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光风霁月 (baicaitang)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baicaitang
- 入库:04.09
也偶尔会去周家,周旖东告了假,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在周家的时候总是下意识抬起眼寻找一道青布衣衫的人影,但往往失望而归。
外人眼中过去的一对神仙眷侣现今生疏有礼,戚淮隔着佛堂紧闭的一道门称章珞为岳母。
章珞在佛堂打坐,心涸如死。
若不是世事弄人,她与戚淮怎么会走到今日。
戚淮对她无心,她却曾对他动心。
可惜,是她配不上了。
“小西河王请回。”
戚淮脚步微微一顿,又折返回来,“我特意来见你,只想告诉你,往事不可追,放过自己吧。”
章珞神情讥讽。
人人叫她放过自己,当初谁又放过她?
佛堂中久久没有动静,戚淮叹息,脚步沉沉压在路边的草上,手握紧刀,心中徒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切之感。
而这时候,他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戚淮目光看向宫中方向一一
他还有一趟宫中的行程。
戚淮入宫时候,昭宁帝伤已好了大半。
御安前放了三五道告假折子,戚淮细眼看过去,落款有章珩,周旖东与温蓝。
昭宁帝卧居榻上,长发披散在肩头,一盏乌灯照亮他的脸,“你也是来告假?”
戚淮沉默。
李徵蹙眉,“近些日子告假的人也太多了些。”
戚淮摇头道,“臣挂念陛下伤势,本想昨日前来,但昨日大雨倾盆,早朝尚歇,不好动身,故今日前来探看。”
李徵揉揉眉头,“朕无碍,倒是抓一个刺客很难撬开嘴。”
戚淮正色,“陛下可让臣一试。”
李徵笑了起来,“上次让你审问章璎,可什么都没有问出,朕这次不找你。”
戚淮垂下睫毛。
直到这时候他才清晰地知道,这世上没有他撬不开的嘴,只有他狠不下来的心。
章璎成为他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失误。
而他要将这次失误纠正回来。
于是他跪了下来,“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罢了,多个人去也好,切记不能让人死了。”
戚淮点头。
戚淮往诏狱的方向而去,诏狱中灯火通明。
朱衣已经数日未曾合眼了。
女刺客奄奄一息挂在刑架上,身上已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戚淮半蹲下,钳起女人的下巴。
刺客还很年轻,有一张鲜美动人的皮囊。
小西河王微微一笑,手中用力,女人两眼像鱼肚一般翻白。
“你看起来还很年轻,有什么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女人唾了口,粘白液体沾在小西河王俊美的面容上,他接过朱衣递来的布料轻轻擦拭,将布料堵住女人的喉咙,目光落在女人尚完整的指尖,回头看向朱衣,“大人,看来您这刑罚也没有用全。”
朱衣苦笑,“十指连心,我怕人受不住就这么死了。”
小西河王站了起来,拍拍袍摆上的尘土,脚下的女人似蝼蚁一般。
“没那么容易死。”
这是一个军人对他的罪犯给出的评价。
这个女人受过训练,心智与身体比一般的男子都要强,朱衣显然被女人柔弱的外貌所迷惑。
侩子手上前。
女人被堵住了喉咙,连凄惨的号叫声都发不出来。
十个指甲盖被血淋淋地拔下来。
诏狱中的众人惊惧地看向小西河王,见这年轻的将军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段狠辣之极。
女人的美貌是利器。
总有人下不了手,但小西河王却不一样。
女人一双纤纤玉手鲜红淋漓,全身的血和眼泪。
口中的布料被拿出,痛苦的呻吟倾泄。
人们听见修罗般的小西河王说,“日子还长,咱们便在这里慢慢耗,军营里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朱衣敛目,回忆起之前小西河王刑讯章璎之时,下春药,关水牢,比起现在竟如儿戏一般。
那时候人人笑他即便是边关部将,手段也不过尔尔,威名一时扫地,就他看来,分明是一起长大,情分与别人不同。
小西河王这样刀锋般的性子,竟也有舍不得的人。
第66章
周旖东带了人马。
他们如今在潼关边界。
他跟着章珩,意外发现章珩跟着温府的马车。
距离太远,依稀能窥到温府一行三五人。
他心中疑窦丛生。
章珩跟着那温侍卫是什么意思?
莫非此行当真与章璎无关?
但温岚南下为母过寿却寿礼都不带,轻装出发,他递给陛下告假的折子究竟有几分真?
温岚此人凭空出现,平步青云,眼热的人不少,若能抓住什么把柄,以后岂不是予取予求。
周旖东遂弃打道回府的心思,跟踪的目标从章珩变成温蓝。
他隐在暗处,观察半日发现奇怪的现象。
温府一行三人,一主一车夫,还有一奴隶。
之所以说是奴隶,因其粗布衣衫,套头覆面,双手被束缚,两脚有重枷,被宽袖长袍遮挡,故而并不引人注目。
奴隶粗衣下露出的脚腕白/皙如玉,在日光下镀一层金色的光。
他深夜休憩的时候才下了马车。
白日吃喝都在马车上。
若只是奴隶周旖东自然不会在意。
但温蓝对奴隶的态度暧昧之至。
有时候连水都会共哺,奴隶看起来并不愿意,却挣扎无果,洁白帷帽中落出一缕漆黑碎发。
锦衣侯看着二人的互动激红眼眶。
周旖东心中直叹不虚此行。
皇帝身边两个红人都被他抓到把柄。
温蓝没有发现章珩。
章珩太过了解他,知道怎么样躲避才不会被发现。
他急于赶路,无暇顾及其它,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谁在跟踪自己。
也没有发现章珩后面距离他更远的周旖东。
但以温蓝的功夫,再是小心,发现他们也不过一两日的事。
如果没有那一碗酒的话。
章璎手无寸铁地被温蓝禁锢在马车内,不能说话,不能呼救,手腕脚腕皆被束缚,唯一能做的便是嚼碎温蓝口中哺来的谷子为生。
温蓝爱上这样的投喂并乐此不疲。
章璎在被温蓝从宅中带走之前,慌乱抓一把香灰在衣中。
那是安神香烧尽的灰。
安神香燃起可以助眠,香灰泡水饮下足可三日不醒。
没有人救他,他总要自救。
章璎将香灰趁温蓝不注意倒入酒囊,也不知温蓝何时会饮酒。
南行第二日,正值星夜,温府三人从潼关至川浦。
在川浦渡船入海便能扬帆直下。
该地南北通贯,乃往来贸易必经之路,常有异国商旅出没,比起富丽长安更多市井风情。众多码头中最为出名的一处人称青鱼码头。
青鱼码头有一客栈,名为青鱼客栈。
客栈的伙计忙了一天,迎来今日最后的三位客人。
第一位是矜贵的公子,手中牵着奴隶。
第二位是俊朗的书生,放下五个铜板。
第三位是顽劣的少年,扔下几锭银子。
伙计回忆那公子手中牵着的奴隶,奴隶面上带着蝴蝶面具,只看到一段弧度漂亮的下巴。
正欲打烊的时候,客栈外传来惊慌的脚步声,伙计出街一看,登时面如土色。
川浦不只有商旅,还有匪患。
因商旅众多,导致匪患猖獗,当地的马匪身负重兵,孔武有力,杀人不眨眼,在乡下的鹰嘴山建了寨,引入各方流寇,俨然成为能与地方官府匹敌的存在。
由于地形易守难攻,凡用手段对付鹰嘴寨的官兵死伤惨重,久而久之竟生一条荒唐的规则,鹰嘴寨的马匪保证一年只下一次山,地方官府便对这一日视若无睹,如此竟共存已有百年之久。
过去的李景知道但不作为,如今新君即位,百废待兴,这匪患显然还不足以提上日程。
每年夏秋之交是川浦商贸最为繁荣的时候,也是马匪下山的时候。
他们一下山便烧杀掳掠,抢足一年的女人和粮食。
寨中有老有小,更多的是无处谋生的壮年男人。
人们都知道这段日子马匪会来,却没有人知道是哪一天。
穷苦的百姓关紧门窗,只有躲过了这段日子,才敢重新出门。
客栈这段日子赚的是实实在在的卖命钱。
因无人敢开,所有的生意都流在了一处。
本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新君元年,这群马匪或许有所收敛,谁知竟也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伙计还未发出嘶哑的声音,便被铁器割断喉咙。
青石街头多一具尸体。
客栈上房中,温蓝将章璎绑在墙角,摘下他的面具,点开他的穴道。
章璎咬牙,“我口渴。”
温蓝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舔唇,“过来。”
章璎过不来,他便跨步去,将酒囊中的酒水倒入碗中饮一口,向章璎口中哺。章璎口中的酒水没有吞咽,温蓝却咽下不少。
直到他注意到章璎的神情时候,已有些头晕眼花,不可置信道,“公子?”
章璎讥笑,“世子爷叫我一声公子,却当我是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