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干巴巴的劝说无效,众人手足无措之际,有一声明朗少年音远远飘来。
“对对,小师妹的姐妹就是我的亲姐妹!莺莺姐你放心!”
张世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顺口就接了江云雀的话。他分明比何莺莺年长,这一声莺莺姐从他嘴里喊出来,颇有些不三不四不伦不类。
可偏偏无心插柳,张世歌不合时宜的说辞反打断了何莺莺的悲痛,她深吸几口气,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忍住抽泣向在场的北望派众人施施然行礼,心怀感激道:“多谢诸位。”
天无绝人之路,谁能想到,曾经一份微不足道的善心,会成为她今日的救赎。
……
疾行的马车上,轩窗与帷帐紧闭,何季永藏身其中,两指不耐烦地敲打着软座上的扶手,胸中烦躁难纾。
令他烦心的事共有两桩。
一是赵佑运一事无成,竟还有脸跑回来找他。
二是乔韫石前往冰窖后迟迟未归,想必也不会带回什么好消息。
何季永:“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除掉阮棂久,早在他计划之中。
自这位年轻的阁主上了台,重金买凶的单子是照单全收,事情却一件不办,摆明了要黑吃黑。年纪不大,胃口倒是不小,面对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辈,何季永也有对策。
他少年贫苦,青年得势,早早就悟了一个道理: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这个阁主不行,就换一个。
他屡次三番送礼的过程中,已差人联络上了乔长老。在他眼里,乔韫石虽说是个笑面虎,不好控制,但他从第一次见面,就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超乎寻常的执念,并认定,那一定是野心。
只要有野心,就能与他意气相投,志同道合。
“……”
何季永停下了敲击扶手的动作,陷入沉思。
今日乔韫石在话题触及冰窖时的反常,让他稍稍对自己原先判断生出一丝不确定来。好在此刻,他又再次说服了自己。
说到底,倘若支撑着乔韫石的不是野心,还能是什么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乔韫石所作所为若不是为了自己,还能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那尊宝贝似的冰雕?
何季永摇头,心想那冰雕多半是用来威胁阮棂久的把柄,要么就是练蛊用的材料。无寿阁以活人练蛊,留一具尸身入药,也不稀奇。
他冷哼一声,呵出一口气,把荒诞的想法赶出脑海:总不见得……是为情为义吧?
何季永:“?”
马车外有动静,有人敲窗禀报。
“禀老爷,有人跟着我们。”
何季永不耐烦道:“那还不设法甩掉?”
“甩不掉……”
何季永大怒:“我重金购买的千里宝马,难道还甩不掉区区凡驹?”
轩窗外,负责禀告的属下噤声片刻,支支吾吾道:“他们……是用走的。”
何季永:“……”
走路,却能让他的马车甩也甩不掉的人。
一股无名凉意,瞬间爬上何季永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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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目前的走向一点都不喜庆,离糖还有点距离。
只能在这里给大家拜个年了!
第148章 你我(4)
无需再问,何季永已知来者何人。
他耐着性子捋平裘衣袖口的褶皱,红润的脸上挤出两道愁眉:阮棂久是怎么找上门的?
且不说他选的这条路极其隐蔽,在当地鲜为人知。也不说他为躲避追踪兵分三路,把用来迷惑追踪蛊的香料与活人都准备妥帖了。光说他为拖延时间扰乱视线,烧了久居的何府,赔了夫人又折兵,都花了这么多功夫,竟只撑过了一两个时辰,就被追上了?
他是哪里有疏漏,怎会暴露了行踪?
“老爷?”
见何季永迟迟不开口,传信的人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
“……”
罢了,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何季永问:“折损了多少人?”
阮棂久既已追上,想必后方已有一番恶战。
“属下发现有可疑人尾随后立刻禀告,我们的人尚未与他们交手。”
何季永愣了愣,问:“尚未交手?你们不动手,他也没跟你们动手么?”
阮棂久年轻气盛,当阁主以来一向我行我素,从未听说有这么好的耐心。何况,他是来寻仇的,又不是游山玩水的,为何迟迟不动手,反而慢吞吞地一路走一路跟?
他打开轩窗往后一看,属下所言非虚,车队后的确远远跟了两个人。他们在奔驰的马车后闲庭信步,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说不上远,却也不近,正正好好恰到好处,既不至于吃灰,也不至于跟丢。
何季永不会武,他看不清对方武功路数和轻功身法,故而在他眼里,车队后的二人仿佛是一步数丈,他每眨一下眼,人就往前移动了老远,仿佛白日见了鬼,根本想不通活人是如何做到的。
何季永观察了半晌,喃喃自语:“怎么是两个人?”
还有一人是谁?
据他所知,阮棂久孤高自负得很,从不与人联手应敌,身边至多跟个神志不清的十文。
十文他见过,现在阮棂久身边的人不是十文,那他是何人?
何季永按兵不动思量许久,迟迟不见二人逼近。心思精明的他揣摩了半晌,终于得出了结论:无寿阁的这位阁主分明是来催命,却不急,反而给他留足时间,也留足了威慑。看来,这是胁迫,也是机会。
何季永当即摆了摆手,叫停了马车。他一停,不徐不慢紧跟其后的二人也同时止步。
何季永自语:“我果然没猜错。”
他一招手,将他的“筹码”招了过来。
须臾,伪装成车夫的赵佑运遵命而来,但在何季永身侧护卫的阻拦下未能近身,隔了约莫有一丈的距离,俯首拜见。
何季永慈眉善目道:“佑运,替我把他们拦下。”
赵佑运顿了顿,疑问:“我要是把您身边高手都调走了,谁来护卫您呢?”
对付一个阮棂久就够难了,现在他身边还多了个帮手,恐怕这些人全上也没有胜算。
何季永叹道:“对方不过二人,何须兴师动众。我派两三个高手助你,以你一向的聪明,想必不会再另我失望。”
赵佑运冷笑道:“何老爷,您知道我不是阮棂久的对手,如今让我再试,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他已经向何季永说明了自己逃出阮棂久一行之手的经历,事到如今,何季永让他去拦截,是什么意思?
何季永慢悠悠道:“佑运,你何必妄自菲薄。”
“……”
赵佑运跟随何季永多年,此时终于察觉出对方真正的用意,他眸底寒光一闪,施力后撤意欲逃脱,却仍是迟了一步,反被何季永的护卫一左一右按住双肩,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制住他的二人赵佑运也很面熟,是他当年招揽笼络入万川堂的一对兄弟。万川堂是何季永出银子暗中扶持的组织,堂中人本就是众叛亲离之辈,如今在他与何季永之间做利弊权衡,不少人已纷纷倒戈向何季永。
赵佑运见形势不妙,装模作样地问:“何老爷您这是何意?”
何季永:“自然是给你表忠心的机会。”
赵佑运眼珠一转,妥协道:“行,你让他们放开我,我去对付那二人——”
老奸巨猾的何季永却在此时改了主意,道:“不必如此麻烦。”
赵佑运:“?”
何季永开门见山道:“你若是对付得了他们,何至于狼狈逃回我身边。好在最后关头,你总算还有些用处,没白费我在你身上花去的大把银子。”
赵佑运:“!”
他见识过何季永的狠毒,也熟悉对方嫁祸于人的套路,登时心如明镜:他要拿我的性命向他们邀功?
他面上竭力压制怒火,心平气和地试图扭转局面:“他们是来寻仇的,我们谁都逃不掉,这个时候应当从长计议,而非自相残杀平白中了他们的诡计。”
何季永俯视着被摁倒在地的赵佑运,漠然道:“寻仇么,我把他仇家的人头奉上,这仇,也就能了了。”
赵佑运暴跳如雷:“何季永,他们寻的是你的仇,可不是我的!”
杀无寿阁阁主虽是他们共同谋划,真正的得益者却是何季永。事到如今,何季永要翻脸不认人,归罪与他一个人?!
何季永摇头:“我的仇?与阮阁主当面起冲突的人,可是佑运你啊,与我有何相干?至于埋伏十文的事,想那十文也说不清楚,届时我解释一番,不过误会一场罢了。”
“你——”
何季永:“好了,休要多言,你二人给我把他脑袋砍下,送给阮阁主吧。”
“是!”
赵佑运垂死挣扎:“慢着,你把阮棂久想的太简单,就算你交出了我,他也未必会放过你!”
何季永一拂袖,道:“那又何妨?总值得一试。”
赵佑运:“?!”
值得一试,我的性命,在你眼里只是值得一试?!
眼看性命危在旦夕,赵佑运不得不忍气吞声,一改强硬厉色转而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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