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挥了挥手,“此事到此为止。”
武安候跪倒在地,“陛下,臣冤枉啊!”
皇帝给陶然使了个眼色。
陶然连忙命人将武安候“请”了下去,其余人连同老文王即使不甘,但也知晓,此事牵扯到了太后,他们再深究下去,讨不到好的只会是自己,只能灰溜溜地出了去,顺便狠狠瞪了武安候几眼,怎么教的儿子?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来!
待人都退下后,寇辛用眼神询问着他皇舅舅,皇帝阖了阖眸。
寇辛便拉着燕京涵的腕骨,将人扶了起来,低声道,“别忘了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他帮燕京涵这一回,只希望日后他们二人间的仇怨清算时,不再迁怒长公主府。
燕京涵被寇辛扶起身,他一夜未眠,额上同手心的伤口隐隐作痛,又跪了半个时辰,全身上下早已疲惫不堪,下一刻,似乎就能倒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上。
他看着寇辛,突然想,对方似乎天生就适合这种地方,他狼狈不堪,百口莫辩。
寇辛却如鱼得水,救他于水火。
那么的耀眼。
他莫名想起他同喻誉一同跪在仁寿宫时,刺目的阳光下,寇辛一身白衣,迎着光向他们奔来,衣诀随风翻飞,却看都未看他,径直扶起喻誉走远。
燕京涵想,
原来当时的喻誉是这种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玉玉:被偷家了,我恨
第27章 发酒疯
燕京涵回王府, 寇辛则是又赶去了宣平候府,这一来一回之间,寇辛光是坐马车就坐得腰酸背痛, 打起精神去了喻誉院中用来迎客的暖阁中。
今晓候在暖阁前, 瞧见寇辛霎时苦着脸迎上去,“世子,您可算来了!公子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寇辛抬了抬下颌, “这不是来赔罪了,怎么不进去等?”
今晓欲哭无泪, “公子说,您要是不来,奴就不用进去了。”
寇辛笑了,“行了, 我做主, 今儿给你歇一天。”
今晓喜笑颜开。
暖阁内用一梨木大桌摆了席, 珠帘内生了炉火, 寒秋的日子,里头温暖如春, 丫鬟们点了熏香, 混着酒气愈发有些纸醉金迷起来, 桌上围坐着好些个华服少年, 屋内小厮不断上着好酒好菜。
寇辛进来时, 里头已经酒过三巡,所有人都醉醺醺的,闹哄哄得不行, 他看了一圈, 有左金吾卫大将军三子、右相幼子、尚书左仆射独子、门下侍中之子……
亲爹全是正二品官, 也全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子,在京城中也算顶尖那圈的人物,个个非富即贵,也只有这些人,有资格跟寇辛喻誉处得交情深了。
一人正提脚踏在椅子上,俯身盯着桌上转动着的汤匙,叫道:“停了停了!要停了!”
其余人霎时聚精会神地都盯过去,“说好了啊,转到谁喝三杯,别想着赖掉。”
寇辛挑了挑眉,“玩汤匙令呢?”
说罢,桌子上慢悠悠转动的汤匙恰好停了下来,柄尖正巧对着珠帘门处的寇辛。
寇辛:“?”
其余人纷纷笑闹成一团。
“寇辛今日不走运啊!”
“三杯三杯!”
“来迟还有三杯呢。”
“还得赔咱们哥几个三杯吧?”
“哟,九杯!”
寇辛打着商量,“我先出去?”
季钟笑骂,“滚过来喝!”
季钟便是那左金吾卫大将军的三子。
寇辛没法子,被他们按着坐在席上,桌上没备着他的酒盏,寇辛索性拿起喻誉的酒杯,利落地干了三杯酒。
众人道了声“好”。
寇辛还想再喝时,一直没出声的喻誉抬手按了下来,“行了。”
众人唏嘘一声,嫌喻誉扫兴。
喻誉夺过寇辛手中他的酒杯,“他什么酒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发起酒疯来你们陪着?”
寇辛踹了喻誉一脚,“去你的。”
喻誉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替他喝。”
其余人又起了哄。
季钟招了招手,喻誉喝一杯,小厮又满上一杯,足足喝完了剩下六杯,他们才意兴作罢。
喻誉先前就喝了不少,喝完这六杯,也有些顶不住,扶了扶额,他是醉了也不上脸的人,季钟那脸快红成猴屁股了,寇辛喝完那三杯颊侧也漫上些粉晕,独独喻誉,那面色还是白净的,只有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小厮们把寇辛的碗筷及金樽都端了上来,倒了些不烈的清酒,一样是温好的。
寇辛夹了几筷子菜,心累地叹了口气,“那太学还没国子学舒服,逃个学比登天还难。”
季钟笑他,“现在晓得后悔了?”
其余人道:“别理他,让他一声不吭地扔下哥几个。”
寇辛求饶,“都给哥哥们赔了三杯酒了,还不够?”
季钟给寇辛开脱,“喻誉都躺了半月了,那太学也不见得有多好,还不是圣上下的旨意让咱寇辛去遭这个罪?”
寇辛识相地给季钟倒了杯酒,“对,就是这样。”
季钟道:“来来来,再来一局?”
那汤匙又转动起来。
寇辛看了眼喻誉的脸色,见还好,以为喻誉还能喝,也没阻止这些人继续玩那汤匙令,喻誉今日也不走运,连了好几局都是他,又饮了好几杯,偏生面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旁若无事地说说笑笑。
等众人发现不对劲已经迟了。
寇辛苦着张脸,往后仰,大着嘴巴道:“别捏了!”
喻誉神情镇定,两手捏着寇辛泛着粉晕的两腮,只觉手中触感又软又嫩,不为所动。
几人哄笑成一团。
寇辛边躲喻誉的手,边道,“笑什么笑,赶紧把他拉开啊!”
喻誉一醉酒就喜欢逮着寇辛欺负,没有半点酒品,他们都习惯了,光看戏,也不动手。
还是季钟够朋友,让小厮将喻誉扶下去歇着,喻誉扯着寇辛不肯放,寇辛也只能一同陪喻誉回他寝房。
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喻誉发热的头脑微微清醒了,一把将扶着他的寇辛推开,连连冷笑,“你还回来做什么?”
寇辛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喻誉冷冷一哼,大步向前走。
寇辛眼见喻誉迈出自信无比的步伐,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前边那个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柱子冲去,寇辛:“???”
寇辛一把拉住喻誉,“你又发什么疯?!”
喻誉甩开他。
寇辛:“……”
寇辛忍无可忍:“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架回去。”
那几个府卫被喻誉自己往柱子上撞的那一幕吓得心惊胆颤,自然听令,不顾喻誉的怒喝,抬起人就往喻誉的寝房走。
寇辛见喻誉那狼狈样,舒爽地呼了口气。
喻誉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寇辛坐在一边,挥了挥袖,让那些府卫都下去,再让小厮端盆热水来给喻誉净面,去吩咐膳房做碗醒酒汤来。
小厮们忙得团团转,吩咐完一堆事的寇辛也实在有些累,心神松懈下,对背后袭来的黑手猝不及防。
喻誉强硬着拉下寇辛,二人一同栽进被褥中,寇辛撑起身想骂人,又被他抱着腰腹拖了回去,“你!”
喻誉捂住寇辛的嘴,“你说话不好听,爷不想听。”
寇辛“唔唔”着,脸上的软肉都被捂了起来,在心里一通好骂。
喻誉抱住寇辛,额角抵在人的后肩,呼出的热气全洒在寇辛的后颈处,低声道,“他们那群孙子问我你怎么没来,我说,你有了新欢,顾不上我了。”
寇辛挣扎的动作一下泄了气,呜咽道:“唔唔唔唔唔唔——”我的错,我的错。
喻誉喃声问道,“咱们十几年交情,比不上你跟那杂碎的十几天?”
寇辛忍不住了,咬了下喻誉的手。
喻誉吃痛,只能松开,控诉道:“你还咬我。”
寇辛恼道,“明明是你不将我们十几年的交情放在眼里。”
两者怎能相提并论?
喻誉:“那你为什么走?”
寇辛:“这不一样。”
喻誉:“哪不一样?”
寇辛:“事有轻重缓急,我肯定得挑着要紧得去处理。”
喻誉冷笑。
寇辛头疼。
二人掰扯了半天,俱都口干舌燥,寇辛叹了口气,不想管了,他两头跑了一上午,又陪那些人闹了一番,还得伺候着喻誉发酒疯,早就累得不行。
寇辛索性一闭眼,不跟发酒疯的喻誉讲道理了,嘟囔了句:“小玉玉你这什么破酒品。”
喻誉酒劲儿上来,也生了困意。
等今晓端了醒酒汤过来,轻声喊了两句,没人应,掀帘一看,便瞧见二位主子抱作一团,沉沉睡了去。
今晓又轻手轻脚地端了醒酒汤出去,命其余小厮将大开的窗合上,多生了两个炭盆,怕主子们睡熟了会冷,走前又将烛火熄了,房内一下变得昏暗下来。
喻誉醒过来时,还以为天黑了,稍微一动,便发觉怀中抱着个人,软乎的触感险些让他以为家中哪个胆子比天还大的婢子爬了他的床,瞬时沉下脸,伸手下意识想把人推出去。
直到怀中人被推搡了下,不满地梦吟了一声,喻誉听到熟悉的嗓音,手一收,又将人抱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