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为不自在的动了动,“呃、王爷……可是微臣身上有什么问题?”
叶庄忽然启唇,似是自言自语:“不像。”
不像,哪里都不像。
令无芳确实如高主事所说的那般才貌出众、气度超凡,但浑身上下的气质却与他的小坏蛋截然相反。
在他的直觉里,自己的小坏蛋合该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而令无芳身为大家子弟,眼角眉梢尽是放浪不羁的风流与浪荡,一看就是惯逞风月的情场老手。
对于自己的小坏蛋,叶庄可以还没见过面就心生喜爱,对于令无芳,则光是看着就觉得碍事。
简而言之,就是欠抽,特别欠抽。
令无芳一脸郁闷:“不像,什么不像?”
叶庄瞥了一眼他的腰,肉眼可见的嫌弃:“肥了。”
他家小坏蛋的腰,自己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虚虚环住,而令无芳则足足宽了一半。
令无芳:“……”
虽然听不懂,但总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他收回前话,这个如歌王确实是喜怒无常之人。
仿佛失去兴趣一般,叶庄没有说话,漠然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昏睡不语的第三人,陷入沉思。
苏长音正侧睡在锦衾上,脑袋虚虚抵着他的大腿,叶庄一低头,入目就是他温润俊秀的侧脸,日光透过薄薄的雕花折窗投射进来,仿佛为他的面容覆上一层精致的面具,愈发显得隽秀不凡。
斑驳光影湮灭而来,他隐约似一件秘不可宣的珍宝。
唯一碍眼的,只有他额上那道可怖的淤青。
叶庄忍不住伸出手,要去触摸那片青紫,然而就在即将碰到的前一秒骤然挺住,修长的指尖虚虚停在其上。
他半垂下眼帘,掩去眼眸中涌动着难以辨明的思绪。
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仅凭一己好恶对那个小坏蛋念念不忘。
因此能让他一眼就觉得厌恶的令无芳,必然就不会是他执着寻找的那个人。
排除掉令无芳,那么……就剩下苏长音了。
叶庄忍不住心想:……会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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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上,无人再说话。
诚如叶庄所言,王府的距离确实很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在王府前停下。
叶庄率先一步站起身子,弯腰半抱着苏长音下了马车,神色冷淡的对车夫吩咐道:“天色已晚,就不留令太医了,替本王好生送令太医回府。”
‘好生’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令无芳正欲尾随其后下马车,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说……”叶庄微微勾起唇角,答非所问:“接下来苏太医就由我照顾了,不劳烦令太医费心。”
既然知道令无芳绝不可能是他找的那个人,他也就懒得再分出精力去应对。
话一说完,叶庄转身施施然进了府中。
“叶庄!”令无芳脸色骤变,“快把我师弟放下!”
他欲要冲下来拦住叶庄,不料一直沉默不语的车夫突然峻着脸一跃而起,干瘦的身躯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三两下身手利落地将令无芳制服,扔回了马车里,紧接着狠狠一拍马鞭,受惊的马儿拖着车厢就这么直直冲了出去。
车厢内,传来令无芳气急败坏的叫骂:“叶庄,你这个小人!”
声音由近及远,很快便也就听不见了。
王府里,叶庄抱着人一路回到自己的寝室内,将人放到自己的床榻上,转头冲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快去,将府中最好的药膏拿来。”
下人连忙躬身应是,很快就捧着满满当当一匣子药膏呈了上来。
叶庄自幼习武,摔摔碰碰的事情没少接触过,早已练就一身自察自医的本事。
只见他撩起衣袍坐在床沿边,双手捧着苏长音的脑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摸出额角与后脑勺两处伤势,紧接着便从匣子里挑出一个绘花瓷盒来。
修长的手指勾起一抹晶莹剔透的膏.体,单手卸苏长音的发饰,分别在他受伤的额角处与后脑勺轻柔涂抹起来。
长长的广袖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在苏长音的脸上扫来扫去,惹得昏睡中的人忍不住皱起眉。
昏昏沉沉中,苏长音总觉得脸上好像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爬,让本就头痛不已的自己烦不胜烦,不由强撑着睁开眼睛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眼见首先是一片迷蒙,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一般,看不真切。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苏长音恍然觉得这声音陌生又熟悉,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床边一个俊朗高挑的男子正静静注视着自己。
苏长音:“……”
叶、叶庄?!!!
作者有话说:
如果要论体位的话
令无芳——总攻
叶庄——总攻
总攻见总攻,怎么看怎么碍事
第21章
苏长音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见叶庄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以为是做梦而消失,反而依然好端端的杵在自己眼前,顿时静默三秒,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往床里面躲进去。
他一脸惊恐地指着叶庄,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庄眯了眯眼,总觉得苏长音这副样子有点似曾相识。
似乎那天在醉花阁,那个极力按住自己眼睛掩饰自己的小坏蛋,语气也是这样心慌意乱。
苏长音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厉害,他下意识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雕梁绣户的内室中。
透过一扇绘山水烟云的沉木屏风,隐约可见外面厅室中奢靡华美,房间四角立着朱红梁柱,纱幔层层垂下,地上铺着绣彩滚金的红毯,最深处放置着一张花梨木大案,一副丹青高悬墙上,角落处鎏金博山炉中燃着沁人心脾的丸香,轻烟缭绕间,十分沁人心脾……
总而言之,十分富贵堂皇。
但苏长音却不认识。
他明明记得之前自己还在青楼里,与卫风发生了争执,自己冲上前为师兄挡住了袭击……记忆的最后,是自己一时不慎,摔下楼梯昏了过去。
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地方?
苏长音脑袋简直如同一团乱麻,“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师兄呢?”
叶庄歪头想了想,说道:“此地是我的府邸,你昏迷之后,你师兄寡不敌众,扔下昏迷的你自己一个人跑了,是本王恰巧路过,救了你一次。”
苏长音:“……”
我信你个鬼!
你这样有洁癖的人会去逛青楼?打死我都不信!
“不管如何,多谢王爷照料,天色已晚,下官不便叨扰……”他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想站起来。
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脑袋刚受创伤的病患,脚尖刚刚点地站起来,眼前就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脑袋一阵钝痛,惊叫一声就要栽倒下去。
“小心!”叶庄上前一步及时环抱住他,拧着眉斥责道,“受了伤就好好躺着,怎么急着走作甚,我这王府又不会吃人!”
说完,语气骤然一停。
叶庄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悄悄环紧了苏长音的腰,在心中默默丈量着记忆中的围度,神情越发微妙。
苏长音浑然不觉,他无力的软倒在叶庄怀中,强烈的眩晕感令他眼前一片朦胧,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奇怪,尴尬的说道:“多谢王爷,下官失礼了。”
说着,抬起双手抵住叶庄宽阔的肩膀就要退出来,然而后者的手臂却犹如铜浇铁铸般横陈在他的腰间,苏长音退了一次没退动,还因为惯性跌了回去,鼻尖差点撞到对方的胸膛。
苏长音:“……”
因为身高关系,苏长音的最高海拔只能叶庄的脖子,是以他并没有发现,此时的叶庄低着头看他的眼神是如何危险。
好一会儿,他才闭了闭眼,敛去那些波动,重新恢复成平时冷若冰霜的模样:“苏大人身子不适,今儿就安心在王府养病吧,令尊那里,我已经派下人去知会了。”
一边说,一边揽着苏长音,半强制地拉着他到床边坐下。
苏长音干笑一声,弱弱的还想挣扎一把:“这,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叶庄瞥了他一眼,“我这偌大的王府,这么多下人,难道还不够伺候你一个?还是……令太医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想与本王有过多交集?”
!!!
苏长音一个激灵,慌忙否认道:“没、没有的事情,王爷不要多想!”
住就住!本公子还怕你不成!
叶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苏长音坐在床上,心虚地别开眼,根本不敢看他……毕竟,他还真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窗外暮色渐浓,远山处已然金乌西坠。
黄昏自窗外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泊化不开的血。
正神思不属间,他忽然鼻端闻到一股清冽的味道,下一秒忽然感受到额角处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顿时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抬眼看去,却差点吓得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