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姚书会就晕了过去。
姒厌朱自言自语道:“早知道选你们里面那个话少的,跟你说的话比我过去一百年都多。”
姚书会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他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到了灵月山山脚,身侧放着四五箱宝藏;而灵月山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巨响便是从那里传出的。
姚书会不知道姒厌朱是以怎样的心情毁灭崇云顶的,枫亭已经亡国,宫殿也被末主付之一炬。枫亭的君王从来实行的是天葬,他们不设陵寝,讲究的是身首取于天地、用于天地。
崇云顶可以枫亭唯一留下的遗迹,如今连同整个山头都化为了齑粉,枫亭曾经的辉煌,只能凭着史书的记载任由后人描绘与想象了。
姚书会站在山脚,注视着他曾经的同伴连同枫亭一寸寸地消失,他无法阻止他们消失的进程,那就让他送他们最后一程罢。
直至山顶成为了高原,姚书会才收回目光。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早已湿润。
姚书会胡乱抹了一把脸,权作收拾心情,不管如何,他还是平安回还了。
死里逃生的感觉很好,姚书会迫不及待地想与他的爱人分享这一刻悸动。
他从宝藏中翻找处了一片枫叶状的血玉,而后招来鵸鵌,将枫叶放入鵸鵌脚上信筒中。
他未着一言,该说的话枫叶会替他说的;剩下的,还是交给见面时的拥抱吧,那是一个能抵千言万语的动作。
做完这些,姚书会才将注意力放回宝藏上。这些宝藏很重,他再次抬头望了一眼崇云顶原来的所在,接近山顶处原本停着两匹木牛流马,现在大概已经化为灰烬了。
姚书会认命般叹了口气,看来他只能自己将这些宝物搬走了。
艰辛过程按下不表,一路磕磕绊绊,姚书会终于来到了离灵月山最近的农家,买了一辆牛车。
姚书会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用来装宝藏的木箱早被拍上了泥,看起来不甚显眼。
他归心似箭,但农家的牛年老体迈,迈不开腿,而此处又位于边境,气候干燥、地广人稀,商业也不发达,根本找不到良驹。
姚书会只能当做这是难得的偷闲,一路上臆想着温止寒会给他准备的惊喜解闷。
“修文!”
“修文。”
姚书会乍一听熟悉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温止寒,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到底是在崇云顶待久了。姚书会无不自嘲地想。
但他还是抬起头,他看到他的意中人正策马而来,脸上是飞扬的笑意,穿的是那袭在他睡梦中无数次出现的淡蓝长衫。
官道两旁的胡杨黄绿交错,姚书会看着温止寒拍马走过,只觉整个漠北的春光都汇集在温止寒身上,藏在对方的眼角眉梢。
这个场景就算经历无数次,再见时姚书会都会为之再一次心动。他当即跳下牛车,向温止寒飞奔而去。
他想,就算是幻觉,大不了摔上一跤。
温止寒“吁”了一声,跃下了马,他接住满心期待的少年,紧紧地搂住对方。
两人久久相拥。
“瘦了。”温止寒率先打破了沉默。
姚书会没有应声。
看到的、听到的可以是幻觉,这般温暖的怀抱总不会还是假的吧?姚书会想。
温止寒摸了摸少年风尘仆仆的面颊,轻声道:“我很担心你。”
“滴答”,一滴眼泪落在了温止寒手背上。
温止寒替姚书会抹去眼泪,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不哭。我一直都在。”
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决堤,姚书会嚎啕大哭,他的眼泪将温止寒肩头的衣服尽皆打湿了。
温止寒不停地抚摸姚书会的脊背以示安抚,他的小少年受苦了。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姚书会烧了半边脸、满身伤痕、衣衫褴褛时是什么样一种感觉,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抛下一切,带着姚书会远走高飞。
他甚至无法护心上人周全,还谈什么黎民苍生呢?
自姚书会离开,温止寒无时无刻地生活在恐惧中,他害怕进入崇云顶的一行人就此杳无音信,又怕收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他不敢想象,倘若他收到姚书会的死讯,他该怎么办。
姚书会哽咽不能语,温止寒紧紧抱着对方,道:“修文,你听我说。”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①。你的意思,我明白的。”
我与你相隔数重青山,山远天高、烟云水气的冷仿佛能透过皮肤侵入骨髓,可我的思念却像火焰般的枫叶那样,丝毫不受外界影响。这就是姚书会想说的。
“我也很想你。”
故而温止寒一收到鵸鵌送来的枫叶吊坠,立马放下手头所有事务,马不停蹄地往灵月山赶。
他要亲眼看到姚书会平平安安的才踏实。
温止寒说完,捧着姚书会脏兮兮的脸,认真而虔诚地吻去对方的眼泪。
姚书会被吻得不好意思了,终于止住了哭声,他躲闪着趴到了温止寒颈窝:“让云舒见笑了。”
温止寒轻声细语地道:“情之所至,理应如此。走罢,我带你回家。”
两人分开,温止寒走到流霞骢面前,摸了摸它的脖颈,将自己的令牌挂到这匹跟了他多年的马上:“流霞骢,你先回去罢。”
流霞骢用脑袋不舍地蹭了蹭温止寒,掉头离开了。
温止寒回身,牵起爱人的手。
姚书会的眼睛还残留着刚才哭过的红痕,嘴上却是半点不肯饶过温止寒:“云舒好生小气,连畜生也嫌打搅。”
温止寒不想跟少年人计较,笑笑没有搭话。
姚书会却是下了决心要撩拨温止寒,他不由分说地凑上前去,含住了温止寒的唇。
这个吻激烈而疯狂,两人似乎在互相确认对方的存在,又似乎想通过这个吻传递自己的满腔爱意。
理智告诉温止寒,他应该阻止姚书会进一步的动作,否则事态将不受他控制。
但他又想,人生未必要事事都在掌控中,有几件心甘情愿失控的事,也是幸事。
离他们不远的老牛打了个大喷嚏,阻止了两人继续下去。
温止寒终于逮到笑回来的机会,他笑道:“你瞧,畜生都笑你没羞没臊。”
姚书会望着温止寒被吻得殷红的唇,那里看起来好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他正打算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温止寒的食指却抵上了他的唇。
“忍一忍,晚上回偃都再继续,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
第64章
温止寒的话最终没能实现,大概两人都清楚,回到偃都就意味着要戴上各自的面具生活。
两人都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但在完成繁重任务后偷得的浮生半日闲没人会不喜欢。
温止寒快马驱驰只用了半日的路程,硬生生被老黄牛拖了两三日。
这期间两人很有默契地,不聊崇云顶、不聊那些入侵的异兽。他们聊各自想做却还没有做的事,聊此间事了后的规划。
到达偃都已是两人碰面后的第三天,在离城门还有几里地的地方,温止寒先道:“我得先行一步了。我来找你,其实寻了借口。”
“云舒这般兢兢业业,竟也会有玩忽职守的时候。”姚书会支棱起耳朵,坏笑道,“快说与我听听,云舒用了什么理由?”
温止寒被少年笑得面热了起来,他撇过头,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我留了字条就来找你了,我字条上说,我要入蛮荒之地闯一闯。”
姚书会张开手臂,撒娇道:“再抱我一下我就放云舒走。”
温止寒无奈地笑笑,环住了姚书会。
两人耳鬓厮磨时,姚书会忽然叹息一声,他的声音很轻,但温止寒还是捕捉到了:“云舒,很遗憾没有在最好看的时候成为你真正的伴侣,无论是身份上还是行动上。”
温止寒被少年人又酸又涩的语气砸得心口发疼,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爱人,只得收紧抱着对方的手臂。
良久,温止寒才道:“修文,你还记得术言吗?待事了,我带你去找他,定让你恢复本来面貌。”
术言便是同温止寒相交甚笃的那位画皮师傅的丈夫,是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温止寒继续道:“无论你戴着绝色的□□,还是如今容貌有损,在我眼中你永远是我们初见时的模样。”
姚书会被温止寒的一句话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不舍地松开手,摇头道:“那时候我太狼狈了,云舒记住第一次为我上妆时我的样子便好。”
那时在枫亭宫廷中,姚书会乖得不得了,连眼神都带着怯,仿佛温止寒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温止寒笑着答好。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少年居然会希望那样的一面被记住。
温止寒最后吩咐道:“你将事情处理完,便到你原先的卧房去吧,我在那儿等你。”
目送温止寒离去后,姚书会在原地转了小半个时辰才往城门走去。
姚书会明白温止寒的考量——偃都表面上看由姚镜珩掌权,但姚百汌定会安插些眼线,或明或暗,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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