,左右今日无事,不妨和哥哥一起去外头寻寻乐子。”
作者有话说:
令师兄不会被这个锅背多久的,毕竟这是苏苏的锅,还得苏苏自己背……
第16章
令无芳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脸上尽是你知我知的暧昧之意。
苏长音有些懵逼,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地被拐出了府,等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望着面前的建筑,忍不住一脸黑线:“你说的寻乐子……就是这种地方?!”
他抬起头,只见面前秦楼楚馆,红袖飘香,阁楼处雕花镀金的倚栏之后,不少莺莺燕燕正娇着嗓子与路人调笑,脂粉混合着花香扑鼻而来,熏得他差点狂打喷嚏。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楼,古代著名红灯区。
“今日师兄就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温柔乡。”令无芳从袖中摸出纸扇,‘刷’的一声展开,十分人模狗样的笑道,“保管比你前几日找的小女子要温柔多情。”
苏长音转身欲离开,冷酷无情:“不能够,至少我不行……哎呀别拉着我!”
遂又被勾着脖子往里走。
令无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两人一走进大堂,立刻有老鸨兴高采烈地过来迎接:“哎哟,瞧瞧这是哪阵风把令少爷给吹了过来!”
“不必忙活,小爷今日带着弟弟,把你们楼里的姑娘喊出来,要那些个清倌。”
老板这才看到令无芳还半揽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意外发现对方的相貌竟是格外出挑俊秀,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好俊俏的公子,配我们流芳楼的姑娘再登对不过了!”
说罢,连忙命人将他们带到楼上的精致的雅间,随后又有□□名妓子款款走进来。
那些妓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进来后各自有条不紊,两人琴弹琵琶、两人扬袖轻舞、余下的娇笑依偎过来伺候,刹那间雅间暗香浮动,一股暧昧的气息随之荡漾开来。
苏长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端坐在矮桌之后,窘迫得耳根都红了,手脚都不知怎么安放。
正巧身旁有妓子端着酒杯要喂他,苏长音吓得连连摆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手忙脚乱接过那杯酒,闭着眼睛仰头饮了下去,壮烈得好似在喝什么毒药。
有与令无芳相熟的妓子见状,吃吃笑了起来:“令公子这是从哪里找的活宝,好生纯情,倒显得姐妹们孟浪了。”
令无芳也跟着笑了,“我这师弟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劳烦诸位姑娘主动一些,好好款待了。”
只见他神色慵懒,此时怀中也左拥右抱着两位美人,微敞的衣襟露出一片健实的胸膛,显得十分怡然自得。
与他相比,苏长音仿佛一只掉进狼窝的小白兔,倒显得比那些妓子更惹人怜爱一些。
“师兄!”苏长音恼羞成怒的瞪着他,重重摔下杯子,雪白的脸颊洇着一抹羞红,明艳得好似一团火,“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令无芳大吃一惊:“如此温香软玉的美人都没兴趣,难不成师弟当真偏好那些烈性野马?!”
苏长音:……
摔!这天没法聊了!
毁灭吧!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师兄,我对红颜脂粉并不感兴趣,那日的事情只是个误会,也无意踏入这秦楼楚馆,更不喜白日宣淫!”
谁知令无芳听了,却蹙着眉看他,“师弟,你在说什么?这流芳楼白日只卖艺不卖身,师兄带你来只是来听听小曲,欣赏欣赏美人,哪里来的白日宣淫?”
苏长音:……
卖艺……不卖身??
令无芳见自家师弟一脸吃瘪的样子,忍了忍,终于忍不住,捧着肚子开怀大笑起来。
苏长音面无表情。
总觉得他好像被耍了。
不知为何手忽然有点痒,特别想打人。
方才说话的妓子见状,连忙出来解围,笑道:“此事不怪这位公子,秦楼楚馆各不相同,一家有一家的的规矩,小公子不曾来过不知道也属正常。”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说,“我们流芳楼讲究你情我愿,断然不做勉强人的行当,小公子放宽心坐着,享受伺候便是了。”
自家师兄虽然欠抽,但小姐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既然楼里的姑娘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下去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苏长音抿了抿唇,乖乖坐在椅子上,不管如何,知道只是来看才艺表演的,他就放心多了。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那些原本还想要伺候的妓子乖乖退到一边侍立着,只做些添茶倒水的活儿,十分知情知趣。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接下来果然如之前所说,真的只是欣赏歌舞而已。
不得不说,能在青楼中混下去的妓子,当真有几分看家本领,琵琶轻奏,长袖轻舞,一口吴侬软语更是酥到人骨子里。
没一会儿苏长音原本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抱着自己的小酒杯边喝边专注的欣赏起来——这里的酒偿起来又甜又清冽,口感香醇,像极了果酒,抿一口就收不住嘴,一壶清酿很快就见底了。
苏长音看得入神,却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他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和叶庄发生那荒唐事。
而青楼里的酒,就算口感再甘甜,那后劲也是绵长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何时,苏长音开始觉得头脑有些昏沉,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掷入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虚幻叠影交织扭曲,呼吸不由微微加重。
他下意识撑着额头,喃喃自语:“等下……怎么跳舞的变成了四个了?”
不止变成四个,还有两个歪着身子,忽然朝他倒了过来。
‘哗啦——’一声巨响,伴随着瓷器破裂的清脆声响。
浓重的黑影下上而下压了过来,耳边一声又一声惊呼,苏长音还来不及反应,瞬间天旋地转,被一股巨力扑着栽倒在地上!
强烈的重压感与疼痛感袭来,令他浑身一个激灵,酒醒了,只见自己身上正倒着一个舞女,对方的发旋头顶正对着自己。
“师弟!”令无芳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毫不客气地将他身上的舞女推到旁边,搀扶着苏长音站了起来,神色有些紧张,“有没有伤到哪里?”
苏长音连忙摇头:“师兄放心,我没事。”
雅间的地上铺着厚厚的锦毯,除了刚开始被撞到的那一下有些疼,其他的都还好。
令无芳上下打量着苏长音,确认他真的没有什么外伤,这才放下心来,继而转过头看向始作俑者,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好不知廉耻的舞女,身为清倌,大庭观众之下却做着这种投怀送抱的行当。”
“公子恕罪!”那舞女吓得脸色惨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跪下,“……奴、奴家并非有意的,只是一时失了神才会栽倒下去,还请公子恕罪!”
“失神?”令无芳‘呵’了一声,语调含着几分讥讽,“身为舞伶,不过是跳几支舞便失神,倒是委屈你了,不若让老鸨将你调度为青妓,省得埋没了你。”
青妓,在青楼中是最下等的存在。
如果说妓子是卖艺不卖身,那么青妓就是真正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女,永无出头之日。
那舞女猛地抬头,褪去血色的面庞布满惶恐,紧张与惊惧扼住她的心脏。
令无芳冷着脸没有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透露出一股冷酷渗人的无情。
以往总是含笑带情的风流公子,褪去那副温柔的面具,竟是如此可怖得叫人胆战心惊。
不止那舞女,雅间的其他妓子也被吓得花容失色,犹如木头般杵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紧张的气息一瞬间弥漫开来,犹如一根紧绷的弦。
苏长音忍不住皱了皱眉,扯了扯自家师兄的袖子,示意他适可而止:“师兄,罢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是这种于卑贱末流讨生活,连命运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姑娘,苏长音心中有些不忍。
令无芳转头看他,收敛了几分冰冷之意,但颇有不赞同,“师弟,我知你向来心善,然则尊卑有别,师弟千金之躯,本就与这些卑贱奴才云泥之别,她冲撞贵人,有错在先,理应受到惩罚。”
他的思维非常简单粗暴,只要是动到自己师弟的,不管有心无心,一律都是敌人。
苏长音有些无语,不过思及师兄本意也是为自己出头,便耐心的求情道:“人家跳了这么久,还不许人家摔一下,师兄就饶她一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