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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鹤 完结+番外 (遇丘勒)


  昨夜大概也下了一整晚的雪,山中小径埋入半截白色,唯有在间隙中辨别出台阶前行。
  习家的仆人们正从山腰的不周寺开始往下清扫积雪,碰到路上来访的文客便躬身行礼再引对方上去。
  不周寺的主持将后院禅堂那一块都借给雅集用,数年来都是这个规矩。寺庙中的和尚师父们倒也不见怪,仍会对所见客双手合十一拜,低声念一句“阿弥陀佛”,众人也回一句“阿弥陀佛”。
  上山没走两步,花忘鱼便从小乔手中接过琴来。雪中难行,姑娘家瘦弱负重自然更不好走。
  不过花旌实际是客人,长依刚想说“不妥”,准备将琴抱回来,他便笑着往前走去了。
  他说:“你知道我随心所欲,最不拘于那些。”
  长依今日胭脂涂得淡,额上花钿不显娇艳反而素雅清丽,她的嘴本就小,无奈抿唇时颇有我见犹怜之感。可惜花忘鱼没瞧见,倒是路濯转头看见她抑制在叹息之下的笑意。
  路濯收回目光。
  他没打算提醒长依。花忘鱼深情多情是罪过,可倘若对方早就同样知晓结局,只是心甘情愿受罪受折磨,那无人有资格去劝一句。
  纯粹到天真,未尝不是好事。
  万一这就是别人想在自己身上追寻到的东西呢?
  他们穿过山门,见天王殿中韦驮护法神身穿甲胄、手持降魔杵,虽高大威猛却面容温和。仿佛他只护佛法,不动杀念。
  殿中还有其他僧人及信徒,皆在两侧众佛目光中安静往来。
  还没到禅堂便见其堂门大开,殿内点着灯,热闹一室。
  墙壁上挂满经文字画,皆是寺庙内高僧所书所抄,除去满篇经书,其中不乏幽默趣语。
  雅集之内没有什么规定,众人以才相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不吝于展示自己才是他们所推崇的。
  只是冬天能做的不如夏日多。天晴日子,列坐清流左右,流觞曲水,临文相诵,或是引吭高歌,实是人生难得畅快事。
  路濯几人到时室内已有十数人,大多席地而坐,相谈甚欢。东道主人习弘祖见花旌和杨思睿便迎上前,其余人也大多相熟,也不过分寒暄,点头笑迎。
  此次雅集的小题也逃不脱近月来所传最广的话题。西弘祖手中执一本空白书册作扇子扇两下,笑道:“固舆大捷,晅辽之战终了,全天下人皆知庄王北府军之英勇。不如就让新客以此为题,先来暖暖场子?”
  他手势一转,指向花旌身后几人。
  这要求不算过分。来此集会便不是像在茶馆里嗑瓜子听讲书或是站在周围像看猴戏一样盯着别人,总得有些真才实学来介绍自己才是。
  路濯注意到赵应禛的步伐在听到习弘祖所言时便停了下来,立于门边不再往前。
  倒是长依先往前出来屈膝一拜,“玉烟楼长依不才,先来献丑了。”她的身份不难猜,不过在座向来是领教过乐伎坊姑娘们厉害的,自然不会轻视。
  花忘鱼将琴拿出,轻轻放在地上,周围人也留出一圈空地给她来。
  “此曲谒金门,名为镇北。”长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座都听个清楚。
  纵是路濯等人昨日已经听过一遍,今日再品,还是觉得心情激荡难耐,更别提座下诸人,更是屏息凝神,直至最后结束半晌才缓神,道一句“极绝”。
  禅堂角落摆了砚台,专门有文生记下宴中文章,想来长依这首谒金门经他之手不过多时便能传往晅国各处。
  路濯仍旧一直看着赵应禛,却见他目光深邃却没有定处,不曾像往常一般同样落入他眼中。
  只是山中阴晴不定,雪随风吹一阵,浮云苍山远,赵应禛未戴帽,发扬起又落下,银粟飘飞其间。
  这边习弘祖他们不曾想会有长依如此惊艳,兴头上来便继续邀路濯来作。
  路濯可不会写词,不过他又看一眼赵应禛,不知想到什么,温柔朝长依道:“濯先唱一段,姑娘可能接着帮濯弹一曲思帝乡?”
  长依也笑道:“自然。”
  所有人都看着路濯,唯他一人还看着赵应禛。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他看见风来往,扬男人衣袂与眉鬓。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此曲本是该由女子唱得缠绵婉转,偏偏路濯仍是少年,其中纯粹深意一时热烈过原来羞意,反倒没了谬误。
  “纵被无情弃,”赵应禛终于若梦中惊醒抬头与他相望,见他唱来掷地有声,像是一段不停安慰的许诺——“不能羞。”
  待他又和着长依的琴音唱一遍,赵应禛没忍住软了眉间冷意,同他一道轻笑。
  “这曲子选得妙啊!”习弘祖最后也大笑起来。
  座下有人接腔,“路小弟可是要为了全晅国闺中女子为庄王献曲啊?”
  此言引得哄堂大笑。路濯倒也不恼,跟着笑道:“惭愧!诸位见笑了。”
  大伙儿都是善意,过了这一茬儿也不再为难他们,重新有人站起来一吟自己的大作。
  路濯走到赵应禛身旁,听他附身在耳边道:“阿奴打趣我呢?”满眼笑意,迎面是半身殿外凉意。
  他面色不改,不望向他,“打趣您呢,还笑吗?”
  赵应禛看着他挺拔侧颈,清冷锋利一如往常,“劝归要我笑便定是要笑的。”
  赵应祾一听他带笑尾音便酥了半边身子,哪管他之前还如何,全一股脑只能说“善善善!”
  他们二人不同。
  赵应祾是无根浮萍,世间于他是汹涌肮脏一片混沌,被拖着拽着沉入淤泥中窒息,连花落下都砸得生疼;赵应禛是他的光,是第一只愿意游到他身边,亲吻他、拼命拽住他的鱼。
  从此以后,飘荡在这浮尘之间便不再是凶狠可怖的煎熬。因为他有属于他的温柔可以平静栖息。
  而赵应禛的世界寂静无声,他盘坐于中央,八面皆是刀与剑,银线如利刃穿身而过。他被定得死死的,无法动分毫,只有血色缓慢地渗进来。路濯就这么赤着脚踩着刀剑朝他来,步步坚定,不停歇不后退。四周血迹沦为斑驳,烈的只有路濯周身,流出热的滚烫的。
  从此痛与苦,过与罚皆化流云,赵应禛眼里只余他对他的笑。


第38章 与你道五朝十六州
  路濯和赵应禛一直倚靠在门边,不远不近地看殿内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慷慨激昂。
  既是身临其中,又处于其外。
  两人站得近,赵应禛微微低头佝了脖颈听路濯讲话。他的目光放在集会之上,注意力却全留在耳边少年声音,是一眼望过去便可以察觉的认真模样。
  而路濯开口时就盯着他的侧脸、眼睛、不能数清的睫毛,间或看看席中有无趣事,眼角都带笑意。
  花旌也懒得叫他们过来,他可是有眼见力的人。赵小九就喜欢和他哥黏在一起,哪里还会管原先来雅集是想干嘛的。
  众人口中说的主角也在现场,可花忘鱼见他除了最初脚步停在门边以外,和路濯站一块儿时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要不是他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庄亲王,还真不信他就这么淡然,仿佛别人在谈论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
  花旌突然很想知道在赵应禛兄慈面孔下到底有没有别的情感,因为他的目光太深沉,太不在乎旁人。
  其中看似平淡冷静别无他物,却不知是否是在掩藏,又或者是某样太过“巨大”的东西已然占满了他的世界,从此风浪不起,道是无情。
  灼艾分痛,或许这兄弟两连这入膏肓的病都要分着来。是谓孽情并蒂,根也缠在一块儿,一齐咽下苦果。
  他就喜欢这种戏码,要是能遂了赵应祾的愿就好了。
  花忘鱼勾唇笑,突然有个模糊的计划上心头。
  只盼赵应禛确实“别有所图”。
  寺庙中厢房空余少,路濯和赵应禛理所当然宿在一块儿,抵足而眠,又不知睡前断断续续聊了多久。
  第二日才算是重头戏,习弘祖在人群中间清清嗓子,缓缓拿出从京城中流传出来的前朝古籍,神色间难掩得意。
  赵路两人仍旧选择垫了席子坐在人群外围。
  在座之人不无惊赞。虽是知道近月来古籍传播多,也猜到习家这次组织雅集肯定是因为又有新文面世,但真正见时还是不免感叹一番。
  此籍名为《寺人山中问答》,倒和他们现在所在意外契合。其中收录南都僧人晨暮之间的功课或是所思所想,读来确实颇有一番哲理。
  不过南都之后战乱分裂,纵是当时名人也被湮没在翰林院落灰的书架上了。
  但路濯却对这本问答录熟悉得紧,他离开前和甘西阳最后整理的书录就是这种类型。
  他并非木脑袋,稍微思索一下也就明白了。想来甘西阳甘詹事也是晋京「燕苑」的一员,那些近月来风靡全国的典籍多半就是他传出去的。
  这倒也没什么,不算出格之事,只是仔细想来却有些忤逆皇帝的意思。
  偏偏赵应祾最想做的事情除了拐走皇帝最厉害的儿子就是恶心他的便宜老爹了。
  这简直与他所想不谋而合,赵应祾几乎是下意识就把甘詹事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别说不会制止他的行动,待他回京,必是要煽风点火再助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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