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钰不动声色地将此人的表情收于眼底,他眯了眯眼睛,半个停顿都没打,继续流畅地讲着。
正当百姓听得入神之时,人群中传出难听嘶哑的声音。
“说一千道一万,到底交不交税?”
单钰淡笑,沉着道,“自然是要交的。”
“咳!那不就结了?”那人两手一摊,态度轻蔑,“所以最后还不是要掏老百姓的腰包,你们这是与民争利啊?!”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场外的慕霆炀面色阴沉,用看老鼠一样的眼光盯着那人,他向单钰示意,是否要把这人带走拿下。
单钰给了他的安定的微笑,微微摇头。
“各位百姓。”单钰拍了拍手,示意安静,他指了指城外的一座桥,“今日大家进城,都是从桥上过来的,大家觉得方不方便?”
众人点点头。
单钰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渠,问道,“那边的水渠,是今年年初修好的,大家觉得,习惯吗?好用吗?”
“好用!”有人乖乖地答道。
见人们发自内心地肯定,单钰满意地笑了笑,“这可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啊,官府只是把大家的钱都集中起来,大家需要什么,我们就拿这钱来做什么,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啊?”
“好!”众人称赞不已。
“纳税一事,我朝税法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私自巧立名目,不得随意变更,不得随意解释。”
单钰说到这里,众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他。因为单钰脸上已经换了严肃的表情,看上去颇有威严,一席话铿锵有力,没人敢插一句嘴。
“纳税一事,关系民本,是关乎每一位百姓的生活的大事,如何收缴,如何使用,都得按照制度,按照税法来,本官绝不允许,有人怀揣恶劣心思,擅自散播谣言,扰乱税法!”
“所以....”单钰定了定神,不疾不徐地说道,“有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吗?”
他的目光扫视一周,下面没有几个人敢直视,大部分则眼神游离到了旁边。而那位刺儿头,分外不甘地埋下了头,隐藏了眼里的阴狠毒辣。
众人散去之后,单钰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首,慕霆炀已经站在前面等他了。他负手而立,眼含笑意,颇为动容。
单钰走下来,在慕霆炀直勾勾的注视里,竟然有些微感羞涩,他轻咳了一声,“走吧,去吃饭。”
慕霆炀轻轻抚住单钰的肩膀,声音略略一低,“好。”
行之不远,百姓们依然对税法、对单钰津津乐道,两人听了,相视一笑。
单钰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阁老那慈祥而苍老的面容,他心里忍不住想,要是阁老能在这里,听一听百姓们的此时此刻的真心话,那该有多好?
两人吃过饭之后,心情颇好,打算走走再回去。
慕霆炀是个躁动的性子,看着街上的大大小小的玩意儿,也不管有用没用,都喜欢往衙门里顺,单钰对他如此奢侈的行为嗤之以鼻。
看着慕霆炀又将一个杯子塞进袋子里,单钰颇为嫌弃,“买这么多做什么?家里不是还有杯子吗?”
“这不一样。”慕霆炀不以为意,“这个杯子是专门用来给你喝牛乳的。”其实他就是想每天早上,与单钰一起用一样的杯子,一起喝牛乳。
单钰撇撇嘴,抱着手站在后头,“你就穷讲究,喝个牛乳都这么多事。”
慕霆炀捏了捏他的脸,“就这还不算什么呢,之前在...家里,洗个脸都有七八道工序,脸皮子都给你刮下来。”
单钰见慕霆炀提起过往毫不在意的模样,颇有感慨,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那你...想家吗?”
慕霆炀的背微微一僵,道,“不想。”
单钰怔了怔,有些意外慕霆炀会如此坦率地回答他。
慕霆炀头也不回,“家里的事太复杂,人也复杂。太烦了!”他把钱付了,转身牵着单钰的手,眼里含笑,“我喜欢跟你一块儿。”
单钰有些别扭地一开了目光,呼吸似有些不稳。
慕霆炀顿觉好笑,眯着眼睛轻笑,“你呢?”
面对慕霆炀可怕的直白,单钰又觉得自己脑子转不动了,他踌躇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为好。
慕霆炀低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开心得不加掩饰。
许是被慕霆炀生掰着养成的习惯,用了午膳之后,单钰有些困乏,正要唤慕霆炀往回走,慕霆炀却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到另一条巷子。
单钰不解,不回去吗?
慕霆炀面色如常,凑近了单钰,耳语道,“有人在跟踪。”
单钰怔了怔,抓紧了慕霆炀的手,那只大手回握,给了他坚定的力量。
第二十九章
两人神色如常,继续往前在街上走。
慕霆炀脚力好,即使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也是健步如飞,单钰连走带跑,也未必跟得上他的步伐。
慕霆炀似乎对这一带非常熟悉,弯弯绕绕的路他几乎看也不看,甚至还能走到农户的家里,惹出鸡叫狗闹之后,又能从连道都不算的地儿里绕回来。
单钰起先还能看路,到后面路都不看了,闭着眼睛跟着慕霆炀走。
不知跑了多久,慕霆炀终于停下,单钰躬着身子喘着气儿,缓过口气之后抬头一看,赫然是一堵十尺之高的土墙。
单钰瞪着眼睛看着慕霆炀,指着那堵墙,累得说不出话。
后面的脚步声音越发接近,单钰无措地皱了皱眉头,木然地看着慕霆炀。
慕霆炀眯着眼睛凑近了他,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那几个嫌命长的应该感谢你,毕竟在你面前,我还不想杀人。”
单钰一楞,然后腰腹被一把提起,整个人瞬间就凌空起来。
慕霆炀牢牢将他搂住,龇牙一笑,“抱紧了。”随即那有力的双足矫健一踩,两三步就攀上了土墙。
单钰感觉自己腰腹仿佛被什么钝物一撞,不待他呼痛,面前一阵疾风刮在他脸上生疼,他睁开眼,原是慕霆炀已经将他带到了土墙顶端,单钰往下一看,顿时天旋地转。
他赶紧用力地搂紧了慕霆炀的脖子,惹得慕霆炀低低地嗤笑一声,不等他调笑两句,一直追着他们的人,已经行至土墙之下。
单钰定睛一看,果然有之前在人群里冒刺儿的那个壮汉。
许是那几人不会功夫,龇牙咧嘴地笨拙地在土墙脚下叠罗汉。
慕霆炀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方才在路边上买的一壶高粱酒沿着土墙悉数倒出,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火折子,在那群人惊恐的眼中,将火折子点燃,抛下。
慕霆炀嘴角泛起一丝阴测测的笑,眸底划过一丝血腥的红,他抱紧了单钰,转身一跃而下。
单钰惊魂未定,回过神来的时候,土墙的那边已经是阵阵的大声疾呼。
慕霆炀将单钰放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气定神闲的模样地仿佛就是外出散步走了一圈。
单钰脸色凝重,“你没事吧?”
慕霆炀满不在意,“几个小啰啰,走了。”他拉起单钰,大步流星往衙门走。
身后的叫喊呼救隐约还能听见,单钰有些担心道,“这两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我让捕快们抓紧部署,周密巡视,保证你的安全。”
县衙的捕快怎么能和他之前在军营里的巡逻队比,然而,话到嘴边,看到单钰眼里不加掩饰的担忧,慕霆炀又收了回来,改口道,“再说吧。”
两人快速往回走。
回到衙门,慕霆炀将袋子里的东西一应摆动好,悠然自得得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单钰将保卫安全部署妥当之后,回房看见慕霆炀居然还有闲心坐在那里擦杯子。
他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镇定得很。”
慕霆炀耸了耸肩,“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他给单钰倒了杯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有我在,保你没事。”
单钰心里一甜,笑了笑道,“我是担心过几天的逢场,到时候人多,今日他们没有得逞,若是下次再卷土重来的话,真是让人防不慎防。”
慕霆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泛起一抹阴鸷的邪笑,“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单钰幽幽地叹口气,他担心到时候有人伤及百姓,发生事端,若是真是这样,他难辞其咎。
从那天起,单钰一面抓紧布置,一面加强了防卫,每天都要亲自带着捕快,在各个点位查看。
慕霆炀办事的效率果然很高,短短时间,就已经把牌坊修建起来了,他深知单钰的此举的目的,整个牌坊用了喜庆夺目的红色,加上色彩艳丽的花纹,大气又好看。
这天,慕霆炀兴冲冲地带着单钰验收,单钰早已对他充满了肯定,但看到他得意的模样,嘴上还是忍不住想逗他。
“那几个字,你猜是谁写的。”
单钰顺着慕霆炀指尖望去,喃喃道,“烟火小街。”
牌坊上的字体很是霸气,却又不失风度,粗犷有力,线条干净,苍劲饱满,赋有行云流水之美,可见馔书之人功底之深厚。
“怎么样?”慕霆炀迫不及待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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