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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鹤 完结+番外 (遇丘勒)


  (想要评论啦(小声


第8章 花藏袖中,以遗所思
  两人并排坐着,赵应祾的头靠在赵应禛的肩上。
  庄王府的马车是新修的,铺了层软垫,像这样缓慢前进的时候基本感受不到颠簸。
  两边小窗的帘子挂在一旁,外头华灯初上,趾踵相错,很是热闹。
  赵应禛的手撑在窗框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嘴唇。
  晋京比庆州热闹,硝烟凉薄,哪里都比庆州热闹。前些日子都在赶路,如今才有一点回到现世的实感。
  他年少时负气离京参军,这“负气”二字确实没有半点夸张虚假。满脑子建功立业,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那时皇帝想要同辽国和解,赵应禛跑去劝了好几回,被数落得一文不值,连带着前方作战的北府军和北镇国公也被皇帝骂成无用的废物。
  赵昌承说他只会纸上谈兵、说他没有母妃在身旁教导连冷静也学不会,一众皇兄皇弟文武百官就这么看着。
  赵应禛气得脑袋发热,真在太和殿前跪了三天,求了一个上尉的职务转身就上马往北方疾驰而去。
  他半个字也没告诉赵应祾。
  他没去打听过赵应祾那时怎么样了,他不知道他的九弟也跪在太和殿前痛苦求皇帝让他回来,哭到晕过去。
  他是在半年后、在一切都进入正轨后,才第一次往皇宫以赵应禛的身份寄信。
  当时是靠少年意气,热着血说拼就拼。现在的庄王却是真的可以以一敌百,如战神威武、能站在那就让敌人闻风丧胆。
  他现在回顾这十年只觉得淡然。他够猛够狠,也懂得藏起所有的棱角。
  却也轻易没有人敢招惹他。
  可十年前让他后悔愧疚的,仍旧若一江恶水浸入他七窍——那个奔去北方的他又再一次抛下赵应祾了。
  直到今日重逢前,八九年来春又秋,他都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悔恨。
  赵应祾好像一只被他收养的小猫儿。从前过得太苦了,给他一点甜,他就赶着上来。就爱缠着他,摔断了腿疼得无意识地流泪也要不怕痛地缠上来;他仿佛抛弃他一般离开多年,再回来的时候,他却还是欣喜若狂地赶来,缠着他蹭着他还想去亲吻他的指尖。
  赵应禛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说过他希望赵应祾一生顺意安康。
  可他不过是个过路人。
  回顾这些年,他怎值得别后相思?
  马车停在庄王府门口。
  赵应禛先下车,近乎半抱着赵应祾落了地。赵应祾站稳后,倾身去拉他的手臂,挂在他身上。
  除了牌匾,庄王府和以前的三皇子府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梁栋、斗拱、檐角用彩色绘饰,门窗仿柱用黑漆油饰,门上有金漆兽面锡环。
  管事杜文领了一众小厮在台阶下相候,恭恭敬敬领二人从侧门进去。
  庄王没在的这十年,宫里经常派人来整理打扫,府邸倒是没有荒废。
  赵应祾也许久未曾回到此地。
  那时赵应禛奔赴军营,半年没有消息。他不过十岁,不可能一直住在三皇子府,皇后便下令将他接回了皇子所。
  庭院里种了两棵枣树,叶子簌簌落了一地,光秃扭曲的枝干也萎缩了些。
  众人从正房进入,穿过厅堂,到达主卧。
  衣帽架上挂着件锦袍还有内衫,想来是给赵应禛准备的常服。冠冕皆得仔细收好放着了。
  杜文没想到九皇子也来了,还在思索该怎么做,赵应禛便先发话,“九皇子今晚在这儿歇。你去东厢找件孤以前的衣裳给他换上。”
  赵应祾来的突然,庄王府也没有准备。但他总不能一直穿着那身华重冕服,小时候留在这的衣服不合身,下人的衣服不能穿。
  三皇子的旧服倒说得过去,也不算逾矩。
  杜文领命,赶忙去差人找。
  赵应祾脱了鞋,双腿曲着坐在六方椅上,下巴搁在膝盖上面,歪着头看小厮给赵应禛换衣服。
  想了想,又转头拿出令牌,吩咐跟着他的另一个太监张平,“你回宫去将我上朝的衣服带来。”张平应下,快步出了门。
  冕服衣襟纽扣繁多、衣裳宽大,赵应禛却没怎么让别人动手,动作干脆利落,没几下就换好了锦袍。
  行军时候耽搁不得,他这些年也习惯不要人伺候了。
  杜文抱着件明蓝色的长袍进来,上绣水波流云纹,布料不算薄,正适合秋末。
  赵应祾踏着木屐站起身来,肖杨和其他几人在一旁帮他更衣。
  膳房做了醒酒汤还有些点心,赵应禛便先往饭厅去。赵应祾本想让他留下来帮自己,最终还是没开口。
  虽说是赵应禛十六岁时候的衣裳,可他骨架子就是比十九岁的赵应祾大一些。
  衣线松垮垮地罩着。赵应祾开心得不得了,双手拢在袖子里,握住自己双臂的手指无意识地缩紧,里衫都被他抓得皱巴巴的。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也绷紧了,似乎在给予他力量,让他去做些什么。他习武多年,虽然表面看起来瘦弱,可实际上却比常人强悍许多。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默念清心咒。
  他总能因为任何一点有关赵应禛的事心神激荡。
  小厮本来是准备领着他们穿过走廊,往东厢房去找庄王的。可走到半路,赵应祾还是觉得冷静不下来,只怕此时见到赵应禛会难以自持。他便跨过走廊,慢慢往庭院走去。
  肖杨赶忙走到他身边,“殿下小心脚下。”
  赵应祾没注意他靠近。
  他只是贪念这的一切,这个院落,这座府邸;名叫鹿鸣殿的厅堂,院落中间的天井、四周的盆栽……天色暗的快,院落四角已经挂上了灯笼。
  红战灯花笑,一株茶梅在院角开了小方天地,大多还是含苞待放,颤巍巍露了几瓣。
  赵应祾漠然盯了半晌,笑意染上眉梢,选了开的最好的一朵,连着叶子摘断枝干,揣进宽大的袖子里。
  他一改方才慢吞吞的动作,瘸着腿也能算疾步的走进了厢房。
  赵应禛还在喝醒酒汤。他酒量本就好,如今脸上微红降了下去,更像是寻常吃完饭似的。
  他放下碗看向赵应祾,“你虽没怎么喝酒,若是胃里难受便也来吃点东西。”
  赵应祾乖乖地坐到他身旁,看他将碗筷摆好在自己面前。
  茶梅被他捏在手心,总觉得稍微用力些便要枯萎了。
  赵应祾拉住赵应禛即将收回的手,另一只手拿出那一树淡红,“这屋子被照顾得挺好的,庭中树也长得繁盛。”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他目光灼灼,就连花色也盖不住其间深情流转。
  赵应禛接过去。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仿佛那花儿在他手中也再沐春风,再开一回。
  我有所思,乃在晅之北隅。
  赵应祾喉头酸涩,这句话他想了许久。即使路濯可以去找赵应禛,可他总还是有不满足。
  所思在眼前,在心间,在天涯不可追处。
  这十年,或许之后的十年、数十年也会是这般。即使知道天高路远,所隔皆为不可平,这束花枝、这份心意无法传递给对方,他也会永远揣着这满袖的香气、满怀的热切去喜欢。
  赵应禛自然知道接下来的两句诗词——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①
  他的心也不可遏制地软下来。
  赵应祾总能找到他这些年埋得最深的情感,那些本来已经忘却在肃杀凌冽风中对故里的思念。
  他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带了笑意。
  赵应祾继续道,“你以前说这里就是祾儿的家。”他没看赵应禛,只低着头絮叨,有些小声却刚好能让对方听得清楚。
  “我现在回来了。”
  “我赠予你一只这儿种的茶梅。你也回来吧。”
  赵应禛低下头凑近。
  赵应祾却别过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他不想哭的,可是赵应禛在身旁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变得如此懦弱,所有感官与日子都冗长难捱。
  他就好像回到了无忧宫墙内,日夜盼望外头的桃树开花。
  “还吃吗?”赵应禛轻声问他。
  赵应祾摇头,手背胡乱地擦了一把脸。赵应禛也没有执意要看他,反而蹲下身示意他上来。
  赵应祾愣了一下,赶忙趴上去,生怕他下一秒就起来了。
  他圈着他的脖子,脸挨着他的头发,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赵应禛的手搂在他的膝关节,赵应祾便止不住晃悠小腿,木屐也虚虚地挂在脚上。
  赵应禛便将他的鞋脱下来提在手里。
  他背着他往庭院里走去,慢慢绕过长廊、厢房、后院……他步履稳健,仿佛并没有背着另外一个少年,就只是简单的散步。
  他们挥退了所有侍卫,赵应祾便帮忙拎着灯。烛光在赵应禛的胸口前随步伐摇曳。
  此番算是故地重游。两人说些以前的趣事,更多是赵应禛给赵应祾讲在庆州的见闻。
  他十六岁到固舆,距今已有十年。其间经历过沙场冷血,也见过数次生死离别,同阴险狡诈的敌人交过锋,也有各路高手曾拔刀相助。
  赵应禛说话叙事并非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之流,可他言语间带笑,仿若只是寻常故事,沉稳得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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