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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光风霁月 (baicaitang)


  这辈子没有对谁这般喜欢爱重过。
  当年一别,他们经历各自不同,这份心思便淡了,他娶妻生子,如今孩子已经八岁,但当重逢,当年的孩子纤细的像纸片一样出现在眼前,受了这样多的苦难却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那份淡了的心思便又重新烧起来,他喜欢干净的东西,这个孩子太干净了。
  他对章璎有师徒之恩。
  章璎的一身功夫皆出于自己,如今功夫没了,只剩空荡荡的壳。
  他想把这空荡荡的壳装满,却不知道怎么装满,便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章璎的身子像是火一样烧沸了,他在男人粗壮的身躯下含泪呜咽,被药物熏红的脸像红色的云,睫毛轻轻颤抖,恍惚有眼泪滴下来,但却被男人的舌尖带着温热的气息舔干净。
  他们第一回 见面,他便在哭,蹲在坟头掉眼泪。
  到后来重逢,他不流眼泪了。
  他没有办法哭了。
  现在终于哭了出来。
  萧烈叹了一口气,被这一滴泪砸的心疼,俯下腰身,将头埋在章璎身下,听他哑着嗓子挣扎,更加卖力地对他,却发现始终没有动静,这时候才想起来,章璎是进过宫的,虽不知道为何身体还健全,但这身子必然不能人道,他连床榻上最基本的快乐都得不到。
  那个中原的皇帝,根本不值得他落到现在的地步。
  萧烈亲他,吻他,进入他的身体,在怀中人嘶哑的哭泣中占有他。
  他们之间隔着许多年不见的时光,那时光却随着辗转呻吟的肉/体交缠而须臾不见,在这一刻只是两个抵死缠绵的人,章璎抖动着身子,软的像一滩水,神智不清明,喃喃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萧烈附耳过去,听到寒舟两个字。于是他心中想,若在战场上碰到了,一定一刀砍断那小西河王年轻的脖子。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章璎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但对方显然还想让自己断的更加彻底,他分不开身上的人是谁,所有沸腾得不到解决的痛痒往身下涌去,但却始终没有动静,他难受的像被人架着在火炉上,直到身体被填满,他半睁着眼睛,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身上何人,混沌的脑子仿佛在打架,整个人被颠到床沿,乌云似的发散下来,带着血腥气。
  终于没有忍住,低低呻吟出声。
  萧烈想弄死他。
  他像野兽一样叼着章璎的脖子,好像要咬出一个洞来。
  一边贪恋他的身体,一边憎恨他的无心。
  他在想什么?
  他猜不透,也不想猜,他们中间从开战的时候便充满国仇家恨,生死血泪,哪里能有什么好结果?
  章璎是个阉人,萧烈是个屠夫。
  他们才是绝配,让那朗朗明月的小西河王滚到一边, 将来最好死的时候被砍断头颅。
  萧烈把章璎身上咬的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肉。
  中途章璎似乎清醒过来几次,但每当睁开眼睛,又似乎逃避似地紧紧闭上了。
  他不想看到的人是谁?
  他期待看到的人又是谁?
  萧烈暴躁地把人搂在怀里,又是一番云/雨。
  骨左在外头扒着门面红耳赤,也不知该不该进去打扰。
  他半蹲着,手里提着一盏灯,雪越下越大,心越来越凉,章璎第二天醒来,会想死吧。
  那么干净的人。
  骨左从未见过比他更干净的人。
  被弄脏了。
  兴许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
  雪花落在屋檐上,飘在墙角上,孤零零的,像里头那个没有名字的人一样,很快便融化了。


第126章
  章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萧烈不在身边。
  他身上疼的不像话,处处都是淤青,忽然捂住脸,却发不出来声音。
  昨儿哑了嗓子。
  他不想再说话了,但他还有必须在这里的理由,他为了这个理由付出了太多。
  那个理由有一个名字。
  他叫李宴。
  他是崔昉放在他手里的人,是他的承诺,是过去章明礼的回光返照。
  他在戚淮手里能撑下去,在萧烈手里一样能。
  章璎的身体被清洗干净,他爬起来穿好衣袍,对着镜子端正衣冠,恍惚见镜中的虚影与同僚言笑晏晏,意气风发。
  光照亮他鬼魅般的影子,他用手挡住,微微眯起眼睛。
  萧烈出尔反尔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责怪,但萧烈并不尊重他。
  他以为萧烈与别人不同,却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比别人更加残忍。
  窗外雪花飞扬,天寒地冻。
  骨左心惊胆战地瞧着他,见章璎喘息着说,“你怕什么?怕我去死?可我不想死。”
  即便被糟蹋的不像一个人,早就要死了,却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忍心前路尽废。
  他想起来花翁死去的那个寒冬,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一步步走到章家门前,义父出来抱着他,捂着他的脚,让他暖和起来,从此他有了一个家。
  但他不是他的家。
  那是别人的家。
  他是谁呢?
  一个鸠占鹊巢的野种。
  他有自己的父母吗?
  他们在哪里?若是他们活着,一定不忍心让他受到这样的苦。
  有些事是他自己选择的,有些却不是。
  他又想起来死去的暴君。
  那暴君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竟也忘记了。
  暴君在他的怀里断了呼吸,临死前同他说了很多话,章璎忽然喃喃自语,“陛下啊陛下,您看看这天下,还是四分五裂了,您说我这一辈子值不值?”
  他对不起死去的皇帝。
  他这辈子只对不起那一个人。
  而那个人除了对得起他,却对谁都不起。
  可笑又荒谬的缘分。
  他生命中的所有大事都发生在冬天,或许他将来也会死在一个冬天。
  他笑了笑,对骨左说,“我累了,你背我出去透透气。”
  骨左背着他在背上,像背着一团雪。
  “你怎么这么冰?”
  这个汉人好像要死去了。
  但他说了自己不会死。
  “有人可以等待,是什么感觉?”
  他问骨左,趴着在骨左的背上,发丝掉下来几根,带着冰凉的香气。
  骨左挠了挠头,“大概就像完成任务的时候我知道骨右会等我吧,但他现在在中原的牢房里,他会自己想办法出来的,我知道。”
  章璎头埋在骨左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我没有人等,因我知道没有人来。”
  骨左替他撑伞,被他冰的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会没有人等?很多人对你好,他们都会来。”
  章璎摇头,“他们不会来,因为章璎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李徵选择了国家,章荣海选择了家族,章珩选择了温蓝,戚淮择了战场,萧烈选择了欲/望。
  那些说过爱他的人都食言了他一无所有。
  其实在他心里,这些人也不是最重要的。
  只有小宴最重要。
  小宴会奶声奶气地说,“章明礼是最重要的人。”
  沼泽一样泥泞的过去,肮脏不堪的流言蜚语,努力也逃脱不开的宿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污土中去了,变成一朵丑陋的花。
  他惯常抱有希望,也惯常抱有绝望。
  章璎被骨左放了下来,靠着墙,吹着风,头发丝飞起来,像一幅陈旧的画。
  他看雪花从天上来,伸手接住,这世界白茫茫一片,他的心里也白茫茫一片。
  “你替我去拿件外套吧。”
  骨左把伞递到他手里,他没有接,骨左便把伞立到一边。
  等骨左拿到外套的时候,他看到章璎昏倒在了雪地里,他的身体与雪融为一体,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章璎着了凉。
  他病了几天,又好起来,看起来和往常一样,骨左心惊胆战地盯着他几天,终于放下了心,萧烈又一次打仗回来的时候,给他带回来许多中原的物件儿,章璎没有看一眼,盯着萧烈的样子看得他心虚。
  萧烈哄他,想给他摘天上的星星,可章璎什么都不要。
  他就像一个冰雪做的人,他的血被耗干净,只剩下皮肉,皮肉也孤零零的,让人心疼。
  骨左时常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光看着背影都让他想哭泣?
  大概是太可怜了吧。
  像是一件好看的瓷器要缓慢碎了,先是裂开一道缝隙,然后裂开整个口子,最后投入炭火中烧毁,旁人看着却无能为力。
  萧烈哄不好人,不过几日又气冲冲地走了。
  骨左后来还是寻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耶律德让。
  少帝的神情波澜不惊。
  章璎现在名义上是舅舅的人,他没有办法做任何事。但他会想办法。
  会有办法的。
  让他脱离痛苦的梦魇。


第127章
  新汉书记,燕平二年三月,江临失守后朔方,边宁,长庆三城接连沦陷,战火从北方烧向中原腹地,流离失所者百万众,民间易子而食惨剧重演。
  周旖东跟随戚淮上了前方战场,立下战功无数,他二人凭借一己之力死守最后一座边疆城池阳春,后方才有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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