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想解释,可怎么解释,都苍白,反倒越描越黑。终于又一口闷气窝在心口。
他对沈澈的感情就是这么拧巴,一面想对他敬而远之,一面又不切实际的盼望着今生能够弥补了前世的意难平。
人呐……
果然,有时候只疼一次,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赵大人,陪太子殿下入宫“告状”。
状告皇帝老子的宠妃白氏,自多年前,就暗通通古斯族,设计郡君阻碍和亲,更致使廉王郡主丧命,冤屈被一个倒霉人一背就近二十年。
回想翟瑞冤案近二十年,鸣冤一路受阻,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只怕白氏,仅仅是其中的一环。
如今太子殿下敢查敢告,想来皇上也是默许的。
入宫门,太子坐在舆车上,赵煜跟在一旁。
抬眸看他,见他额头上还时不时往外冒汗,心下不忍。
正想拿帕子递过去,忽然见前方御道上一人快步而来,看清容貌——正是皇上的贴身总管,寿明公公。
寿明年纪不小了,一通小跑让他气喘。
他在太子驾前行礼,道:“殿下,殿下不必向前了,”说着,他到舆车近前,以只有沈澈能听清的音调道,“殿下受伤的因果,陛下知晓了,但祸头在宫内暴毙,陛下让转告殿下‘千丝万缕,从长计议’。”
白氏,死了。
一切,死无对证,渐明又骤转暗。
作者有话要说:
赵煜:今天总吃瘪,哼。
沈澈:还不是因为你不坦荡?
第49章 江山
初夏,炎华的陛下死了宠妃。
然而,事件背后的纠葛却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
上朝时,赵煜犯了职业病,总是想从皇上的眉梢眼角处,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悲伤。可几乎没有收效。
相传,这宠妃白氏二十余年前小产之后,坏了身子,可即便如此,皇上依旧专宠二十载。
赵煜不知道陛下,在初次怀疑她用心深沉之后,心有没有痛,有多痛。
又或者,那些宠爱,也是假的。
再说常襄郡君,她精神还是时不时的恍惚。
她对廉王的爱恋,因幼时的经历在内心扭曲,又因为廉王的拒绝,为她扭曲的爱意浇水施肥,终于酿成恶果,被有心之人利用。
如今有心之人暴毙,诸多细节,一时半会儿查不清,便也就只能告一段落。
时至此时,皇上对江南穹川白家的揪扯,将由暗转明,非要有一日摆到桌面上来,掰扯出个子丑寅卯才能算完。
经这一遭,陛下旧疾犯了。一连数日头痛,最开始是小朝还坚持坐个把时辰,后来索性称病,连大朝会也免了。
皇上称病,苦了太子沈澈。
身上的伤刚见起色,便担起暂代日常事务的职责,虽然不比监国,却也每日忙得脚打后脑勺。
好在太子殿下年轻,受得是皮肉伤,脑子又好使得不得了。
每日有人将一摞摞的折子送到东宫。
日理万机,丝毫不夸张。
人一忙起来,自然也就没空招惹赵煜了。
赵大人乐不叠的按部就班,拟好翟瑞冤案的陈情折子上奏,本以为照这架势,要等个三五天才会有批复,不想一早递上去的折子,傍晚,太子殿下的蓝批便来了——即刻放人,给予抚慰。
试问多少抚恤能换回近二十年的好光景?
归根结底,翟恪二十年的坚持,换来儿子昭雪是好事,赵煜反思,自己不该总往消极的方向去想,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想到这,他稍作休整,到府衙的别苑,去接了翟恪。
数日前,翟恪便得知事情有转机,案件尚在办理中,赵煜不能与他多做交代,今日,他见赵煜亲自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
出乎赵煜的预料,翟老先生没有喜极而泣,脸上只是展露出一抹尘埃落定的笑,默默的跟着赵煜,到内牢里把翟瑞接出来。
父子相见,已经恍如隔世。
翟瑞年少的任性、突然听闻郡主要和他私奔时的犹豫,为郡主痴情、歉疚付出的代价,都由岁月刻印在父子二人的脸颊上。
他们都老了。
没有人落泪,相顾半晌,翟瑞跪在父亲脚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翟大哥博学心细,我内衙的卷宗繁杂,没人打点,来帮我可好?”赵煜并没一上来就提抚慰的事情。
太子殿下应承的抚慰金,足够父子二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赵煜知道,翟家这父子二人,骨子里有读书人的执拗和气节,用二十年的冤狱换钱财,只怕在他们看来,才是侮辱。
提议言罢,赵煜见翟瑞眼光一亮,似是心动,却还有犹疑,便又补充道:“本官想要好好修订刑律的举证条例,只盼以后,能减少含冤受屈的人。”
翟瑞看向父亲。
毕竟是父子,翟恪知道儿子的心思,二十年的牢狱苦,乍一恢复自由,他不适应。
别说让他像从前那般心性儿高傲的考官入仕,单说生活日常琐事,他怕是都无法即刻习惯。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意气风发的二十年呢?
赵煜的好意,对于儿子来说,再适时不过了。
于是翟恪道:“赵大人想做的事情有意义,你该去帮他,至于你娘,过几日,我去把她接回都城来,咱们一家三口,也就能团圆了。”
赵煜见此情形,麻利儿的命衡辛给父子二人在府衙附近找了一所小院住下。
安排妥当,他心思舒松些许,回到书房,细看炎华的刑典和近年的重案。
越看越发现,修典的工作还真不是随口一说——很多法例不适当。
尤其在举证方面,像翟瑞案里,以毛发比对作为定罪证据的荒唐事,比比皆是。
潜心做一件事,不觉时间快,赵煜再一抬眼,窗外已是落霞满天。
赵煜起身,抻个懒腰,出门透气。
初夏时节,院子里很多花都开了,时不时有蝴蝶芊翩。
赵煜本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但这辈子经多了案件现场,那些把人性撕开揉碎怼进眼睛里的冲击。
才觉得,这些自然而然的美,格外珍贵。
“大人。”
有人叫他,是个女子的声音。
刑部内衙,少有女眷,做细致活计的小丫头,只少有几人。
夏日里天长,这个时间,她们也该都下值休息去了。
赵煜回头,见树影下的姑娘是婉柔。
他把人家安排在内衙别苑,一连数日的忙碌,忘了个干净。
多日不见,婉柔比在花好月圆楼里做舞姬时圆润了些许,气色也好看多了。
赵煜略带尴尬的向她笑笑,道:“住得还习惯吗?”
婉柔翩翩行礼:“打扰大人清思,前些日子见大人忙碌,每日早出晚归的,便不忍再打扰,”说着,她走近几步,“婉柔想请大人给安排个差事,不愿再赋闲了。”
这……
真把赵煜难住了。
这事儿其实赵煜想过,一直让婉柔闲住,也不好。他当初同意姑娘留下,只是因为婉柔的父亲曾经是研制六翼铳的工匠,且死因蹊跷。
六翼铳,本是大内火器,却在胜遇府案中,流于江湖,成为凶犯打死钱天崖的武器。
后来,他左思右想也没个合适的差事给她,加之翟瑞的旧案牵扯精力,便也就把这事儿搁下了。
今日婉柔来问,赵煜索性甩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给你安排差事,不如,你自己想想,有何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个捕快。”婉柔脱口便出。
赵煜一怔,转念一想——
炎华,是有女捕的,而且赵煜上一世时,就连三司总捕,都是个姑娘家。
但也毕竟是少数,又不是什么美差。
赵煜垂眸,见婉柔眼神里满是坚定,便道:“也好,你之前说想查的事情,我也没忘,”说着,他负手在院子里踱了几圈,“你并非獬豸阁出身,本来要入牙门是要废些手续的,这样吧……近日,碎玉湖出了一起案子,我会通知周大人,让你跟着历练些时日,日后,你若能通过考试,便算是本官举荐你的。”
传闻獬豸,清平公正,能辨曲直。顾名思义,獬豸阁,是炎华三法司的科班学塾。
因材施教,术业有专攻这一点,炎华做得异常超前。
婉柔高兴极了,看赵煜背向夕阳,身影笼罩在一层柔暖的光辉里,越发觉得,这人骨子里其实温柔得很。
正这时,有小厮前来传话,说肃王殿下的马车停在门前,邀赵大人同去看望太子殿下,若赵大人此刻不便,便着人回一句。
肃王来的突然,赵煜寻思,自从上次入宫面圣未遂与沈澈分别,已有十余日。
于情于理,他确实该去探望。
更何况,前些日子肃王赠药的情,也不能就晾着了。
想到这,他让小厮从库房里把前些天,父亲着人从家乡送来的特产择些带上,分为两份,匆忙便出了门去。
出门就见肃王的马车正在门前等呢。
上车,还来不及行礼,便被一团软乎乎的小东西,扑了满怀:“比画还好看的哥哥,我就知道你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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