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暖帐红烛,交缠叠影。
他身上汗渍淋漓,身下一片狼藉。
醒来的时候,那个地方隐隐作痛。
齐渊的雨露期过去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想要起身,却感受到了下身传来宛若割裂般的刺痛。
“嘶……”
齐渊抽痛地叫了一声,腰酸背痛的,竟然难以起身。
昨天是雨露期没错,他也知道自己和子书珏又行了房事,只不过这次格外疼。
他当是子书珏又折磨自己了。
“阿肆,帮我端一盆热水。”
齐渊洗漱好吃完饭,子书珏才下朝回来。
他的面色不改,和自己云雨了一晚上,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精神焕发。
“子书珏……”
齐渊拿筷子的手一顿,下一刻却被人握住了。
“殿下,你说的那个穆芡的死因我已经查到了。”子书珏带来了一张带着血污的卖身契。“她想要逃跑,被人抓回来打死的。”
这正是穆芡的卖身契。
“临走前还卷走了一百多两银子,倚春楼的老板盛怒之下才罚的重了些,那个细皮嫩肉的姑娘不堪重刑,被活生生打死了。这是大理寺传过来的供词,倚春楼的老板全招了。”
子书珏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黄色的供词,呈现在齐渊面前。
这下物证齐全了,证实齐渊前几日确确实实是误会子书珏了。
子书珏平白无故地受了齐渊的火,还挨了一巴掌,不可谓不冤枉。
“我没骗殿下,殿下这回信了吗?”
子书珏认真的眼神让齐渊感到有些愧疚。
“嗯……”他的目光忍不住向别处飘过去,“你怎么不早说。”
“我当日说了,不是我做的。”子书珏无奈道,“可是殿下还不信。”
子书珏刚下了朝就赶过来,身上的朝服还未褪去,可见是真的急着给自己解释清楚。
“抱歉。”
齐渊薄唇轻启,“谢谢。”
前一声是前几日的事情,后一声是昨晚的事情。
如果不是子书珏,他可能会难受死。
事实证明,坤君确实离不了乾君,他已经和子书珏进行了临时成契,掩息环对自己的作用越来越小,他会渐渐离不开雪椿的味道。
子书珏笑得如沐春风,“殿下何须跟我客气。”
他替齐渊盛了一碗汤,“你多吃点,这几日瘦得我抱着都咯得疼了。”
估计是昨晚的事情,想到这,齐渊的脸没由来得一红。
“嗯……”
“殿下与我是夫妻,夫妻之间何必客气。”似乎是查到了真相之后有了底气一般,子书珏说话的语气比前几日放松了许多。“殿下,在过几日就是春猎了。”
春猎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大型庆典,为了褒奖勇武的南衡士兵在塞北举办的围猎大会。
每到这个时候,王公贵族和朝中重臣都要携带家眷前往。子书珏作为朝中的右丞相,自然是不能推辞不去的。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子书珏一口气说完了他的目的。
齐渊的筷子一顿,似是思考了一番,不过没过多久就答应了下来。
“可以。”
往年围猎大会的参与名单他都名列其中,今年没道理不去。
不过是换了个身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同。
子书珏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些,“这次我定会护好殿下的。”
不像上次宫宴,如果不是兰溪竹,他都没有办法解围。
原来他还记得那件事情。
齐渊苦涩一笑,“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哪里需要你护着。”
最不济他也是宁王殿下,就算有人存心刁难也不会太过分。
不过齐渊享受着子书珏对自己如此关怀的模样,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自己刚嫁进丞相府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如果子书珏愿意一直对自己这么好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把这人带回南梁。
可惜了,他是齐珩的人。可惜了,他是南衡德高望重的右丞相。
第十四章 刻意回避
围猎大会,广袤的草原翻滚着风浪,南衡骁勇的战士们举着战旗骑着马儿为皇家游队开路。
北狄十三旗皆有使臣前来赴会,两国的关系本来就如履薄冰,这一遭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齐渊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扮演者虚弱的药罐子王爷,尤其是朔风凌冽的塞北,他更得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
“塞北风沙大,殿下别在外边吹风了。”子书珏给伫立在帐外的齐渊披上了一件灰褐色大氅,嘴里叮嘱道。
“子书珏,你不去皇兄那边吗?”
齐渊虚虚地咳了两声。
“陛下那边正热闹呢,北狄十三旗使臣围坐一堂,陛下怕是忙的不可开交。”
“那你岂不是更要过去当他的挡箭牌了?”
齐渊斜斜睨了他一眼,不敢苟同他的说法。
“殿下不希望我陪您吗?”子书珏握住了齐渊的一双素手,“下午有围猎,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射来。”
“右相大人从文当真是可惜了。”齐渊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你该领了兰将军的差。”
“兰将军自然有他的分内之事要做。”子书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一脸似笑非笑,“殿下不是心知肚明吗?”
齐渊脸色一变,拂开了子书珏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嘴上饶人些吧。”
“我可什么都没说,殿下想什么呢?”子书珏再次将胳膊搭了上去,“我哪里招惹殿下了,殿下今日对我好不客气。”
齐渊一时语塞,愣了半天没答上来,干脆直接走进了账中。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在跟子书珏刻意保持距离。
这世上对他好的人太少了,他怕自己以后离不开这个人。
“子书珏,我当初跟你约定过,我跟你上床,你给我自由。”齐渊怔怔地望着跟进来的人,高大的人影在他身上落下了一片阴影,气氛有些闷。“你别逾矩了。”
“殿下,”子书珏坐在了他旁边,“我怎么算逾矩了呢?”
对他异于寻常地好不算逾矩吗……
还是说子书珏看似深情,实则薄情,对每个人都这样。
齐渊的心间无由来地窜上一股火,“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你的信感期刚过……”
“我也没说要和殿下如何啊。”子书珏有些无奈地搂住了齐渊的腰,“我想和殿下亲近亲近,塞北那么冷,两个人抱着也舒服些。”
就是这样,这副无赖样,让人推不开也拒绝不了。
齐渊喘了两口气,然后别开了头去。“野兔。”
“嗯?”子书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晚膳,我要吃烤兔子。”齐渊爬上了软榻,拉上了被子,“我先睡一觉。”
子书珏看着龟缩成一团的齐渊,先是愣了愣,然后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那殿下就等着吧。”
他想要多少都有。
傍晚,子书珏踏着风霜掀开了帐帘。
他很少穿战铠,原来骑兵的盔甲套在一个充满书生气的人身上也是很好看的。
“殿下吃辣吗?”
齐渊还呆呆地望着子书珏挂着凌乱发丝的脸,“啊……一点点。”
“好。”
子书珏仿佛专门去净了手,但是身上还有有一股血腥味。
他大步走上来,按着齐渊的头,吻在他的额头上。
“等我一会儿,我去剥皮。”
“这种事情让下人们做就行了。”齐渊拉住了他,大抵也是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去猎了一下午野兔子。
“不好。”子书珏拒绝道,“殿下的事情我都要亲力亲为才好。”
他又亲了亲齐渊白皙的脸蛋,“等等我。”
齐渊望着子书珏忙碌的身影,又悄悄爬回了被窝。
不知道为什么,塞北的朔风这样冰寒刺骨,他此时却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热。
帐外声音嘈杂,齐渊就算是想安睡一会儿也麻烦。
他浅眠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并不安稳的梦。
他梦见南梁复国,与南衡交战,血流成河。战场上哀嚎遍野,尸积如山。
又过了一会儿,画面转变了,他看见子书珏毫无节制地羞辱自己,将他锁在了府上。他带着锁链,犹如一条没有感情不会说话的狗,行动缓慢,眼神麻木。
齐渊猛然睁开眼睛,抬手擦了擦额头,发现已经冷汗密布。
他喘了两口气,这下也觉得有些饿了。
烤肉的香味已经飘了进来,他这一觉睡了至少有半个时辰。
忽然账中窜进了一股凉风,帐帘被人掀了起来,子书珏已经换回了便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齐渊的身边。
子书珏见齐渊发丝上粘在脸上,一副梦魇的神情,忙将人搂在了怀中。
“殿下,发噩梦了?”
声音温润关切,完全不是梦中那副魔鬼的模样。
齐渊定神看了他两眼,然后顺从地伏在了子书珏的怀中。
他闷声道:“我饿了。”
“嗯。”子书珏浅浅地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头发,顺便将他脸上粘住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我让侍卫端进来可好?你就不用移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